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初年,由于社会动乱和战争影响,使黄河年久失修,造成严重水患。那时黄河从徐州至淮阴承担航运任务,因泥沙淤积,水流不畅,航道经常被阻。康熙执政后,以“三藩、河务、漕运”作为三件大事,书写在宫柱上,以示经常考虑的重大问题。为了治河方便,他主张将“绘于纸上平漫难辨高下”的平面图,改成“刻木制成观看易明的立体地形图。”他多次阅视河工,亲乘小舟,不避风险,踏勘地形,征求意见,纠正地方官员治水计划中的错误方案。要求他们不要关在衙门里,经常走出去了解情况。并命河道总督靳辅,用疏导和筑堤相结合的方法,每年花三百余万两银子,对治河民工采用雇募的方法,使原来征派民工,贫苦人民终年服役不得休息的状况有所改变。经过三十年的努力,终于使“黄淮故道次第修复,漕运大通”,“河中商贾船行不绝”。
第一次南巡
清圣祖皇帝康熙二十三年(公元1684年)十月十八日。康熙对河道总督靳辅说:黄河屡次冲决,久为民害,我要亲自去察视河工。十九日经宿迁到泗阳住众兴集。
康熙阅视黄河北岸几处险工,对靳辅说:“我向来关心河务,常在宫中细看河防书及历年所进河图,对险工决口诸地名,时加探讨,虽知险工修筑之难,未曾身历河工,河势之汹涌漫溢,堤岸之远近高下,不能亲目所睹。今勘察地势,经看河形,如萧家渡、九里岗、崔家镇、徐升坝、七里沟、黄家咀、新庄一带,皆迎溜之处,甚为危险,所筑长堤与逼水坝,须时加防护。运道之患在黄河,御堤全凭堤岸,南北两堤务必修筑坚固,以免冲决,使洪水不致四溃,水不四溃,再疏竣淤垫,沙去河深,堤岸即可没有危险。现在各处堤防,虽经整修,还宜培薄增卑,以防未然,不可忽视。如宿迁、桃源、清河上下,旧设减水诸堤,分泄漫溢,一使堤岸免于冲决,可以蓄水归槽,一使下流畅泄,可无淮弱黄强,壅溃喷沙之虑。近来凡有决工处所,皆仿其意,不过暂济目前之急,虽受其益,倘遇河水泛滥,乘势横流,怎知今日减水坝,不是他年决口之处呢?而且水势浸灌,多坏民田,我心不忍。你应筹划精详,措置适当,使黄河之水顺势东下,水行沙刷,永无壅决,减水诸坝,皆可不用,运道既免梗塞之患,民生亦无垫溺之忧。”
康熙目击堤夫之苦,驻辔良久,又对靳辅说:“堤上夫役,风雨昼夜,露宿草栖,劳苦备尝,所领工食钱,为数无几,恐有不肖官吏,从中侵蚀,务使人人都沾实惠,才不负我体恤他们的深意。”
康熙回銮,十一月初八日,御舟停泊清河县天妃闸。初九日黎明登岸,临阅高家堰。又至清口,阅观黄河两岸诸险工,晚驻跸泗阳县城北关。次日阅视泗阳烟墩险工,过白洋河(今洋河镇)居民走动数千,跪迎堤坝。康熙见年老贫疾者,各赐白金。初十日驻跸宿迁县。
第二次南巡
康熙二十八年(公元1689年)正月初八日第二次南巡。康熙说:“我治天下二十八年,常作夜思,勤求治理,体恤百姓,永图久安。如黄、运两河运道与民生有关,我日切心劳,比年工竣,虽渐有绪,而应修应塞,议论纷纭。以前巡幸,曾允淮扬士民所请,疏浚下河,前已兴工,屡经迁议,请我亲自阅视,今特取吉日南巡,亲临河道,再顺便观看民情。通知州县,沿途供给,皆令在京官员储备,一切不取之于民间。即有日用所需,由衙门所在地方,照市沽平价,不许取之百姓。