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要还活着，就不应该丧，每一天都要过的火热。 ” 普通人的中年，又累又丧。 老王不一样，按他自己的话说，只要还活着，就不应该丧，每一天都要过的火热。 老王幼时丧父，小学毕业后跟着亲戚在工地上打工。家里还有失明的老母亲和小一岁的妹妹。妹妹懂事，知道哥哥赚钱不容易，省吃俭用。跟哥哥一样，上完小学就辍学了。老母亲离不开人。 有一年春天，老母亲跟妹妹说，想去赶集。在汽车站门口，老母亲说渴了，让妹妹去买水。妹妹把老母亲扶到便利店门口坐着，转身钻进了店里。忽然听到尖锐的刹车声“有人被撞了”。 老母亲躺在血泊中。没等救护车来就断了气。老王从工地赶到家的时候，妹妹已经哭哑了嗓子。村里人无不动容，一边同情这两孩子，一边热情的帮忙料理丧事。 肇事者酒驾，被抓起来了。听说是一个什么领导的亲戚。第二年母亲忌日，妹妹在老母亲的枕头里发现了一封信。 “儿啊，娘不想拖累你们。娘走了，照顾好妹妹。赔偿金你俩平分，村长说能赔许多钱。” 老王急红了眼，冲到村长家，一拳把院子里掰玉米粒的村长打倒了。 “你为什么教我娘去死？！” 村长没说话，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给老王递了支烟。无论老王怎么责骂，村长始终不开口，他忘不了老王母亲给求他往后照顾俩孩子，给他磕头的情形。 看着老王黝黑的脸庞，打心里同情他。 老王拿到巨额赔偿的消息不径而飞。村里人津津乐道。甚至有媒人走上门说亲。 有钱不愁房子，家里无父无母，省去了家庭矛盾。妹妹始终要嫁人，所以那赔偿款，自然还是老王的。一下子成了婚恋市场上的香馍馍。 老王刚满二十岁。妹妹决定跟老王去城里打工。出发前，兄妹俩去了村长家。 “叔，麻烦你偶尔去我家开开灯，没有灯，我娘会害怕。”村长抹了抹眼泪。看着兄妹俩离去的背影，他说了句“老嫂子，保佑孩子们”。 老母亲生前，无数次听到妹妹在翻书的声音。老王时常在电话里跟他们讲工地上的事，也叮嘱妹妹，有空多看看书，等他在城里赚钱了，就把她们接过去。 村长的儿子山子跟老王同龄，在省外上大学。假期回村的时候，也会跟着村长到老王家帮忙。修房子，买米买油。妹妹缠着村长，让他把家里不要的书借给她看。 有一天妹妹要去集市买东西，把老母亲牵到村长家里，让村长帮忙照看一下。老母亲不经意的问着村长儿子的情况，电视机里播放着普法宣传剧。老村长家也不富裕，俩孩子都在读书，日子紧巴巴的。 老母亲听说上大学要很多钱。又忍不住自责，说自己拖累了俩孩子。 老王兄妹自此跟村里断了联系。 每年清明，村长带着家人给老王母亲扫墓。有人说老王拿着钱在城里做生意被骗了，也有人说老王娶了城里的老婆，做了大老板，还有人说老王带着妹妹去国外生活了。 村里的教学点被撤了，政府把学校改造成了养院。每到节假日，养老院门口停满了车。专家说村里的水质好，能长寿。村里渐渐热闹起来。 养老院的老人，基本不出门，最多就在操场上晒晒太阳。比起探视日的喧嚣，平日里的安静让人寂寞。 村长去世的时候，老王回来了，村里人大吃一惊。三十多岁的他，头发灰白，拄着拐杖，一条腿达拉着。在村长家哭的稀里哗啦。 老王给养老院捐了不少钱，唯一的要求是住进村里的养老院。按规定，老王是不符合入住条件的。听说老王这些年的遭遇后，大伙联名给镇上的领导写信，这才把老王安排妥当。 老王的妹妹时常带着爱人和孩子回来看他。任凭别人怎么劝说，他就是不肯跟妹妹回城里生活。当初老王拿着赔偿金，送妹妹上大学，出国深造，结婚生子。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妹妹出国的几年里，老王为了省钱，搬回了工地。还兼了夜间巡逻的工作。工地上常有人来偷东西，在一次搏斗中，老王伤了腿。 妹妹回国看到行动不便的老王，死活不肯跟男朋友去另一个城市发展了。 老王拿出新房的钥匙交给妹妹的未婚夫。没多久，妹妹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婚礼上，老王哭着把妹妹交到妹夫的手上。 小侄子出生后，老王又交了一套房子给妹妹。老王说，一套是老娘给的，一套是他给的。让妹妹好好生活，给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老王没结过婚，也没谈过恋爱。听说村长去世的消息后，老王回村奔丧。进养老院也不是一时兴起。他想回家了。 老王进养老院后，俨然成为了管家。老头老太太们都喜欢他。虽然行动不是很方便，但水电装修之类的，很利索。 但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一概拒绝，说一个人好，无牵无挂。 有些时候，我几乎为自己生活的平静而感到惊奇。我早已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放弃，习惯了在痛苦中挣扎。 也许，下一辈子，老王会有个幸福的家。这一生太苦了。 这么善良的人，来生，或许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长大，慢慢变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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