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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6日，农历腊月十六，云南省昭通市盐津县的大街上，一位农妇带着两个孩子哀哀哭泣： “我家男人只是喝了一碗骨头汤，就被他们抓起来了，这可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呀？” 听了农妇的哭诉，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有的则表示同情：这女的太可怜了，年关将近，丈夫被抓走了，这年还怎么过？ 有的表示不相信：只是喝了一碗骨头汤，警察就抓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吧？ 围观群众所猜测的不错，事情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就在农妇哭闹的时候，有穿制服的前来维持秩序，他又严肃地向农妇解释说：“你可不要乱讲话，公安抓你丈夫事出有因，你丈夫喝的不是普通的骨头汤好不好，而是他杀的熊猫的骨头汤。” 听了这么一说，围观的群众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女的丈夫被抓，原来他杀了国宝大熊猫，那可不就是罪有应得嘛。 但是转念一想，一部分群众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本地从来没有听说过野生大熊猫存在，四川西部倒是有大熊猫，但是距离这里一千多里路，大熊猫怎么会到了这里？ 大熊猫的原来叫猫熊或大猫熊，之所以这样叫，是因为它体态像熊，脸部像猫，但它的确是熊不是猫。 在20世纪50年代前，中文的书写方式是直书，认读次序是自右到左，而改为横书后则从左到右。四川北碚博物馆首次展出熊猫，说明标题用的是横书，名猫熊。 而当时参观者习惯了原来自右到左的认读，将其误读作“熊猫”。于是乎，人们就将错就错，将其叫做“熊猫”了。 大熊猫多分布于中国四川西部，这里属北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的湿润季风气候，因此一年四季气温适中、景色宜人。由于这里溪泉甘美、树木参天，珍禽异兽也非常多，成为我国近四分之一的动物物种的乐园。 当时的大熊猫除了甘肃，陕西南部的极少部分地区，主要分布在四川西部的宝兴一带。 由于大熊猫繁殖能力超低，主要食物又是竹子，对环境的适应性差，数量非常少，属于濒危动物，加上它憨态可掬的吸粉属性，所以大熊猫又被尊为国宝。 既然如此，千里之外的云南怎么会有大熊猫，农妇的丈夫怎么会有机会捕杀到大熊猫？农妇的丈夫名叫王文林，是云南省昭通市盐津县普洱镇龙台村一个普通的苗族村民。 2014年12月3日凌晨，院子里突然传来几声凄惨的羊叫声。 王文林从睡梦中惊醒，他一跃而起、翻身下床，拿起挂在墙上的猎枪冲出屋子，按照经验，多半是羊儿受到了什么野兽的袭击或者威胁。 当他来到羊圈为时已晚，在手电光下，他看到一只绵羊倒在血泊中，四肢还在不停地抽搐，已经没救。 他仔细观察，羊脖子上有个伤口，还在流血，很显然，羊儿是被什么野兽攻击咬死的。 在农民眼里，羊是一大笔财富，是一家人的希望所在，因此这只羊的遇害激起了王文林怒火满腔，他发誓要抓到“凶手”，为羊报仇。 如果不能消除隐患，羊圈中其它几十只羊也会有潜在危险，随时会遭遇灭顶之灾。 根据经验判断，咬死这只羊的，肯定是非常凶狠的动物，不是豺狼就是熊和豹子。不管什么动物，只要侵犯了他王文林的利益，就一定要让它血债血偿。 怎么找到这头猛兽呢？王文林想，这家伙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肯定还会光顾，守株待兔是最好的捕猎法则。 因此王文林严阵以待，除了将枪里装满火药和枪弹，晚上睡觉保持警惕严阵以待；还专门在羊圈旁安装了一只警报器、安放了一个捕兽的大夹子。 考虑到对手非常凶狠，他不敢大意，特地向弟弟王文才通报了羊儿被咬的情况，让他也加强防范，必要时协调行动，合力捕获猛兽。 布置好之后，王文林不敢大意，保持高度警惕，一晚上都没有好好睡。 