犹恐地方官吏,不能体悉我的关怀,借名摊派供给,今特颁谕严饬,如有违旨借故私征者,以军法从事。地方文武大小官员,不许与随从人员攀亲称戚,私通馈赠,违者对收受人员亦以军法从事。随从大小官员,如有横行生事扰民的,一并从重治罪。我今巡幸,原以轸恤全民,整治风俗,凡经过地方,百姓各领生业,务令街不闭市,田不辍耕,不须仓皇警避。其军民人等,怀奸挟诈,希泄私愤,擅于驻跸处所,渎行污告的一律严禁。倘有妄控,除所告之事不予受理外,也严加治罪。你们即传谕随从大小官员人等,并通知各该督抚与府州县城市村庄,穷乡僻壤,遍悬告示,以表我爱民之至意。”
正月二十三月驻跸宿迁,二十四日登舟阅视中河。康熙率随从院部大臣及江西、江南总督、河道总督、漕运总督等阅视中河。到支河口下马,出示河图,指示诸臣:“河道关系漕运民生,若不深究地形水性,随时改变,单凭纸上陈言,或循一时成说,则河工必致溃坏,且就目前来看,修治此处,似乎有益,但将来牵连彼处受害,我虽屡遣大臣亲临视察,而河工是非,终无定论。我悬念河运频坏,百姓屡遭灾害,详阅河图,不离左右,故地方河岸堤形,我均深悉,而今亲身阅视,试以我意言之,河身狭窄,逼近黄河之岸,且自徐州百镇口闸所出黄水及微山湖、荆山口之水,俱流入中河,骆马湖之水,亦入此河,若遇淫潦之年,水势猛涨,万一黄堤溃决,失于防御,中河黄河,必将混而为一。此中河开浚后,小民商贾无不称便,免行黄河一百八十里之险。但光知目前不利,又哪能知道日后长久有利无利呢?”
康熙问学士凯因布:“你们从前如何看待此河?”凯因布答:“我们只说彼时可以行舟,所以说有益;若水大出险,还未看到这步。”
又问尚书图纳、左都御史马齐等:“你们看河时,如此险处,为什么考虑不到?”图纳等奏:“我们来看河时,正值水大,目击中河逼近黄河之岸,且河身狭窄,恐内运河与骆马湖之水,不能容纳,所以议于北岸遥堤,修减水闸三座,令水由黄河所冲河形,以入于海。”
康熙看看原河道总督靳辅,然后说:“你当时如何筹划开中河,今又有何看法?”靳辅奏:“皇上前次来巡时,曾经奏云,拦马湖减水坝出之水,如何才不致淹没民田?我意思开竣此河,可束水入海,及竣毕来看,漕艘亦属可行,与其令漕艘行黄河一百八十里之险,不如行此河方便,今若将遥堤加增修筑,以保黄河堤岸,当不致有患。”
康熙问河道总督王新命:“你意见如何?”王新命奏曰:“依我看来,支河口只修一闸,镇口闸、微山湖之水甚大,倘遇淫潦之年,一闸不能支,必致冲坏,若埽,随时启闭,在骆马湖口,将竹篓盛石作减水坝以为捍御,令汛长之水,归入黄河,酌存其足用之水,再将郯城禹王庙修筑,以御流入骆马湖之水,令归沭河,中河就无危险。”
康熙说:“若重载与回空之船并行,则中河狭窄,且逼近黄河,我看还是可虑。镇口闸、微山湖等处水大,可仍开支河口,其黄河运道原自废,与中河并存。”上御舟,经桃源至清河县过黄河。回京时,三月初七过桃源。
第三次南巡
