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文津街国图分馆门前石狮的由来

黑龙江波涛 202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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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来源于《西城追忆》总第61期，作者杨玉昆

编者按：

每次路过从北海公园西南门出来，向西走，总会路过国图分馆。除了恢弘的大门及建筑引人注目外，门口的石狮子，也是惹人怜爱。不免对这对狮子的身世，有了好奇之心。

刚好，前几日查阅资料，看到这篇文章，详细解读了狮子的由来，献给各位读者：

紧邻北海大桥西侧路北有一座气宇恢弘的建筑，这就是位于西城文津街的中国国家图书馆分馆。

虽然眼下这里是分馆，中国国家图书馆却是在这里成长壮大的。追溯中国国家图书馆的前身，曾为北京图书馆、国立北平图书馆、京师图书馆。

1909年(清宣统元年) 9月9日宣统皇帝御批兴建京师图书馆，四品翰林院编修缪荃孙为首任监督，馆舍设在北京广化寺。辛亥革命后，京师图书馆由北京政府教育部接管。

1916年京师图书馆按规定正式接受国内出版物呈缴本，标志着它开始履行国家图书馆的部分职能。

1928年更名为国立北平图书馆，馆舍迁至中南海居仁堂。1929年8月与北平北海图书馆合并，仍名国立北平图书馆。

1931年文津街馆舍落成，始有今日之国家图书馆分馆，而在当年则成为国内规模最大、最先进的图书馆。

京师图书馆在开馆之初，为充实馆藏，鲁迅做了大量工作，征取各省区新修的志书，征求各种著名碑碣石刻拓本。《永乐大典》 (残本) 和文津阁《四库全书》，也是鲁迅据理力争，移藏京师图书馆的。特别指出的是，连接北海大桥的街道本无名，却因街上有了这座图书馆，馆内又藏有文津阁的《四库全书》而得名文津街。

图书馆院内外，放有许多文物。圆明园被焚毁后，其遗址上的华表、乾隆御制《教谕骑射碑》、刻有乾隆御制诗的圭形昆仑石等一些文物，也被移至图书馆内。而最令人瞩目的则是门前的一对石狮，说起这对石狮，原本是圆明园遗址长春园东大门前的旧物。

那么，这对石狮又是如何从位于西郊的圆明园移到皇城内文津街的图书馆门前的呢？

长春园在圆明园东侧，始建于1745年(乾隆十年)前后。此地原为康熙大学士明珠自怡园故址，有较好的园林基础，两年后该园中西路诸景基本成型，1751年(乾隆十六年)正式设置管园总领。稍后又在西部增建茜园，北部建成西洋楼景区，并于1766年-1772年( 乾隆三十一年至三十七年)间，集中增建了东路诸景。占地70余公顷，有园中园和建筑景群约20处，包括仿苏州的狮子林、江宁(南京)的如园和杭州西湖的小有天园等园林胜景。长春园门前有一对石狮，石狮长1.7米，通高约3米，刻工精巧，形态生动，属石雕佳品。不过因战乱等原因，二狮之爪部、屏部均有毁损后的修补痕迹。

关于石狮如何从长春园的门前移到位于文津街的国立北平图书馆的门前，经查北京市档案馆馆藏档案、当年的市政公报，以及民国期间的报纸，都证明石狮移位颇费了一番周折。其中仅北平图书馆与北平市政府间的往来公函就有4件。

一、北平图书馆的首次致函

当时的北平图书馆由民国政府教育部管辖，该图书馆因“建筑新馆舍”“门前拟设置石狮二对”，遂看中了圆明园东宫门外的一对石狮。便于1930年5月7日:首次致函北平市政府。致函全文如下:

迳启者敝馆庋藏中外图书，略称完备，已成为全国最大之图书馆。年来仍求发展，以期与世界各国比隆。现在养蜂夹道迤东建筑新馆舍，策划力求美备，规模务期宏远。虽为敝馆局部事业，亦可为北平市生色不少。惟门前拟设置石狮一对，特色多方，迄难中选。查圆明园东宫门外，有废石狮一对，体积尺寸尚称合用，虽稍残损，而略为修补，楞复旧观。敬仰贵政府素以维护文化为怀，拟恳将该石狮捐赠敝馆，俾壮观瞻，用垂来襆。倘承惠允，非惟敝馆感激已也，肃賤奉恳，即希察照见复，至纫公谊。此致

中华民国十九年五月七日

致函言词恳切，理由充足精当。

首先以该馆“已成为全国最大之图书馆” “年来仍求发展，以期与世界各国比隆”为由，接着恳请北平市政府将“圆明园东宫门外，有废石狮.一对”“捐赠敝馆，俾壮观購，用垂来横”。字里行间力陈此举“虽为版馆局部事业，亦可为北平市生色不少”。用今天的话来说，无论对北平图书馆，还是对北平市都是双服的举措。致通还给北平市政府戴上了“素以维护文化为怀”的桂冠，以期得到北平市政政府的认可和支持。

