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张志坚|贼娃子钱多多

钱多多又被警察抓了，而且是抓了个现行。是他把手伸进一个上街买年货的农村大嫂包里的时候，被反扒警察大王抓住的。这是钱多多第三次被抓：第一次拘留十五天；第二次劳动教养三年；这次是三进宫，恐怕得判几年，几年之内只能在大墙内听麻雀叫了。

钱多多从小父母离异跟奶奶一起生活，缺少父爱母爱的钱多多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没了管束。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偷了一个小饭馆吧台抽屉里的钱被饭馆老板抓住打了个半死，可钱多多一声没吭，最后被一个过路的半大老头救了。这个半大老头是个资深老贼，他看到钱多多挨打一声不吭的硬骨头劲，就有了收他为徒的打算。

大王是公安局反扒大队的反扒能手，起初大王要去刑警大队，但孔武有力的大王却被分配到了反扒大队，大王当时还有点意见，他认为当一名反扒警整天穿着便衣在大街上转悠没意思，不如当刑警刺激，也不如当禁毒警威风。不过大王不管干什么警种都是尽职尽责的，他当了几年反扒警察后，城里的小偷明显减少，外地的小偷听说大王的名头也不敢来造次，就连土生土长的老贼，钱多多的师傅也不敢冒险，所以他物色徒弟以代他行窃，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在饭馆老伴拳头下的钱多多被老贼就下来后，便被领到一个小巷深处的一处住宅，这是老贼家。到家后老贼首先给钱多多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缺少爱的钱多多很是感激，决心认下师傅做一个捅皮子匠（掏钱包），他认为这样来钱快。接下来老贼便给钱多多传艺了，首先他让钱多多每天坚持练食指和中指如何夹钱包，老贼把一块簿薄的肥皂片放入水中让钱多多夹起来。薄肥皂片遇水很是滑溜，夹起来不易，可这是基本功必须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然后教他如何观察行窃对象钱装在哪里，行窃对象的警惕性高不高，等等。这钱多多干别的不行，偷人的本领蛮好，再经贼师傅一点拔钱多多的偷技很快就提高了不少。再后来贼师傅领着钱多多上街现场教学，让他咋到人多拥挤的地方混水摸鱼，得手后如何安全离开。最后教他的是掏上钱后，立即回师傅家把钱如数交给师傅。

钱多多出徒之日就是他行窃之时，那天他跟着师傅拜了小偷的祖师爷“鼓上蚤时迁”，然后上了大街。把手伸进别人衣兜里掏钱包，钱多多是第一次。在接近目标时钱多多胆有点虚，他看着不远处贼师傅鼓励的眼光，鼓足勇气把手伸了进去……

第一次得手钱多多有了底气，接着几年内他屡屡得手。直到有一天街里坊间流传着一个江洋大盗在市面上掏钱包，受害者不计其数。而且还传说这个江洋大盗偷人的本事了得，能偷对面坐着人的眼镜，上衣口袋里的钢笔而不被发现。受害人报案引起了公安部门的高度重视，责令反扒大队尽快破案。

大王就是这个时期去反扒大队的。大王是刚从警校毕业的警官，因为个子大，就有了大王的别称。大王想去刑警大队或禁毒大队，可领导说反扒大队正是用人之际，原来的老警察小偷都熟悉，你是新面孔，小偷不认识你，这样有利于办案。大王听从分配，来到了反扒大队。上任的第一天大王就来到人员密集的车站和商场巡视。也活该钱多多倒霉，就在他掏一个老人的钱包时，被大王抓了个正着。