整整一夜，外面没有丝毫动静，警报器也没有响。 可是在黎明时分，王文林到羊圈查看的时候却大吃一惊，捕兽夹上的牛筋套子已经崩断，羊圈外的地上有两行野兽足迹。 这说明野兽昨晚再次光顾，只是因为力气大而侥幸逃脱，而红外报警器之所以没发出响声，估计是因为灵敏度不高。 他赶紧给弟弟打电话，兄弟俩拿着手电，在黎明的晨雾中沿着野兽的足迹开始追踪。 当他们来到龙台村水打沟附近时，弟弟王文才指着前面，低声惊叫道： “哥哥，你看，是头老熊！” 王文林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树杈上，端坐着一只脏兮兮的“老熊”。此刻熊也发现了兄弟俩，龇牙咧嘴发出一声瘆人的吼叫声。 王文林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好小子，你吃老子的羊还有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时迟那时快，他将手中的猎枪高高举起，瞄准了那只“老熊”扣动了扳机。 只听一声枪响，“老熊”它从树上掉了下来。不过这一枪似乎没有命中“老熊”的要害，或者只是将它吓到，“老熊”并没有倒地，晃动身躯走了十几米后，又爬上了另一棵树。 王文林哪里肯放过，他紧追几步，再次举枪，冲着“老熊”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王文才也瞄准“老熊”开了枪。 这次枪响之后，“老熊”没有那么幸运，随即惨叫着从树上掉落，顺着山坡向下滚。 兄弟俩兴奋地顺着山坡向下搜寻，在一个干涸的河沟里发现了那只“老熊”。 由于猎枪里装的是钢珠，动能不高，穿透力有限，而“老熊”脂肪也多，所以即使它身中两弹，也没有致命，只是躺在那里喘着粗气。 兄弟俩见状也不敢向前，王文才又补了一枪，“老熊”这才一蹬腿，没了动静。 尽管如此，王文林还是小心翼翼，他是经验丰富的猎手，野兽装死的情形也曾遇到过。他折下树枝，使劲捅了熊肛门几下，见没有反应，这才确定熊是真的死了。 老猎手都知道，熊的肛门最敏感，一旦捅肛门没有反应，那是必死无疑。见“老熊”死去，王文林兄弟才兴高采烈用两支猎枪并在一起，将其抬到家里。 既然“凶手”抓到，就该血债血偿。兄弟俩满怀仇恨，将“老熊”开膛破肚，抽筋剥皮。因为熊是兄弟俩共同猎杀的，他们就二一添作五将其瓜分，熊肉和骨头平分，熊皮和两根熊腿分给了弟弟王文才，哥哥王文林则分到熊胆和另外两根熊腿。 到了晚上，王文林的妻子打工回家，两个儿子也放学回来，他就支起大锅，将“老熊”骨头和肉放到里面，熬了满满一锅汤，还分给了弟弟家一部分，一家人坐下开始享用美餐。 据王文林媳妇回忆，“老熊”的肉咬不动，有点像母猪肉，但是味道还是蛮香的，跟狗肉味道相似。 闻见狗肉香，神仙也跳墙，村民李克全路过这里，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的肉香，就登门看个究竟。 李克全一看是只老熊，兴奋得两眼放光，他一直收购野生动物，知道熊的价值。他告诉王文林： “熊肉很贵的，在家里吃了可惜了，不如卖了换羊肉吃。”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王文林兄弟就以4800元的价格，将剩余的80来斤熊肉和4只熊掌连夜卖给了李克全。 要知道当地人均收入很低，一年下来的收入也就是万把块钱左右，这笔钱对他们说堪称是一笔巨款，兄弟俩感到非常满意。 而李克全将熊皮、熊掌和熊肉分别出卖，狠狠赚了一笔，10万元巨款装进腰包。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为，尽管兄弟俩捕杀“老熊”是在凌晨进行的，交易又是在晚上进行的，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村里很快传开了。 当时大家并不知道王家兄弟捕杀的是大熊猫，也没有人举报。 直到12月底，水富县森林公安局的负责人到省城出差，看到一家酒店的牌子上写“熊掌”，职业的敏感，促使他前去刨根问底，因为棕熊是二类、黑熊是三类保护动物，熊这个物种，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接触到的。 