不过从致函中的“现在养锋夹道海东建筑新馆众”一语，细心人还可以看出当时并无文津街之称。

二、北平市政府的首次复函

北平市政府接函后，即与管理圆明园事务所磋商，于两旬后的5月26日，首次复函北平图书馆。全文如下：

迳复者接准大函以贵馆门前拟设置石狮一对，嘱将圆明园东宫门外废石狮捐赠陈列馆门，俾壮观瞻，等因准此。经派员到管理圆明园事务所查询，据称该项石狮在制造时，每只工料价款约需洋三千余元，现在两狮之爪尾，并爪下小狮及上层石座，虽均闻有损伤，而两狮之价格尚应值两千元以上。职所现以经费拮据，整理园务时感困难，前经援案呈准，将圆明园各种废石继续变价，俾资挹注有案。今年兴修各项工程用款较巨，该两石狮自不得不酌量收价，以应要需。惟该馆系公共机关，如府欲行优让，未尝不可从廉折价，可否请其照付最低价洋一千元，藉资补助。等语。查该所所称各节，尚属实情，该项价款拟估仅及千元，确亦略寓捐助之意，相应函复查照酌定见复，此致

中华民国十九年五月二十六日

北平市政府从接到北平图书馆的致函，到复函北平图书馆，前后用了两旬的时间，说明了北平市政府和管理圆明园事务所在是否捐赠石狮，以及如何捐赠石狮，特别是在有偿捐赠收费多少的问题上，颇费了一番周折。于是在复函中，北平市政府首先详尽转达了石狮所属单位－－管理圆明园事务所的意见。

意见中特别针对北平图书馆来函所言“查圆明园东宫门外，有废石狮一对，体积尺寸尚称合用，虽稍残损，而略为修补，楞复旧观”中的所谓“残损”的“废石狮”等语，进行了辩解。

认为“该项石狮在制造时，每只工料价款约需洋三千余元，现在两狮之爪尾，并爪下小狮及上层石座，虽均闻有损伤，而两狮之价格尚应值两千元以上。”

其次说明管理圆明园事务所不同意无偿捐赠的理由是：“经费拮据，整理园务时感困难，前经援案呈准，将圆明园各种废石继续变价，俾资挹注有案。

今年兴修各项工程用款较巨，该两石狮自不得不酌量收价，以应要需。

”再次表明管理圆明园事务所的积极态度。包括一是体谅北平图书馆“系公共机关”的困难处境，二是愿意顾全大局，给予优惠，“如府（北平市政府）欲行优让，未尝不可从廉折价，可否请其照付最低价洋一千元，藉资补助。”

最后表明北平市政府对管理圆明园事务所面临的经费拮据困境的理解，以及该所顾全大局，从每只石狮仅“工料价款约需洋三千余元”，到“虽均闻有损伤，而两狮之价格尚应值两千元以上”，最终降到“最低价洋一千元”的态度，表示认同，赞称“所称各节，尚属实情，该项价款拟估仅及千元，确亦略寓捐助之意”。

三、北平图书馆的再次致函

5月26日北平图书馆收到了北平市政府的复函，对管理圆明园事务所“略寓捐助之意”的要价一千元，表示不能接受。因为图书馆的经费不仅同样拮据，而且既是捐赠，又要价一千元，似有不妥。于是北平图书馆于2日后的5月28日，再次致函北平市

政府，全文如下：

迳启者准第241号公函，内开圆明园东宫门外石狮一对，估价千元，请查酌见复，等因前来。查敝馆各项建筑费，均经敝馆委员会核定开支，关于门前石狮一项，预算仅定国币五百元。承示价额实难照付维荷。贵政府及管理圆明园事务所顾念公共事业，允予优让廉价，略寓捐助之意，盛情眷注，感荷莫名。兹拟恳贵政府转商该事务所仍将该石狮赠给敝馆，再由敝馆捐助该事务所工程费五百元，藉资挹注，至将来起运来不及修补各费，另由敝馆设法挪支，以期交互有益而便事情，相应函复，即希察夺见复为荷，此致

中华民国十九年五月二十八日

北平图书馆二次致函北平市政府，其主要内容是强调“关于门前石狮一项，预算仅定国币五百元。（管理圆明园事务所）承示价额（一千元）实难照付维荷。”并提出变通意见为：“兹拟恳贵政府转商该事务所仍将该石狮赠给敝馆，再由敝馆捐助该事务所工程费五百元，藉资挹注，至将来起运来不及修补各费，另由敝馆设法挪支，以期交互有益而便事情”。

四、北平市政府的再次复函

北平市政府接到北平图书馆的二次致函后，又对此事进行了协调。考虑北平图书馆毕竟是中央直管的国家图书馆，属于国家兴办的公益文化事业，又地处北平，受益的首先是北平各机关和北平的市民。遂即再次函复北平图书馆。

复函的标题为：国立北平图书馆函复捐赠圆明园石狮一节，自应照办，除饬管理圆明园事务所提取该补助费五百元外，请查照由

复函的内文为：迳复者接准大函嘱转商管理圆明园事务所仍将圆明园捐赠，再由贵馆捐助该所工程费五百元，等因准此。查此案既承一再谆嘱，又系事关公益，自应勉为照办。除转饬管理圆明园事务所知照，并迳往支取该项补助费五百元外，相应函达查照此致

中华民国十九年五月三十日

至此，捐赠圆明园石狮一事，最终以北平市政府按照北平图书馆的意愿发文为结束。

从5月7日北平图书馆首次致函北平市政府，到5月30日北平市政府再次致函北平图书馆，前后历时23天。

以当时的政治环境，即南京政府刚刚建立，北平刚刚从首都改为特别市而论，北平市政府的工作效率还是可圈可点的，至少从此事的处理上，还看不到研究研究、推托扯皮的作风。而北平图书馆在北平市各机关和广大市民中的心目中也有着很高的威望，这和时任北平图书馆馆长正是鼎鼎大名的民国开国元勋蔡元培有着极大的关系。蔡元培曾先后担任教育总长、北京大学校长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