康熙三十八年(公元1699年)第三次南巡。二月二十六日御舟泊林家庄,二十九日阅视黄河以前的高家堰,归仁堤等工。三月初一日渡河泊清河口,康熙谕大学士等:“我留心河务,体访已久,此来沿途坐于舱外,审视黄河之水,见河身渐高,登堤用水平尺测量,见河高于田,行视清口、高家堰,则洪泽湖水低,黄河水高,以致河水逆流入湖,湖水无处出,溢于兴化、盐城等七州县。治河上策,惟以深竣河身为要。如能深竣河底,则洪泽湖之水直达黄河,七州县无泛滥之患,民间田地自然涸出。不治其源,白治下流,终属无益。今我亲阅下河通海之口,及射阳湖一带填淤之处,于成龙所带人员甚多,可迅速分派人员开竣,至于黄、淮二河交会之口,过于径直,所以黄河常逆流而入,现应将黄河南岸近淮之堤,更以东长二、三里,令坚固,淮水近河之堤,亦以东弯曲拓宽。使之斜形会流,则黄河之水就不致倒灌入淮了。河流不迅急,就不会刷去河底之沙。我经调查访问,河直则流自急,流急则沙自刷,宜于在清口西几个弯曲处试行竣直,如浚直有益,就逐步将上游弯曲处岁加浚直,这样黄河之险可以自除,而河底渐深,洪泽湖之水渐出,七州县之水患可逐渐平息。
清口应修之处,着于成龙等绘图呈览。谕漕运总督桑额、河道总督于成龙,协助河务徐廷玺等:河道与国计民生攸关,我亲行巡视,由运河一带,以至徐州以南,见黄河底高弯多,以致各处受险,至归仁堤、高家堰、运口等处见各堤岸愈年漫溢。若治河仅筑堤防,不将黄河刷深,终属无益。且运口太直,黄水倒灌,兼之湖口淤势,以致清水不能畅流,各河与洪泽湖之水,如何能敌黄水?若将清河至惠济祠埽湾由此岸挑引,从惠济祠后入河,而运河再向东斜流,入惠济祠交会,黄水自然不倒灌。我想将黄河各险工、顶溜弯曲处开直,使水直行刷沙,若黄河刷沙一尺,深一丈,则各河之水浅一丈,如此刷去,则水地下行,各坝亦可不用。不但运河无漫溢之险,而且下流淹没之患亦可永除。且拦黄坝弯曲,马家港狭窄,虽将时家码头之口堵筑,而淮水不能畅流,山阳南岸韩家庄等处险工,实属危险,今应将清口之西坝台添挑水坝,比东坝台加长,包括清口在内,选择洪泽湖湖水深之处,开成直河,使湖水流出,黄河弯曲之处,直挑引河,使各险处不受其冲,其拦黄坝应行拆除,等到黄水流定,汰黄堤坝筑成之日,再行堵塞。至于归仁堤水涨冲决,此堤亦应酌量修筑。你们系河臣,河务是你们专职,务必将各州县水灾除尽,方不负我南巡救民之至意。若挑挖引河,原有工程仍令各官作速修防,不可疏忽,下河见有积水,不可不引出归海。俟引河工竣,黄水归入故道后,再将下河、串场河、射阳湖、虾须、一带挑通,引积水流出归海。”
三月初二日康熙乘小船阅视烂泥浅等处。对户部说:“我今治天下,希望黎民乐业,各获其所。凡兴利除灾之事。无不举行,蠲免赈济之恩,无不下达。今年以来,淮扬所属地方,屡遭水患,业已岁蠲额赋,赈济频施,又动支数百万帑金,责令在河诸臣,于应挑应筑之处,酌量修理,使泛滥之水,汇归入海。被淹之田庐涸出。现值四海无事之时,将一切修举事宜,详阅指示,于是亲自临幸,沿途审视黄河水势,访问地方父老,到高家堰,归仁堤,细看地形高下,应挑应筑,一一明示河臣。惟有被淹地方,米价上升,生计维艰,我目击民情,深为悬念,着将漕粮截留10万石,于高邮、宝应、兴化、泰州、盐城、山阳(淮安)、江都受灾七州县各留一万石,宿迁、桃源(泗阳)、清河(淮阴)、安东(涟水)四县各留五千五百石,较时价减价出售。各州县减价出售的槽米,着就近交与漕运、河运总督,邳州著派司官一员,前往监视。再截留10万石,扬州、淮安各收贮五万石。”
回京时,四月二十八日御舟泊崔镇。