他顺藤摸瓜，找到了“供货商”李克全，熊皮的购买者王彬，和熊肉的购买者吴基超。 刚开始，水富县森林公安局的负责人以为是一起猎杀熊的案件，可是当他们在王彬找到熊皮的时候惊呆了，这哪里是熊皮，分明是一张熊猫皮！ 水富县森林公安局不敢怠慢，立即向上级部门做了汇报。 云南省林业厅闻讯后非常重视，责成省、昭通市、水富县三级森林公安成立联合专案组进行彻查，将此案以刑事案件立案，撒开大网，将全部涉案人员抓捕归案。 2016年1月13日，当地法院开庭审理此案。 三个月后，宣判结果出来了：王文林和王文才兄弟俩因犯非法杀害、猎捕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以及非法持有枪支罪等，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和十一年，并都处以罚金1万元。 其他几个收购、倒卖大熊猫肉的涉案人员，也都各自领了一到四年不等的刑期，也处以罚金。 在审理的时候，被告律师曾经辩护，王家兄弟并不是有预谋的去猎杀和出售大熊猫，犯罪情节较轻。因为在此之前，当地从来没有发现过大熊猫，而且他们猎杀的时候是在黎明，能见度低，他们不可能分辨出那是一只熊猫。 那只熊猫在被打死前，在山坡上滚了一段路，已经脏到看不出是一只熊猫。
还有，哥俩打死它的本意是为了保护自家的羊群，并不是像一般盗猎者那样单纯为了牟利而作恶。 公诉人指出，即使是狗熊，也是国家保护动物，之前镇政府多次进行保护野生动物的宣传，村里也召开过多次这样的会议，王文林兄弟也曾参加过，还在承诺书上签过字，王家兄弟这属于典型的明知故犯。 单说持有并使用猎枪这事儿吧，当时已经严令禁止，镇政府也做过大量工作，动员村民将猎枪交出。 换言之，王氏兄弟不但涉嫌猎杀保护动物，还涉嫌非法持有枪支，要数罪并罚。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情节特别严重的，是十年起步的有期徒刑，杀国宝大熊猫还不算特别严重吗？因此，法院的判决是量刑适当，没有问题。 王氏兄弟因为羊儿被咬死，竟然打死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触犯刑法，换来十多年的铁窗生活，确实不值。 其实国家在保护野生动物的同时，也注重了保护村民利益，按照有关法规政策，村民家的家畜被野生的保护动物咬死，或者庄稼被破坏，在申报之后，按理都能获得一定数额的赔偿。 王文林家的羊被野兽咬死后，如果及时向林业部门报损，只要查证属实，大概率是会得到一定赔偿的。但你并没有选择找相关部门，而是自己去找“老熊”报私仇，那就属于属于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案件的发生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在此之前，当地从来没有发现大熊猫的足迹，有关部门也就谈不上保护。此事的发生，等于给相关部门提了个醒，他们意识到，在云南省盐津县水富县一带，极有可能有大熊猫存在。
很快，调查和研究大熊猫被当地有关部门提上了议事日程。 在调查工作中，专家发现，水富县境内确实发现过大熊猫活动的蛛丝马迹，并且调查小组还采集到一些毛发和粪便标本。 不过因为时间过长，已经无法进行DNA鉴定，所以很难确认这些标本是被杀死的那一只大熊猫，还是其它大熊猫留下的。 所以，也就不能判断出被打死的大熊猫是路过此地，还是常住在这里。
昭通市的几个县城有数万公顷的林区，气候环境跟四川西北部相似，具备大熊猫栖息的条件。 但是现在下结论说这里有大熊猫生活，还有点草率，因为截至目前为止，那只因为偷吃而死于非命的大熊猫尚是一个孤证。 对此，不少网友扼腕叹息，好不容易在云南昭通发现了一只国宝，结果却惨遭杀害，的确太遗憾了。 现在，王文林和王文才兄弟应该还在高墙内接受改造，肯定会为喝这一碗老熊汤而痛悔不已，也希望所有人都引以为鉴，不要捕杀、买卖保护动物。 人与动物，原本就应该和谐相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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