钱多多自出道以来第一次被抓，贼师傅看见徒弟被抓连忙跑到外地躲了起来，他怕钱多多把他供出去。钱多多因为没有案底被拘留了十五天便放了出去。

被放出去的钱多多消停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操旧业，这次他去了邻县作案，还意外地碰见了贼师傅。贼师傅问他被抓后供出他没有，钱多多说我自己都扛了，没供出你，贼师傅赞许地拍了拍钱多多的肩膀说好样的。师徒俩在邻县呆了一段时间又返回了市里，也就是这个时期，有个自称贼王的飞贼领着几小贼来到钱多多所在的城市。他们称这是一场偷盗大会战，要挑战反扒大队。一时间平静了很久的街上又被小偷搅得天翻地覆，报案人一个接一个去关公安机关报案，反扒大队紧急出动，一场反扒行动开始了。

贼王领着他的手下喽啰在市面上大肆偷窃，还把偷来钱分给贼师傅一少半，这是道上的规矩。可钱多多没那么幸运，不走时气的钱多多作案没几次就又被大王抓获了。这次钱多多有前科被送到少年劳教所劳教，其他被抓小贼超出十八岁都被判了刑，贼王和贼师傅不亲自作案，反扒大队自然没有抓住他们，可他俩自知反扒大队厉害，连忙跑路了。

钱多多不满十八岁，不够判刑，只能劳教，可是要劳教三年呢。三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出来咋办。这个父母离异没有监护人的孩子这下算是废了。当时判劳教的时候，大王还找过他的父母，可后妈和后爸不让管，奶奶年事已高更是无能为力。大王只是盼望钱多多能好好改造，出来后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三年后的一天，走出劳教所的钱多多，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再看看前方，前方空空如也，并没有人来接他。各自组成家庭的父母因为他的贼名声也不愿搭理他，奶奶自他进劳教所的第二年就去世了，钱多多成了社会的弃儿。

举目无亲的钱多多去了奶奶的旧屋，可那旧屋两年没有人住已经破败不堪，根本无法住人，走投无路的钱多多只好去找贼师傅。贼师傅也因“严打”断了财路，一个人在苟且度日。钱多多的到来使他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贼师傅就怂恿钱多多再出去偷。经过劳教的钱多多自然也懂些道理，钱多多在想着其他出路，找街道吧，当初走出监所时管教说过，他们已经联系了街道办事处，让他们想办法给他找个活干，让他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领着钱多多去了几家工厂，可工厂的人一听钱多多的情况后都婉言拒绝。无奈之下钱多多只好去了一处建筑工地当了个泥瓦小工。泥瓦小工干得是又脏又累的活，而且时间长，工地上的工人对他指手划脚，分配营生都没人愿意跟他在一起。钱多多那能受得了，勉强凑和了几天便逃之夭夭。

钱多多垂头丧气地回到贼师傅的住处，贼师傅见状说你根本就不是受苦料，人一但披上贼皮想剥掉是很难的。你到处碰壁就是因为你披着一张贼皮。还是做贼吧，不然咱爷俩都得饿死。可街市上已经严管，人们的警惕性也提高了，下手不易呀，而且街市上的人大都认识贼娃子钱多多，他成了一个过街的老鼠，不管走到哪都有人防着他。万般无奈之下贼师傅又出主意说去外地去哇，外地的人不认识你，就凭你的技术饿不死的。

钱多多真的去了外地，两次被抓让他更加小心谨慎，没有把握决不下手，就这样钱多多在外地混了几年，不过他每年也要回来几次给贼师傅送点钱。

就在快过年的时候，钱多多又回来了，同他一起下车的一个农村大嫂进城购买年货，那大嫂无意之中露了财，让钱多多看见了。真是冤家路窄，就在钱多多把手伸进农村大嫂的包里时，一个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大王看着钱多多调侃地说真是有缘啊，又落到我的手里了，我说你咋就没一点长进。钱多多说你就是我的克星，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为了让百姓过个祥和年，也是对犯罪分子们起到一个震慑作用，钱多多年前就被宣判了。钱多多是惯犯，又是三进宫，这次被判了有期徒刑七年，这七年，钱多多只得在高墙内听麻雀叫了。

作者简介：张志坚，巴彦淖尔市杭锦后旗退休干部，爱好写作。著有文集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