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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豹，担壅，开飞机，打大炮（5） 文 | 南蛮 听，领角鸮在叫。你可以分辨出它们的声音。隔几秒，发出“不……不……不”的声音，完全不像公鸡母鸡鸭子那声音来得亲切。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小时候我一个人睡，特别怕这些声音，我都是用被子把头蒙住。不过我最怕的还是猫发情时的叫声，就从瓦片上轻轻走过，然后撕心裂肺地喊，我老是被吓得尖叫。我爸会起来，拿小石块砸过去，我觉得他也是害怕。柴仓里够暖和吧，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在这里烧火，还把洋芋和红薯放进火堆里烤，香喷喷的。锅里是水，就烧着玩吧。你们城里人睡的是软床，今天也让你见识一下这个柴火堆，你们么，也就图个新鲜。我其实挺羡慕你们城里人的，人多阳气足，都没什么鬼故事，我们这里一大堆，现在也半夜了，我给你讲几个吧。三豹的父亲是信耶稣的，85岁离世的。那夜凌晨三点，他叫醒了三豹跟儿媳，说想吃番薯蛋皮面。三豹与老婆面面相觑，这老头子今晚到底发什么神经啊，凌晨三点吃早餐吗？再睡不着也得等到早上五点吧？三豹是孝子，自然不会训斥他老子。儿媳说家里没有，要吃就现做两张。老人点点头，儿媳便做了一碗面。两人端面给老人吃了以后，老人说要他们两个马上打电话给自己的三个女儿，要她们马上赶过来。什么？天还没亮就打电话？这老人家莫非精神出了异常？确实，老人平时身体都挺好的。最近精神状态也没有什么异常。三豹大惊，开始手忙脚乱地打电话，天还没亮，三位女儿就过来了，老人开始吩咐后事。一切事毕，老人便道自己要躺床上休息了。几小时后，老人便在清晨的睡梦中离开了人世。一切发生的都悄无声息。这是三豹和他父亲修来的福分，我们这里都说人这一辈子怎样最舒服，吃的好，拉的顺，睡的香，死的快。你看那些躺在病床上嗷嗷叫的，欠债的生不如死的，胆小的战战兢兢的，哪能跟三豹父亲相比。他预知了自己的死亡，就跟得道高僧圆寂坐化一样，不过他信的是耶稣，其实也一样。你看那当书记的三豹，他母亲走的就非常痛苦，因为她年轻时专门举报别人超生偷生，不知道害了多少条幼小的生命，死前瘫痪，大小便失禁，儿孙都不愿靠近她，你看，这就是报应吧。不过报应这东西谁也说不准，三豹书记自己却过得很好，老天到底是什么标准，我看也乱得很。或者那书记作恶多端，老天爷也怕收了这样的人给自己添麻烦，所以才变着法子折腾他家人吧。书记的姨妈脾气爆心肠歹毒，她跟人吵架经常要拿刀剁砧板咒骂，菜刀剁砧板这是一种极为恶毒的咒骂，就是要对方去死的意思，一般吵架上升到这种层次就算最高级别了。大概是她过于恶毒，结果她的亲人一个个地离她而去：首先是儿子过世，接下去是孙子，后来是老公。总之，她就相当于孤家寡人了。所以，我们农村里有一种说法，不要咒人家太狠，特别是不分青红皂白甚至栽赃陷害捏造罪名的咒，往往咒不到别人，反而对自己或者自己亲人是非常不利的。你咒出的话，总是有人承受的。 “可是，你又说这些报应也是混乱的，有些是自己得到，有些是家人得到，有些什么报应也没有。” 更有趣的是，有些人学过一些法术，能识鬼神，联通阴阳，结果呢，过得都凄凄惨惨，说他们泄露了天机，要减寿。村里就出过三个神婆，第一个冒牌的，三楼摆着香案，外人一来，她就紧闭双眼开始哇哇乱叫，说是神仙上身，外人赶紧递钞票，她便继续乱叫，几分钟后，就说自己跟神仙说过了，会保佑你的。这种人只是弄虚作假，真正的神仙也懒得收拾这些小虾米。第二个神婆会讲灵姑，真的很准，她就是那个三豹的姑姑，好笑的是，三豹父亲信耶稣，姊妹却拜神佛。有一天，有一群外地的一家生客过来，为首的是一中年妇女，要为她婆婆说灵。一群人就在房间里一声不响地听。三豹姑姑附上那中年妇女的婆婆的魂后，伸手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了起来，塞嘴里抽了两口。再打开桌上的啤酒瓶，灌自己两口黄汤。然后慢悠悠地说：“你的姑娘（指其丈夫的姐姐）问你好。”灵姑婆说：“你不认她，她生气走了。不要跟你说，她不想跟你说了。”接下来她对着空气好像在自言自语：“你不要生气，她年轻，不懂事，别怪她。”一屋子里的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此时灵姑的声音都跟开始迎接他们时的不一样，但只持续了一两分钟，又变回正常的声音跟妇女说：“你快认她，她要生气了，要走了。”妇女害怕了，点头如筛糠：“我认，我认。”
