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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四百年修订版(77)西陲风起(附音频)

 沉映香 2022-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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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赵的覆灭,对于李雄来说是个好事,让他不必承受来自刘曜的压力。更让他高兴的是,东晋也内忧重重,他趁机开启了扩张模式。
公元330年十月,李雄派大将军李寿督征南将军费黑等人攻取巴东郡,巴东太守扬谦、监军丘奥退保宜都。
公元331年七月,李寿继续向北用兵,进攻阴平和武都,杨难敌不敌,向李寿投降,成汉声势日盛。
公元332年秋,李寿将下一个征讨对象瞄准了宁州,以征东将军费黑为前锋,由广汉出击,镇南将军任回由越巂出击。
十月,李寿、费黑到达朱提,朱提太守董炳据城固守,宁州刺史尹奉派建宁太守霍彪领兵相助。
尹奉本是零陵太守,七年前在陶侃的举荐下取代王坚担任宁州刺史。到任后,他表现得非常出色,稳住了宁州的局面。
李寿准备迎击霍彪,费黑建议道:“朱提城中粮食短缺,应该放任霍彪入城,让他们共同消耗谷物。”李寿听从了他的意见。
之后,朱提城还是久攻不下,李寿想大举猛攻。
费黑道:“南中地势险阻,难以制服,应当等他们智勇俱困再攻取。现在的他们就如同圈中的牲畜,何必那么着急呢?”
李寿不听,进攻果然失利。于是,李寿把军事全部委托给费黑。
身为成汉的头号大将,李寿能在出糗的情况下,主动承认自己的不足,并且移交指挥权,仅凭这一点,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公元333年正月,李寿终于攻下朱提,董炳、霍彪全部投降,李寿威震南中。三月,尹奉被迫归降成汉,成汉全部占有南中地区。
八月,建宁、牂牁(音同脏科)二郡重新归附东晋,但很快又被李寿攻占,宁州彻底不复东晋控制,而东晋就当没看见一样。
当李雄在攻城略地时,凉州却忙起了另一件事。
公元332年,凉州僚属们劝张骏自称凉王,领秦、凉二州牧,仿效魏武帝、晋文帝的旧例设置公卿百官。
张骏惺惺作态道:“这不是为人臣子该说的话。敢说这事的,罪在不赦!”然而,凉州境内都称呼他为凉王,张骏半推半就的默认了。
从这时起,张骏虽然没有称帝,但凉州境内已是一个独立王国,前凉割据政权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出现在世人面前。
张骏一面说仍是东晋的臣子,一面却坐视李雄攻打宁州,还与李雄保持友好,哪里有半分藩臣的样子,真正的立场不言自明。
尽管已是独立王国,张骏还是想获得东晋的册封。不过,李雄拒绝了他的借道请求,不让他的使者前往建康。
无奈之下,张骏派治中从事张淳先向成汉称臣以便借道,李雄佯装同意,却准备派盗贼将他沉于东峡。
蜀人桥赞将此事秘密告诉了张淳,张淳向李雄抗议道:“如果陛下想杀我,应当在都市处斩,宣示众人称:'凉州不忘旧德,通使琅琊!主圣臣明,发觉杀之。’这样,还能让天下畏威,知道陛下的雄心壮志。如果让盗贼将我杀了,于陛下的名声恐怕有损!”
张淳既是在抗议,也是在讽刺李雄敢做不敢认。被人当场揭穿,李雄很尴尬,假装大吃一惊,否认道:“哪有这种事呢!”
张淳走后,司隶校尉景骞对李雄道:“张淳是勇士,请把他留下。”李雄沉吟道:“既然是勇士,怎肯留下呢!你先以私人交情试探下。”
于是,景骞私下找到张淳,对他道:“你身强体胖,现在天气炎热,何不暂时派遣手下小吏前往,您在此小住等待天气转凉呢?”
张淳道:“我家主君因皇室远徙江南,先帝梓宫未能送返,生灵涂炭,所以派我向皇都致意。兹事体大,不是小吏可以传达的;如果小吏可以胜任,那我就不用来了。即使有刀山火海,我也将一往无前,天气炎热怕什么!”义正辞严的拒绝了景骞。
试探无果,李雄亲自对张淳道:“贵君主英名盖世,境内陆势险峻,军力强大,为什么不自己称帝占据一方享乐呢?”
张淳回答道:“我的君主从祖父、父亲开始,世代坚守忠贞,因国耻未能昭雪,枕戈待旦,哪能自己享乐呢?”
