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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传奇” 文 / 朱林兴 原本，我家不养狗。后来，家里养的鸡鸭常在夜间失踪，初以为凶手是黄鼠狼。其实，黄鼠狼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凶手是猪獾、野猫等。于是，家里决定养一条狗。 正好，我姑母家一条母狗生了两只小狗。我们就要来了一只雄的，一断奶就把它抱回来。这条狗是混血种，母为黄色草狗，父为灰色猎犬，肤色发黄，体形修长，四肢结实，短尾翘耳，嗅觉灵敏。 阿黄饭食主要由我负责。当时，农村经济拮据，不要说狗，连人都很少能吃上肉。为了改善阿黄伙食，促进它发育健壮，激活其猎犬基因，我常捉鱼给它吃，见村上邻居谁家吃肉（含野兔、野鸡等），我就厚着脸皮去捡肉骨头，或者讨肉汤给它吃。 三个月后，阿黄长得雄姿英发，四肢结实，好动敏捷，耳鼻功能尤强，其混血种的双重功能日益显现。它平时喜欢去那些野猪、野兔等经常出没的柴堆、竹林、坟墩、草丛等地方，白相兜圈子，用鼻子嗅嗅，用爪子扒扒。它见到我家场地上觅食的麻雀，就悄悄地扑过去，弄得我家场地难见麻雀踪影。大叔父预言：“这条狗将来必是犬中上品”。 阿黄对家人，尤其对我特别亲热，形影不离，是十足的 “跟屁虫”。早晨，我去上学，它总要送我一阵，下午放学回家，它会老远来迎接我，用身子擦擦我的小腿，用舌头舔舔我的手。我患伤风感冒发高烧时，它就会放弃玩耍，在我床边不离不弃，似乎要为我分担病痛。古往今来，不少文人墨客留下了一些有关狗 “忠主” 的名言佳句。如陆游的 《舍北行饭》曰：“犬喜人归迎野路，鹊营巢稳占低枝。” 民间也流传着许多这方面的故事。2002年10月我赴台湾进行学术交流时，发现台湾地区有多个 “八王廟”。廟圣非人，而是一次海滩中为救主献身的一条狗。 阿黄亲疏分明，记性特好。凡来我家的客人，它会过目不忘。对第一次来的陌生人，它先是以 “恶声” 相待，然后看主人脸色行事，如主人对来者态度冷漠，它会突然窜到其背后咬其脚后跟，以示逐客。如主人对来者很亲热，它就会摇头摆尾，以示欢迎。见凡曾来过我家的客人上门，它会在门外场地上轻轻地叫几声，以示迎接，并报告主人。 然而，阿黄对不屑之徒，尤其小偷是另一副卖相。 有一次，全家走亲戚，阿黄同去。回家时，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它两眼似两盏小灯泡，在黑夜里闪光移动，我们跟在它后面疾步而行。往日外出，它总与我寸步不离，而今天它一反常态，离家一两里路时就急于奔回家，吆喝也止不住。此时，我的左眼皮跳个不停。我想，有事将发生。我们到家时，只见阿黄正在 “汪汪汪” 地大吼大叫，紧追一个远去的黑影。原来，一个小偷正欲破门作案。好在阿黄超前预警，才没有造成后果。我和阿黄，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以前，家里经常发生少这缺那的情况，自从阿黄进家后这类情况就不再发生。 上海市郊无猛兽。上世纪五十年代，狩猎对象大多是黄鼠狼、野兔、野鸟等小兽小禽。好猎犬不在于体大强悍，而在于体小巧灵。阿黄具有这方面的优势。这年晚春，大地返绿，郁郁葱葱，菜地、黄豆田、草丛多藏野兔。有一次，我在潘家湾割草，满地青草，青香四溢，心旷神怡。我聚精会神，弯腰挥镰，镰飞草倒，不一会就割滿了一大筐青草。我正收起镰刀，肩背草篮返家时，只见阿黄口啣一只两三斤重的灰色野兔，重重地摔在我旁边。它嘴巴沾满鲜血，“呼赤呼赤” 地喘着大气，那根三四寸长的短尾巴在得意地左右晃动，其神情仿佛向我邀功请赏。我用手轻抚其头，表示赞赏。那根短尾巴晃动得更快了，还用身子擦我的裤脚。 当年沪郊本地玉米棒子个头不大，但糯而爽口，颇受村民喜爱，家家户户都爱在田头、河边种上一些。