一圈仪式完成之后，生客一家到了门口，其中一位打了电话问老人，电话里沉默良久，传来一个故事，是有个姑娘，但6岁就没了。50多年的事了，没有人知道，老人家也从来不会跟外人说。那灵姑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神婆泄露了天机，她一生未嫁，孤独终老。到底是她命犯天煞孤星，所以去做联系阴阳之事，还是因为她做了这事，老天才给她惩罚呢？我现在也捋不清因果。第三个神婆却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反而老天爷奖赏了她很多，她竟活到120岁，无疾而终。有一个夏天，我跟一群小孩去泅河（游泳），游好了，大家一数人数，发现我不见了。那时候大家发现我在十几米处脚抽筋了，都过来救我。隔壁大懵把我抓住，想把我往岸边拉，奇怪的是，他越是往岸边拉，我们两个越往下沉，后来大家都说吓坏了。所幸有三个大人到了，将我们两个救了上去。大家把我摇醒，问其怎么了，结果我又脸色发白，当下晕走，怎么也叫不醒，村底赤脚医师走来看看，也没什么话讲。送县医院里，也查不出什么。最后村长讲，肯定水底有什么龌禳物事（脏东西），叫陆半仙看看！陆半仙把我的眼皮翻了翻，走到香案前，点起三柱香，拿出一叠符纸，拿起桃木剑，嘴里开始念，人在边上旋，咒语念完，陆半仙将符尽力贴在身上，眼睛一闭再一睁，看着人都不是她自己了，讲道：妖孽走开快，不用等我动手！我父亲说我当时还昏迷的，突然就站了起来，讲道：小鬼不知你过来来，我马上走。半仙大喝一声：好你个河水鬼，不好好恁在水底受罚，还想抓替身，有罪！话音未落，桃木剑已戳到我头，但我冇伤，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非常冷，又非常湿。我身子一软，直接栽倒在半仙怀里，半仙一手扶着我，一手在香案上画一张符，贴到身上。我当下就恢复了神智，只见陆半仙慈眉善目地冲我笑呢。我娘端姜汤走走来，问半仙怎么在发抖，陆半仙说水里很冷，现在喝碗姜汤就没事了。这都是我父母亲亲口告诉我的。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同是神婆，命运也是有不同的。更有趣的是，三豹父亲信耶稣，他姑姑却成了神婆，双方基本上没了来往。而我跟母亲的信仰是很淡的，但不妨碍陆半仙救我一命。也许是陆半仙不为挣钱而为救命，哪怕泄露天机也没事，或者她能力够强，神佛也给她几分面子。看来做人跟做鬼、做神有很多东西是类似的，人嘛，总是要努力的，有能力了，别人就不欺负你了，就卖你面子了。只是有很多时候，能力也不见得都是做好事，有些恶人烧杀抢掠，结果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普通人还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那些什么树妖蛇精，还要五百千年修炼才能出人形的，你说公道不公道？此时，窗外现出了微弱的晨曦，公鸡什么时候打鸣的都不知道。 昨日，我跟着这个中年农夫从田间聊到桌旁再到柴仓，我们抽了整整三包劣质烟，喝了三两白酒，一大壶浓茶，花了一宿，我现在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疼还尿胀，他呢，古铜色的脸上沟壑微微起伏，睡的好香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昨天田间，分明有人大声唤他的外号：三豹。他的手只是微微一颤，抖落些许烟灰。你说公来我说道，神鬼冲人哈哈笑，何苦挣扎求烦恼，好酒几杯都忘了！
文 / 南蛮 中小学文学写作特长生训练指导 作文教学交流 文学阅读、写作、教育分享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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