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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三） 文/刘述涛 三 云生中专毕业，分到了税务所上班，那年代的税务所并没有多少人待见，更没有多少人看到它的前景。尤其是有一天，云生下村回来，食堂没有留饭，云生去供销社买豆腐饼充饥，口袋里没有粮票，还是供销社的主任路过，看到饥肠辘辘的云生，才特批了半斤豆腐饼给云生充饥。这半斤豆腐饼落下肚，也让云生坚定了要调离税务所的决心，他对人说，死也要死在粮食、商业、供销系统这样手里有资源的单位，你瞧他们，哪一个不是手腕上戴着“钟山”表，脚底下蹬着“永久”牌？而云生想买块“钟山”表，都想了两年，都还没有想到。 最后，还是算盘帮了云生的忙，这一年县财税系统与商业系统举办珠算比赛，云生获得了第一名，给他颁奖的正是商业局的局长，局长说，想不到你小子的算盘打得这么好，你的账算得怎么样？ 此时，商业局正缺一名局长喜欢的会计。局长是新局长，正想物色一位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当会计。云生脱口而出，我就是财会学校毕业的，做账肯定没问题。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把你调来我们商业局当会计，怎么样？局长问云生。 这可真是想睡觉遇上送枕头的，云生脱口而出，好呀。 就这样，云生成为了商业局的一名会计，这一下，云生手腕上的手表是“上海”牌带钻的，骑的自行车也变成“凤凰”自行车了。没过几个月，商业局举办新年联欢会，云生凭着一把二胡，又收获了一位食品站站柜台的美女的心，似乎一切都很美好，云生的生活也步入到正确的轨道。 说起来，得感谢局长。局长也很赏识云生，什么事都会同云生说，但也嫌弃云生死心眼，多少回，局长都暗示云生，做生意的都懂得一把秤两个砣，怎么他云生就这么死心眼，硬是不懂得一阴一阳两本账呢？有一回喝酒，局长又说云生，要活泛一点，现在中央都提出黑猫白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怎么他云生就不想做只好猫呢？ 哪知道喝了一点酒的云生，脖子一挺，硬气的说，局长你不要说了，我云生做人干净，做账也要干净。 局长的脸越来越青，到最后放下酒杯，扬长而去。 又有一次，云生正在做账，局长把云生找去，同他说，新建的百货公司二部的结算资金，是不是……局长伸手在算盘上多拨了一个子，云生却像是不见，对局长说，还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吧。 第二天，云生就被调到百货公司去站柜台了。 站柜台，云生还死鸡撑硬脚，同人说，站柜台也是为人民服务。人却不理他，转过身来说云生是臭死不通，不知道天高地厚。云生的老婆也不理他，收拾衣服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一开始，云生还死撑，觉得没有老婆在身边，日子也照样过，可过了一个月，云生撑不住了，去丈母娘家接老婆。老丈人倒是没有给云生脸色，而是好洒好菜的招呼云生，在酒座上还对云生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去给局长低个头，认个错，并不会少你一块肉。老话讲的，做事不依东，累死也无功。现在，局长就是你的东家，一切都得听他的，你一名会计，真正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也是局长顶着。云生听着老丈人的话，想着站在柜台里，受着同事的冷潮热讽，云生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云生买了两瓶酒，一条烟，给局长送去。云生站在局长面前像个小学生一样认错，局长拍拍他的肩膀上，说，多大点事，走，刚好有位老板请我吃饭，你也一起去。 云生同局长一起来到“云都”大酒店，进了最贵的总统包厢，这时早已有几位漂亮夭桃的女人在包厢里等着，一见云生他们，就迎了过去。而云生却有一种懵了一样的感觉。他还是第一回知道，在自己生活的这个小县城里，原来还有这样的一个繁华的世界，而他，却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木木的，呆呆的，蠢蠢的，傻傻的。别人都同自己身边的女人打情骂俏，做着游戏喝着酒，他却不知道同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说点什么。 好在，同云生坐在一起的这位女人，也同云生一样，也像是第一次走进这么豪华的包厢，做三陪，云生说什么，她就回答什么，云生不说，她也不答，像云生一样，木木的坐在云生身边。 云生伸出手，想要摸摸她，她也不像别的女人会迎上来，她仍像云生一样，全身都是紧绷着的。 等到酒喝到半夜，局长被他身边的女人扶着离开，在离开的时候，局长还没有忘记云生，把云生叫到身边，特意交待了他一句，玩开心点，别像是有人欠你钱似的。云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会拼命的点头。 等到局长离开，请客的王老板坐到云生的面前，说，以后到局里报账，还请多多关照。云生心想，自己都在站柜台了，还能关照什么？ 谁知道，去云都酒店才过三天，云生又回到了局里上班，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此时的云生再看局长，发现局长又威严许多。云生又想到刚到局里，听到局长对人说，我用你，你就是块料，就是人才，我不用你，你什么也不是，连狗都不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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