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护士才下了班,就赶忙往家里赶。她急着想在家里吃点热乎饭,趁中午时间稍微歇息一下,下午还要继续去忙。 这几天科室一半人员抽调去社区做核酸,还有的去支援其他区县防疫。她是留守病区的,跟其他几个人承担起平时大家共同完成的所有任务。 没有体验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出来:她们几乎脚不着地地忙乎,跑得脚疼,站得腿肿,腰酸疼得就像给人抽空了一样。多少回,她都奢望,如果能在硬沙发上平躺几分钟,把腰展一下,把腿脚放松一下,那该多么好啊。可是,没有时间,没一点儿时间。连坐着歇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更不要说躺了。 平时像她们这样的年轻人,下班了都要回到宿舍坐好一会儿,腰腿脚恢复好以后,才收拾东西回家。这些天的连续高强度高速运转,她们的脑子已经成了麻木的,那些规范操作已经成了自动化机械操作。——人在长时间高强度超负荷工作状态下,都容易有这样的感觉。 能吃一口热饭,能眯一会安宁觉,可以这样说,对于她们简直就是天大的享受。 她家离医院不远,抄近路从城中村最近那个巷口进去,走路快点儿也就二十分钟。她今天感觉身体特别不好,估计是快到特殊期了,如果中午不歇一下她都担心自己下午扛不下来呢。 她急急火火地走到小区大门口,隔着大铁门朝里面喊:“大叔,大叔,麻烦开一下门,我回趟家。我是医院工作人员,这里有单位给开的证明。” 她知道门口这几个保安师傅,平时老吊个大长脸。脸大,但有点不太平整,就像铺了鹅卵石的花园小径。和蔼的时候都有点不叫人觉得舒服,吊起来的时候,那简直就像有人拿兜子勒住下巴给提溜起来了一样,五官全都往上凑,而不是正常的向下垂。脸一直阴郁不开,让人觉得他应该是把一大笔钱投资出去,结果赔了个精光的那种沮丧神色。 后来有人发现了,可能是嫌工资不怎么高,于是就经常那么碎嘴地抱怨。时间长了,情绪就那么定型了。——小区人都叫“山阴脸”。 逢着有人进出的时候,他们就嘴里嘟嘟囔囔地老大不乐意:“一天都弄啥呢,出来进去,进去出来的。” 遇到脾气不好的年轻人,人家听不得他们的唠叨,就狠劲儿怼回去:“你说弄啥呢?这门是不叫人出出进进,那干脆弄成墙算了,也不用请你们来守着了。” 保安师傅他们脾气大,年轻人火气大。给人家这么一怼,他们立马就闭嘴了,只是有点生气地悻悻走开。 碰到老人或者女的,非得叫他们好几遍,他们才慢慢腾腾地过来,歪斜着眼睛瞅半天,才放行。 疫情防控开始后,他们好像得了尚方宝剑一样,拿这个做借口,说付不起那个责任。老是把个脸一直端得像个早些年农村人常用的方盘,对任何人都盘问半天。 其实,人家已经明确通知了:凡是像在医院工作的,还有参与疫情防控的人员,大家都有疾控中心和单位联合开的通行证,门口必须尽快放行。可他们还要一本正经地审视半天,搞得人家急忙走不了,常常要耽搁好一会儿。 时间长了,大家才发现,他们纯粹就是懒得过来过去地开门,嫌麻烦。天冷了,坐门房里头多暖和的嘛,瞪着眼睛刷着抖音。 小王叫了好几遍,没有人应声。门房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还拉着窗帘。任她拍打大门,隔着门喊,都没有反应。大概,人家是按照他们规定的13:00开门的时间执行呢。 她不走运的是,这个点儿上还真没有人过来,她想跟进去都不行。看看时间,她不敢再等,只好折身返回单位,靠在椅子上歇了一下。 晚上下班已经22:00了。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门房那里空空荡荡的,灯光也昏昏沉沉的,跟她的大脑一样。她感觉自己大脑里好像塞进了一大团棉纱,没有一点儿缝隙。 她大声喊着叫师傅开门,还拿手摇着大门。过了好一会儿,“山阴脸”才穿着棉拖鞋披着棉大衣走了出来:“干啥呢,这么晚的?” “我在医院上班,这不才下班么。”这样的话她跟门卫师傅都说了N遍了,门卫师傅肯定早都认识了,不过是在发牢骚而已,甚至还有点故意难为人的意思。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你当谁愿意到这个时候下班吗?如果你家有人生病住院,需要我们操心,你答应我们早走吗?” “山阴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着她走进去的身影,气囔囔地嘟哝:“烦死了!” 小王一边走,一边心里觉得很憋屈:“这简直是成了啥了,一天辛苦忙着的人还要看这些人的脸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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