李雄眼见无法说动他,假意道:“我的祖先也是晋国大臣,因遇到天下大乱,和六个州郡的民众到此避难,被民众推拥,才有今天。琅邪王如果真能中兴大晋基业,我也会率领士众相助。”
出于对张淳的敬意,李雄为他准备了厚礼,并送他上路,张淳得以抵达建康转达张骏的心意。
长安失守时,敦煌郡掌管计簿的官吏耿访从汉中进入江东,多次上书请求派遣职高位重的使节慰抚凉州臣民。
东晋朝廷以耿访暂任侍书御史,拜授张骏为镇西大将军,挑选陇西人贾陵等十二人配备给他。
耿访到达梁州后,道路不通,便把诏书交给贾陵,假扮为商贩通过。直到公元333年,贾陵才抵达凉州,张骏派部曲督王丰等前来答谢。
公元334年二月,东晋朝廷下诏派耿访、王丰携带印绶拜授张骏为大将军,都督陕西、雍州、秦州、凉州诸军事。
从此以后,东晋和前凉每年来往使者不断,表面上如同君臣,实际上各过各的,连互相声援都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东晋朝廷既没有军事上的优势,也没有道义上的支持,凭什么让张骏跋山涉水前来称臣呢?
其实,张骏之所以还愿意来捧东晋的臭脚,无非是看在东晋还是天下承认的正统,他现在和这个正统走得越近,获得更多的册封,以后一旦这个正统玩不转了,他可以堂而皇之的接过其衣钵。
而东晋呢,对这些也似乎心知肚明,始终不肯授予张骏凉王的封号,固守着异姓不得封王的底线,维持着仅剩的体面和尊严。
说到底,这是一种道统上的不自信,或者说东晋掌握了道统传承。这东西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打败敌人,但有时候就是有光环。
其实,不只是张骏需要这个光环,一向谁也不服的仇池杨氏也需要。
这一年,杨难敌病逝,儿子杨毅继位,自称龙骧将军、左贤王、下辨公,以叔父杨坚头之子杨盘为冠军将军、右贤王、河池公,然后派使者向东晋称臣。
杨难敌病逝没多久,李雄也走到了人生的终点。
是年夏天,李雄患上一种怪病,先是头上长疮,然后引发身体的旧伤,化脓溃烂,臭不可闻,儿子们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太子李班昼夜在身边侍候,不脱衣帽,亲自为他吮吸脓肿。
六月二十五,李雄在成都驾崩,享年六十岁。临终前,他征召大将军、建宁王李寿接受遗诏辅佐朝政。
同日,李班继位为帝,以李寿录尚书事,政事都委决于李寿和司徒何点、尚书令王瑰,他自己在宫中服丧,毫不干预。
前面曾说过,李班是李雄之兄李荡的儿子,当初册立他为太子时,不仅遭到了群臣和李骧的反对,李骧还预言日后必定引发动乱。
不出李骧所料,李班继位后,李雄的长子、车骑将军李越回到成都奔丧时,看着李班以皇帝名义出现在他眼前,越看越来气,和弟弟安东将军李期阴谋作乱,丧事结束后迟迟不肯回到驻地江阳。
李班的弟弟李玝看出二人神情不对,劝说李班遣送李越回江阳,让李期出任梁州刺史,镇守葭萌。
但李班为人厚道,不仅不忍心遣返,还对他们推心置腹,没有任何猜忌和疏远,又让李玝离开成都,屯驻于涪城。
十月,趁着李班夜间哭吊,李越将他杀死在殡宫,同时杀死李班的兄长领军将军李都,矫称太后诏令,罗列李班罪状,将其废黜。
李班死后,众人打算立李越为国主,李越却推奉李期。十月二十四,李期即帝位,赐李班谥号为戾太子。
可怜的李班,因为叔父的一念之差,先被错误的推上太子之位,然后被人像条狗样的杀掉。李班之死,当为后世君主前车之鉴。
称帝后,李期以李越为相国,封建宁王,李寿为大都督,改封汉王,都录尚书事,又以兄长李霸为中领军、镇南大将军,弟弟李保为镇西大将军、汶山太守,伯父李始为征东大将军,代替李越镇守江阳。
李始是李特之子,李雄的大哥,宗室中的耆老。对于李越、李期兄弟的举动,他心怀不满,想和李寿共同讨伐李期,李寿不敢动手,李始大怒,反而在李期面前诬陷李寿,请求杀掉他。
李寿能征善战,李期还想依靠他征讨李玝,没有同意李始的请求,派李寿率军向涪城进发,讨伐李玝,相当于一次投名状。
然而,李寿并不想杀死李玝,事先派使者向他露底,并让开他离去的道路,李玝别无选择,只能投奔东晋,被任命为巴郡太守。
按照正常逻辑,李寿公然放水,不交投名状,李期必须杀了他。但根基不稳的李期不敢深究,反而任命李寿为梁州刺史,屯驻涪城。
种种迹象表明,成汉的内乱还没有结束,因为李期既得位不正,又没有硬实力,如何稳得住这波诡云谲的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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