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八日，于梅园小区发现两棵奇树。它们植于一小径两侧，树干光洁颀长，高约丈许，相对而立，若似两人静立凝眸不语。 让人意外的是，寒冬腊月，风厉天寒，它们仍枝繁叶茂，一片浓阴。葳蕤的叶，密密联络交织；柔长的枝，一如柔荑舒展。 细观其绿叶，一显深黛颜色，一呈淡乳白色，一深一浅，一浓一淡。更奇的是，数九寒冬，枝叶间却缀满花苞，如纺锤状。其色青绿，那树叶色淡的一株花苞迥异，顶尖之上有一点红色，若少女之唇，娇媚无比。 “识物”查询一下，名叫“深山含笑”，又名光叶白兰花、莫夫人含笑花。这种树冬季不凋，早春白花满树，花大，有清香。又有记载，南宋初宰相李纲在《含笑赋》说：“南方花木之美，莫若含笑。绿叶素荣，其香然”。花语为矜持、含蓄、美丽、庄重、高洁。 好一个深山含笑！它藏于幽谷，植在深山，隐于林木，洁白绽放，散发着芬芳。这让我想到洁白的山茶花，那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花。家乡的山茶花，叶子碧绿如翡翠，花瓣洁白如冬雪，香气幽淡绵长。一场春雨之后，那娇柔嫩白的花瓣和翠如碧玉的叶片挂满水滴，晶莹剔透，清新脱俗。它又让我想到百合花，家乡的百合也是生于深山，茎杆修长，花色洁白，独自开放，形如喇叭。它翠绿的叶，纤尘不染。儿时曾经扛着锄头挖过它的根茎，或放牛时深山碰到一株，有时折一支拿在手里赏玩。它的根茎可入药，晒干可卖钱。还有兰草。她也是生不择地，植不嫌材。家乡的兰草，绿叶如剑，花却是淡黄而泛微红。最爱的是她的清香，似有似无，清淡得近似虚无。却又缭绕不绝，入鼻入心入魂。她居于悬崖峭壁，或藏于密林，或隐于树底，或临于幽谷，婀娜娉婷。兰花是春季人们最爱折取的花，折几支插在室内，或取一株栽于盆里，那个春季，即使居于城里，也是满室春意，一帘梦香。几年前，闲暇时玩文字游戏，曾写过一首诗，将我们仨的名字藏于其内，为一序一诗： 诗序 ：阳台兰草两株，采自幽谷，源于深山。 伊，曾同百合为伴，与山溪为侣，和烟霞共晨昏。其色若碧，其形窈窕，其性清绝，其质迥异于世俗之木草。晨起凝眸，黄昏执手。流水清风，素骨芳魂，春柳拂轩，红颜绿叶，睹之怡然，戏为诗一首，诗云： 风携丝雨湿幕帘，伊人螺髻碧玉簪。 去岁深山开寂寞，今春空谷谁流连？ 我撷清颜植盆盎，也宜晨昏伴霞烟。 君乃深谷若聿曼 ，幽芬妩媚伴清泉。 深山含笑，是我初识的花，如初识的人，却是一见倾心。她的名字充满诗意，传说也美丽动人，花语更是非同一般，加之能耐酷寒，令人肃然敬之仰之。而静视其树，我似乎听到那缱绻的情语淙淙淌过，又似乎触摸到了传说中那对年轻夫妻的灵魂一般。看这满树花苞，恍惚间枯柳洇开迎春花，蝴蝶飞过油菜地，柳风拂过湖水涟漪，眼前好像有洁白的花瓣舒展相迎，鼻中仿佛有幽幽的香气缕缕袭来，那含笑花瓣，半开半掩，花蕊吐着幽香，一种水果般的香甜似有似无。不觉心动神驰，恍然如醉。我想，她于初春自在绽开，笑语嫣然，那是一种怎样的风轻云淡、安之若素、清纯唯美啊！ 又看到一首写深山含笑的诗句： 枯瘦棠隐一袭雪，清馨含笑莫夫人。 本应凝香深山去，何黯胭紫更争春。 海棠枯瘦，一袭如雪。笑隐清馨，凝香争春。海棠瘦，含笑白，含笑该是春季第一花。可世俗之语，所赞多为报春的梅，热烈而艳丽；少有赞含笑的，她低调而寂静，却“无人知处自然香”。 这样，在我的眼里，那两棵树站成了一幅画，伫立成一道风景。 于是记之。 二0二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 初稿 （感觉好几年没写东西了。仅以此文辞旧迎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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