第四次南巡
康熙四十二年(公元1703年)一月十八日康熙第四次南巡。由宿迁县五花桥渡中河遍阅堤工,至宿迁县渡黄河,驻跸桃源县上古城。遍阅徐家湾等堤,祥符等闸,又阅视新修河口,登舟,遍视堤工,自烟墩登岸,谕河道总督张鹏翮:“我看黄河矶咀坝太短,不能逼流,照永定河修长挑水坝何如?张鹏翮奏曰:永定河与黄河不同,黄河万里而来,势大水深,矶咀加长,一遇水发,易致冲坏,河官惟恐赔修,不敢接长。康熙说:试将一两处作长挑水坝,即有冲坏,免其赔补。又阅遍烟墩,对张鹏翮说:烟墩甚险,虽有越堤,必须加固缕堤,此处应建挑水坝。”
三月初一日驻跸桃源县钗子营。自桃源县登舟。遍视河堤,对河道总督张鹏翮说:“烟墩至龙窝一带堤工卑矮,应行加高”。御舟泊清河口,驻跸天妃庙。又对张鹏翮说:“水自仲家庄出口入于黄河,逼溜南行,陶家庄以下杨庄地方,应挑浚引河,会中河之水由此而出,则与运口有益。仲家庄石闸暂停修筑,归仁堤引河用以分泄洪泽湖水势,若黄河上涨,则恐清口水弱,著将祥符闸板堵闭草坝,将五堡闸酌量开放,以助清水之势。”
康熙谕随从永定河分司齐苏勒:“我看黄河险要地方,应下挑水埽坝,见今永定河,我亲自指示建挑水坝,皆有益处。你遵照我指示式样,前往烟墩、九里冈、龙窝等处,建挑水坝数座,试看有无益处?虽被冲坏无妨,工完之日,令该地方官尽力防守,如有塌陷,不时修葺,可将此旨,传于河道总督张鹏翮,速派贤能官员,令其多备物料夫匠,于我回銮之前完工,工完将用过钱粮,记明具报,如遇桃汛水发,即行停止。”
四月初二日,遍阅高家堰、陈家咀等处堤工,谕河道总督张鹏翮:“高家堰工程,关系重大,防守最为紧要。我今日乘舟,由洪泽湖阅视,见有残缺石工,以苇草镶坝,倘遇水发,危险很大,至六坝,见新建石堤坚固,心中感到安慰,其残缺石工,着即兴修,趁水未涨之前完工,以资捍御。至于高家堰防险之人,宜用候选官员内择其职衔稍大,身家殷实的,委令防险。则彼自爱身家,又有选用之望,自当尽力防守。王家营对面鲍家营应挑引河,泄黄河汛涨之水,以障清口。”
初三日康熙乘舟历黄河南岸,看龙窝、烟墩等堤,又渡黄河阅九里冈等堤,对河道总督张鹏翮说:“清口两坝,乘此水浅时,再加长数丈有益。”
第五次南巡
康熙四十四年(公元1705年)二月第五次南巡。康熙谕吏部、户部、工部:“我谨念民生,加意河道,屡行亲阅,一切疏浚修筑事宜,业经周详指划,前黄河之水,往往倒灌清口,但由于仲庄闸与清口相对,骆马湖水势湍急,遂逼黄灌入清口,我视河时,亲命河臣移仲庄闸,改建于杨家庄出口,工竣之后,河臣报称黄水畅流入海,绝无倒灌清口之患,我尚未经亲阅,今欲亲临其地,察验形势,用筹善后之规。其中河、运河、黄河、有应加修防的,亦随时指示。乘兹仲春解冻,减从轻装,循河南下,往返皆用舟楫,不御室庐,经过地方,不得更旨缮治行宫,妄事科敛。其日用所需,俱自内廷供应,从无纤毫取办于民。前此屡次南巡,闾阎皆所深悉,倘有不肖官吏,藉名预备,擅动官帑,并图日后加派补偿,以为巧取侵渔之地,事觉严行治罪,决不宽宥。”
