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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讨论卓越时,到底在讨论什么?

 昵称23026938 2022-01-07

年少时接触到卓越这个词,多是在人名或广告中——有同学,而且不止一个,名字叫卓越,听着就气势如虹,显出家长望子成龙,虽然猜他考试时写名字费点事(小孩子特别在意这个);再便是广告:往往是杂志扉页。因为报纸上的广告多是细碎豆腐干,杂志上整页的广告,才配得上“卓越”这个词。

与卓越配套的形象,往往是明暗光影下金灿灿的奢侈品,或者气象高远的蓝天白云海景,搭配的主角也多是自信从容、含蓄微笑的成功人士,诸如此类,一派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模样。

我少年时经历过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大概许多人都有类似体验——先觉得卓越这个词很概念化,很亮眼。那会儿我爸做外贸进出口——搁现在叫国际贸易——我于是时不常能看到各色海报明信片。那些卓越形象在这些海报明信片中具象化了:那时有许多牌子,搭配着“卓越”这个词。俨然人生赢家卓越标配。某种钢笔,某种西服,某种领带,某种皮带,某种皮鞋,某种酒。诸如此类。

当然,对那时的无锡而言,哪位先生在饭局时能掏出一个大哥大,就是卓越的人生赢家了——毕竟那会儿,连呼机都稀罕呢。

然后是理所当然的叛逆期:觉得这玩意毫无意思,都是商业宣传。真正的卓越和豪富无关,该是简单甚至清贫地,做好自己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那些老气横秋的玩意,就留在广告宣传里得了。

进入后一个阶段时,我高中毕业了,去了上海读大学。

那会儿我想写东西,想经济独立。越早独立,就越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给报纸写稿子,给杂志写稿子,如果有稳定的专栏写,就更妙了;能出本书,就算成功了。

大学毕业了,也没上班。写书,写专栏,跟其他写东西的哥们聊天——那会儿年轻,很有虚荣心。出去做一趟签售,觉得颇为露脸;书店里看到自己的书搁显眼的地方,兴高采烈。写出有腔有调的东西,得着人赞许,好得很。我的房东来收房租时,看到杂志社寄给我的样稿,大为惊叹,我也很得意,就请房东把杂志带回家去看吧!——真好!

29岁那年我离开上海,到了巴黎。远离了原来的生活圈子,到了另一个生活圈子里。一起读书的朋友,有好些位有工作经历。有位委内瑞拉的建筑师,有位俄罗斯的女高音歌唱家,我在索邦的法语口语课里,还有位前苏出身的火箭专家——当然,大家还是老老实实,一起听课。

那会儿我们班里,最招眼的一位,是个在浙江待了几年的哥们。年底某个派对,大家各自忙各自的:做音乐、画背景板、准备吃的,独他在我们面前指点江山:“哦你们用的是这个音乐app啊?这个app的老板是我哥们,我采访过他……你看看,我还有他微信……”

这当然有些好笑,但我看看他,想起自己曾经被房东夸几句杂志专栏,就飘飘欲仙的样子,也挺尴尬——尤其是,过了几年,我之前写专栏的杂志还随着纸媒的式微而消失了。

那时想起来,自己年少时觉得“有报纸和杂志专栏写就算成功”,还真有点滑稽。

卓越成功的标准是什么呢?

我想去欧洲的最初念想,是1994年小学四年级时,玩了《大航海时代1》这个游戏,里头的主角1502年2月21日从里斯本出发,开始冒险。

那时我想着,要去里斯本看一看。

2013年初,我去了里斯本,看到了大航海纪念碑。我去了萨格雷斯和圣维森特角,看到了我在游戏里无数次绕过的海角,看到了欧洲最古老的航海学校。我去了葡萄牙去西非路线的第一个岛:C罗的故乡马德拉群岛。那里有一艘船,是按麦哲伦的某艘船复刻的。我坐上去,在大西洋上晃荡了一番。

实现这个梦想时,当然谈不到世俗意义的成功——并不是写出了畅销书、开了发布会、上了电视之类的——但我自己当时的心满意足之感,至今记忆犹新。

大概,那是属于我自己想做的事,而终于不是自己想跟别人吹嘘的事了。

里斯本有座大桥,叫做瓦斯科·达迦马桥。这位瓦斯科·达伽马先生,1497年一路往南,当时的文献记载道:“吾一行人于1497年7月8日周六由雷斯蒂耶罗港起航,愿上帝保佑吾人此行当有善果。”1498年的5月21日,他到达印度,遇到的印度人说:“我们来寻找基督徒和胡椒!”到下一个世纪初,葡萄牙人就和斯里兰卡签约,垄断了肉桂的贸易。当时一度让威尼斯人为之颤栗。

