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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诓我（小说） 一 宋明宋老头的身体每况愈下，形如枯槁。 这是文辞的说法，其实他内心里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具干尸。浑身裂裂巴巴，每天夜里口苦得难受，早起第一口唾沫又浓又黄。 但是他表面上总要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他不想给儿女子孙平添一丝丝的不安。“要是一觉睡得醒不来就好了。自己不痛苦也不会给别人找麻烦。”他就是这么想的。 “爸，今天我给您约了一位老中医，非常有名。我带您去看看。”女婿一大早就来找他。 “哎呀，你那么忙，操我这心干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看什么医生？” “把把脉，您健康了全家都开心。” 宋老头只好随他去了。医生把了脉，说：“你体内湿气太重，肠胃也有点问题。无大碍。我给你先开几副药吃着，不好再来看。” 现在就医真是太方便了，开了药都不用自己取，快递送上门。中药也不用煎了，都是小颗粒，冲了水就能喝。晚饭过后，宋老头看了会儿电视，把中药喝了，就上床睡了。 是夜，头疼欲裂，翻身打滚。他最怕惊动了家人，咬紧牙关强忍着。恍惚间，看见一判官带着两位牛头马面去拿人。宋老头大喊：“我在这呢，带我去吧。” 判官瞥了他一眼：“你谁呀？”说完扭头就走。两个牛头马面连瞧也没瞧他一下。宋老头伤心欲绝，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老兄，怎么混到这般田地？连牛头马面都不屑瞧你。” “你谁啊？”宋老头正沉浸在“生无可恋，死亦无憾”的情绪之中，突然有人嘲笑他。 “你谁啊？”宋老头又问了一句。 “你不是头疼得厉害吗？我这有一粒药丸，你吃了便好了，一切也就明白了。”那人说。 “你诓我？” “我是你诓，不带我。别说了，吃了药自然就全明白了。”那人把药丸塞到宋老头嘴里，宋老头咕噜咽下。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前生之事来。 二 天上有文曲星和文昌星。文曲星属北斗星宫老四，文昌星是北魁星宫星奎。两星虽相距甚远却都主管人间文运，也各有分工。文曲星主管文学的同时，也掌管艺术；而文昌星纯粹只是掌管文学文章。文昌星殿下藏着两只老鼠，以偷食供果为生。两只鼠一母同胞却性格迥异。鼠大哥性格直爽，鼠小弟诡计多端。案上的供果好的都让他偷吃了，鼠大哥只能得到一些残渣剩羹。他做了坏事还都推到大哥身上自己反倒装好人。鼠大哥搞不过他，就常常外出打野食。这一天，鼠大哥跑到文曲星殿偷供果，被侍香童子（人间俗称捡香童子）发现了。侍香童子拿起云仗打他，不小心碰翻了烛台，燃着了帷帐，引起了大火，鼠大哥乘机溜了，侍香童子全身都被烧伤了，结了一身的痂。鼠大哥和侍香童子都因此受到惩罚而被贬人间。 三 “你这千刀剐的，害得我好苦。”宋老头指着鼠大哥骂。 “你还真怨不得我，时也，命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其实这是我们该有的劫数”。 “你这鼠辈，却在人间活得有滋有味。知道我带着这一身的痂活着是啥滋味吗？世上再没有比'生不如死却不死’的罪更难受了。” “彼此彼此。你见我表面上活得有滋味，住在美丽国，抬头望金门低头见小鸟。其实心里也是够煎熬的。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怎么讲你还是生活在自己的国度享受天伦之乐。我都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魂归东天。” “你会回来的。世上有君子，有小人；有伪君子，有真小人。虽然对你的品格不敢恭维，但你毕竟还是真小人。也算是盗亦有道。” “嘿嘿，彼此彼此。你前世今生都想做君子却被从君子中挑出来了，毕竟比小人强，比伪君子更强。不像我那位老弟，是小人而强装君子。一边享受着大陆的优越待遇，一边嚼着洋人狗粮骂娘。只怕下辈子上天再做老鼠都难了。” “是是是，善恶有报，因果轮回即为道。”宋老头点着头说。 “所以说，你何必和他打什么笔墨官司呢？爱装就让他装到底，大不了再做几年文学大师梦。现世报还是来世报，那就要看他自己的运道了。” 2022年1月14日星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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