三月初六日御舟泊众兴集,初七日御舟渡黄河泊清江浦。后来到苏州城内康熙行宫,召集河道总督张鹏翮及河工官员。康熙说:“今河工虽已告成,不可不早为修理防护,以图善后之策。我见淮扬一带,堤岸卑薄,不甚坚固,倘不加防护,以致冲决,则淮扬地方百姓,何以能安?你们宜急筹之。”张鹏翮奏曰:“皇上批示诚然,臣当竭力筹办。”康熙说:“我至清口见黄河水倒灌,因以问你,你不能回答,反称不曾倒灌,此即你们不认错处,你居官虽好,却为王谦、张弼所欺,王谦之劣迹,河官及庶民皆知,你独特加信任,李光地居官亦好,但听信虚饰之言,往往误事。对朝琦诸事听从,人皆称朝琦为小巡抚。凡推荐人材,初荐一二者可用,后则不称职。大约你们用人,皆多偏倚。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汉人内有优者,旗人内亦有优者。汉大臣知道徇庇汉官,难道旗人中无一好的吗?我对于汉人旗人,视为一体,善则用之,不善则惩之。你们常有私心,故多包兹。不久前,对河工应进钱粮,著佟世禄、王谦、张弼均赔,部议甚明,你又奏请欲免其追赔,开捐纳以补原项,就因为王谦亦在数中故希图脱免赔补,明系包庇,你有什么理由推托?”张鹏翮不能对。又谕曰:“你自称居官清廉,一介不取,一介不与,若说一介不与,你则有之,一介不取,则未必然,取与不取,惟你自己知道。你乃讲道学之人,道学以无私为本,内有私则外形尽属虚假。以前直隶年岁少歉,原任巡抚沈朝聘曾奏:民食粗粮,他也吃粗粮,不过在百姓面前罢了,若在署中,难道也能这样?就是真食粗粮,不能有济民生,又有什么好处?往往有人动不动祷告上天,自称无私,果若无私,天自知之,何告之有?其祷告上天即自私表现。我见你标下兵丁,久疏操练,以致队伍不齐,军容不振,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备,倘至用时,何堪驱策?与其滥竽充数,浪费钱粮,不如奏请裁汰。现目下河工,不可以说已经完成,俟一二年后方知,你须尽力筹划为善。”
康熙回京,闰四月初一日,御舟泊清口。初二日登陆,幸高家堰,遍阅河堤。谕河道总督张鹏翮:“康熙四十二年,我临阅高家堰时,你奏石堤可于八九月告成,今已三年尚未完工,万一大水骤至,凭此草埽,怎能御之。”张鹏翮奏曰:“必能保固,断然无害。”康熙说:“草埽皆已经过二三年了,腐烂沉塌甚多,突然遇到大水,事难预料,如不谨慎修筑,被水冲决,枉费钱粮。你去年已奏河工告成,今年又奏冲决,这是为什么?你须日夜谨守防护,治河莫过于得人,观你所用之人,每多有失,你们惟见清口水流出,即以为成功,不思防御。倘高家偃、六坝之水泛滥,则清水力弱,而黄水必复致倒灌,高家堰至关重要,宜谨慎从事,不宜疏忽。”
康熙御舟渡黄河,泊众兴集,赐河道总督张鹏翮御制诗扇。张鹏翮预言:桃源北岸三岔一工,顶冲危险,应于遥堤之内,建筑越堤,以为重门之障。应其所请,闰四月初五日康熙阅视黄河九里冈毕,谕河道总督张鹏翮:“河工积弊,汛官利于堤岸,修建大工,得以冒侵治河经费,又希图修桥建闸,从中取利,著严饬各官痛改前非,加紧修防,倘有故违,定行正法,以示惩戒。地方官员漠视河工,致月遗误者,亦行正法。河工平时须预备物料,以为修防之需,若物料不备,遇工程险要,仓皇无措,虽将管官重处,亦无济于事。”又谕“九里冈河工,修理得法,不象以前直埽不能挑溜,今修鱼鳞埽,逼溜开行。可再建挑水坝二座,若水深,则先建矶咀坝形出水,俟其坝下渐淤,层次加修,则料不加多而工易成。”
