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卷的第一部分,雪意还在寒意中酝酿着。 岸边洼地,两名佝偻的纤夫用力拽着纤绳,好使渔船渡过浅滩。他们紧缩的身体,和背后弯折如剑的芒草,都透露着寒风的凛冽。 但一看直到前景树木出现,才能从树梢畔瞧见些许零星的雪点。 这时的雪还很小,甚至不能在迎风的树干或是地面上积累下一点痕迹。 它们从宽阔的江面上缓缓飘下,有的落在铺着茅草的木桥上,因为实在落得太浅了,刚刚才有旅人骑驴而过,都没能在上面留下蹄印。 画卷继续展开,进入第二部分,寒冷升级。 一块原本爬满青苔的大石头似被冻成了冰块儿,低矮的杂草更是助长了冷风的肆虐。 三兄弟紧紧凑在一起取暖,白雪渐密,落在他们看守的渔网内,撞在迎风一侧的竹竿上,在小舟里慢慢壮大。 这片水面是让我停留最久的地方。 如果是突然将镜头切到这里,或许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但如果对于最开始“干净”的水面还有印象,你能明显发觉此处的变化。 雪越来越密了,却一点也不显得急迫。雪点与雪点之间疏疏密密的距离暴露了它们降落的速度,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 它们在船间伞顶汇聚,给树干枝桠染上白色(注意看它们始终落在迎风的一侧),在宽阔的江面上翩翩起舞,在刺骨却不至冻结的江水里融化,在锅炉蒸腾的热气中幻化不见。 弹粉作雪,不是赵幹的专利,但下这样一场认真而灵性的雪,是他特有的魔力。或疏或密,或多或少,或浓或淡,都妥帖自然地不似人为。 一草一木,一水一石,甚至是一片雪花都倾心以待,才能使城市中人有望之欲涉的冲动。牧溪的《江天暮雪》固然也很美,但不可避免的是,当水雪云天成为了禅意的统一体,它们再也不需要做独特的自己了。 只是你至少还能在一两幅前代画作,以及偶尔的复古中找到精致的水,漂亮的云。 但《江行初雪图》里那样认真的雪?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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