六七月，玉米成熟，茎株像甘蔗，而比甘蔗粗，犹似穿着墨绿色衣裙的美丽少女。穗穗玉米棒，头上顶着或白或灰或紫等各色花须（玉米须是中药材，清火却热，治鼻炎，也可作旱烟）。风吹玉米茎株，绿叶摇动如少女裙衣飘拂，微微作声，似乎在向农家传递玉米已熟的信息。一天晚上，有户村民的玉米被什么东西咬得支离破碎，遍地狼藉，甚为痛心。小叔父和几个村民经过分析认定此乃猪獾所为，并商量了一个捕捉方案。 第二天晚上，小叔父手携套在阿黄颈上皮带，和其他两位村民实施猎捕方案，我也跟着去看热闹。晚上十点始，我们埋伏于离玉米地不远的菜田里，夏风吹来了玉米甜润的清香，诱我直流口水。怪不得猪獾能掐会算，原来是玉米清香的魅力。我们顾不上嗡嗡嗡作响和直往我们肉体上叮咬的蚊虫，屏心静气、全神贯注地等候猎物出现。直到深夜十二点多，猎物才出现。那是一只体重二三十斤重的猪獾，浑身乌黑，两耳微微搭落，四肢粗短，嘴如钉耙，发出 “吭哧吭哧” 的声音，探头探脑地来到一块玉米地，东张西望地向四周围观察了一下，见无异常，便开始掰玉米。它先用两只后脚稳稳直立，然后用两只前脚掰玉米，掰一穗咬一口，就丢掉，尔后再掰第二穗，咬一口…。 阿黄便急不可耐地想挣脱绳索，往前擒拿。小叔父紧拉绳索不放，并用一块布捂住其嘴巴，止其发声，以避免惊动猎物。当那猎物掰咬第三穗玉米时，小叔父给阿黄解套，它立马 “汪汪汪” 发声，如离弦的箭直扑猎物。小叔父和几个村民也手握棍棒或铁搭一齐扑向猎物。那猎物便迅即往一个坟墓方向逃窜，眼看就要被阿黄追上，谁知猎物抢先一步钻进了坟墓中的一个洞穴，阿黄也迅即跟进。接着只听到洞穴内阿黄和猎物决斗的声响。此猎物身强力壮，论体形阿黄和它差不多。 我耽心阿黄不敌对方而伤及生命。洞内格斗持续了五六分钟，声音趋弱，最后猎物惨叫一声后再无格斗声响。稍后，阿黄口啣猎物的尾巴，倒退着一步一步地往洞口方向走，最后在小叔父的接应下，把那只猎物拖到了地面。此时的它也已精疲力竭，喘着大气，身上隐约可见有两三处伤口，足见格斗之激烈。它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表现出异常兴奋，不时地左右摆动着那根短尾巴。那时，我家常吃野味，味最鲜的是野鸡，肉最香的是黄鼠狼肉。这些野味都是阿黄的 “战利品”。 清人黄汉编撰有《猫苑》，说猫有七灵异，灵异之一是感应预言：“猫洗脸耳预示次日来客人。” 其实，阿黄也有这个功能。如它以某种特有行为方式，向主人提醒或示意某个意念，次数多了，我们就明白了其意。如大凡它晚上七八点，站于场地上，面对某个方位，鸣叫七八声，这就意味着第二天居住于那个方位的客人将来我家作客。 猫狗的这种灵异功能是上天赋予的。科学家根据研究发现，猫狗的这种灵异功能是由其生理结构决定的。如狗听觉范围为67Hz＿4.5万Hz之间，而人的听觉范围为20Hz＿2万Hz。因此狗的听觉嗅觉特别灵，可以听到或觉察到人类感受不到的东西。 1953年春上，这里发动了一场禁狗运动，其因不得而知。阿黄也就成了这场运动的牺牲品。今天，每当看到类似阿黄的狗，就会想起当年它的传奇表现。今吟拙诗纪念之：阿黄基因不一般，看家猎兽技超凡；而今犬狗视作宝，哀叹阿黄难生返。 注：曾公开出版散文集《桑穆随笔》《晚拾旧忆》。多篇文章被选入中少年杂志、初中教材和试卷现代文赏析。 书法：朱林兴 end 朱林兴，笔名桑木，中共上海市委党校教授，曾任上海财经大学城市室主任，上海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学报主编，城市经济研究所长、兼上海市人民政府决策咨询专家。 《思与远方》：灵魂的诗和远方 《思与远方》学习平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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