但这些如今也已过去了。当时比黄金还贵重的胡椒与肉桂,如今在我们的厨房里看得见。里斯本圣哲罗姆派修道院一楼的庭院里,有费尔南多·佩索阿的碑,碑上写着一首诗:

要变得伟大,变得完整:不可夸大

或遗弃你任何的部分。

完成每一件事情。把你所是的一切

放进你最小的行动里。

每一条湖泊中,那完满的月亮也是如此,

带着它轻柔的生命,闪耀着。

是的:你就是你自己。无论怎样,你就是你自己。

后来那些年,我也写了因为运气好所以挺畅销的书,也上过一次某电视台外语频道做节目——我妈又差点奔走相告招呼所有亲戚看——但我自己大概明白了那些的无意义。世上大多数事,都像曾经的肉桂与胡椒、曾经的杂志专栏似的,会不停流逝。想想现在遍地都在用智能手机的世界,如果还有哪位大佬像上世纪末似的掏出一个大哥大,恐怕也未必再能是人生赢家的象征了吧。

这两年,变动太多,世态炎凉。我年少时还指望我“有出息”的爸妈,现在说起来也简单了:

“健康就好,安安静静就好。”

经历多了之后,会发现可以不去追求各色变动的虚浮标签,能够从容安静做自己,接受自己,掌控自己,才是有意义的吧。

以前不懂我爸干嘛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现在我多少有些明白了。

这世上有太多东西,是世界给我们定的标准——以前是获得胡椒和肉桂,是能掏出大哥大,是能去大城市读书、写书出版、上杂志上报纸上电视,以后,也许还有更多其他的卓越标准吧。

但为了争取这些会流变的标准,让自己的人生紧张匆迫不快乐,似乎不太值得。

我有位搭档开过玩笑:做电视节目这行的好处是,不会对电视上的东西太当真;类似的,许多事的价值在于,经历过之后,便发现不必太当真。

而不必太当真之后,才能够松快下来,安心地,去感受一些不会随时间风流云变的东西。

小时候会出于叛逆心,觉得许多东西是浮华表面的,于是想追求自己的活儿,但经历过后会发觉,自己追求的,许多时候,其实也是想拿来吹嘘给人看的东西。

将这些会流变的标准剥到最后会发现:

世上终究有些东西是好的——不是好在跟人吹嘘,或者用来比较,或者配合标准。

就是单纯的好,单纯的卓越——不用在意标准的卓越。

要变得伟大,变得完整:不可夸大

或遗弃你任何的部分。

完成每一件事情。把你所是的一切

放进你最小的行动里。

每一条湖泊中,那完满的月亮也是如此,

带着它轻柔的生命,闪耀着。

世上是有类似平衡,感官体验,丰满,品质持久的事物的。

比如人头马优质香槟区干邑。

雨果赞美过干邑:“这是一味众神的灵药,一滴生命之水。若你禁不住诱惑沾惹了一滴,就会一世成瘾。”

而人头马优质香槟区干邑,则是时间和耐心酝酿出的上乘佳酿。

干邑是个小镇,但能被称为香槟干邑的葡萄,必须在干邑的香槟葡萄产区。 香槟区多石灰质土壤。长了葡萄,摘下,榨取,发酵一周内的时间。双重蒸馏。12公斤的葡萄,蒸馏得到一升生命之水。

蒸馏出的酒,搁橡木桶里头陈年,在至少10年的时间里,让葡萄跟橡木桶慢慢你侬我侬,味道醇到了极点:浓缩的葡萄、醇厚的橡木、酒精与其他各色芳香物质,以及李子干、陈皮等干果和香草、可可豆荚味道。一口下去,是更悠远深邃的味道,是时间的地窖。

年少叛逆时会觉得,有名的事物是标签,追求自我才正确;等自我中心的年纪过去后会觉得,许多被追求的自我,其实还是渴望得到他人的认可。于是回过头,能够欣赏这样的美:

许多久闻其名的事物,有其真实持久的卓越:不跟着外界变动的虚浮标准走,专注维持自己的品质。

就像在过去的300年间,始终保持卓越品质的人头马优质香槟区干邑,在2020年仍获得旧金山世界杯比赛金质奖章。

这也许是我们最后,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寻求他人认可的自我上,不如尽快做自己的事,做对的事,做好自己。

是所谓,不用再绕弯子去追逐变动的标准了。

就像在希望享用一瓶美酒的时候,直接打开一瓶人头马优质香槟区干邑。

久闻不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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