第六次南巡
康熙四十六年(公元1707年)正月十三日启行阅河。二月十七日御舟泊宿迁县白洋河,十九日康熙阅视溜淮套,由清口登陆,详看地方形势。是日,驻跸曹家庙。
康熙行宫门外,命随从文武大臣及地方大小官员,河道总督及河工官员等,列跪于前。康熙问张鹏翮:“你有何所见奏开溜淮套?”张鹏翮奏曰:“我皇上爱民如子,不惜百万经费,拯救群生,黎民皆颂圣恩。”康熙说:“你所言皆无用闲言,我所问的乃河工事务,文章与政事不同,若作文章,牵引典故,便可敷衍成篇,若论政事,必须实在可行,然后可言,非虚文所能掩饰得了的。凡是在大庭广众可言的是至公无私,今满汉文武内外大小诸臣齐集,你可将此河当开与否,一一奏明,何必牵引闲文?”张鹏翮奏曰:“先因降调通判徐光启,呈开溜淮套图样,臣与阿山、桑额会同具奏,奏皆命臣等阅看,我们因事关重大,所以再四恳请皇上躬亲临阅,指授定夺。”康熙说:“今日沿途阅看,见所立标杆错杂,问你时全然不知,说河官也皆不知。河工是你专职,此事不留心何事才留心呢?”张鹏翮不能对,免冠叩首。
康熙问刘光美:“你们为什么也奏此河应开?”
刘光美奏曰:“盱眙系臣所属地方,故共同查看,至于应开河与否,总河久在河工尚不能知,臣等愚昧,何能深悉?但开河是我们共同具奏,冒昧之罪,更有何辞?”亦免冠叩首。
康熙又问张鹏翮:“水平是何人看验?”
张鹏翮奏曰:“现任清河县主簿方德弘同大计参革主簿郭维藩、降调通判张调鼐、徐光启看验。”
康熙说:“徐光启等皆大计参革,是不堪小人,惟知亡命是利,不齿与人列,此等重大事情,你竟委任他们,是存何心?”环顾诸臣曰:“前阿山等,察勘泗州水势,奏称溜淮套地方另开一河,出张富口,可以分泄淮水,免洪泽湖之异涨,保高家堰不出危险,绘图进呈,请我亲阅,在廷诸臣,亦因河工事关重大,再四恳请,我才亲行。昨日阅视武家墩,我还说果如阿山等所奏,溜淮套可以开,今日乘骑从清口至曹家庙地方详看,见地势甚高,虽开凿成河,亦不能直达清口,与他们进呈图样,迥然不同,且所立竿标,多有在坟上,若依所立标竿开河,不独坏民田庐,甚至毁民坟冢,何忍发此无数枯骨?我为人君,凡颁发谕旨,倘有差错,岂不叫人讲出话来?张鹏翮身为总河,欲掘人骸骨,所属人员竟无一人敢言的。张鹏翮是读书之人,而作此残忍之事,读书还有什么用?假如张鹏翮祖坟被人发掘,你能默然无语吗?数年来两河平静,民生安乐,何必多此一事?先年靳辅开中河,凡漕运商民船只,避黄河一百八十里之险,此河确有成效,至今往来之人,尚追念之。但靳辅开,只沿河身疏竣。今欲开溜淮套,必至凿山穿岭,不惟断难成功,即使成功,将来汛水泛滥,不漫入洪泽湖,必致冲决运河。”
康熙又问张鹏翮及众河官:“此河若开,你们能保无事吗?”
张鹏翮等奏曰:“我们一无所知,数年来皆仰赖皇上教训指授,此工如何敢保?”
康熙说:“今奏溜淮套开河,不是地方官员希图势利,就是河工官员希图升迁,至于河工效力人员,无一主持正义,何故留置河上?”张鹏翮奏曰:“臣误用小人,罪有何辩?”
康熙谕大学士马齐等人曰:“我看南旺治水,分南分北,实有大功,用意迥异常人,我每次临阅,深嘉其才。”
马齐奏曰:“挑人字坝、人字河、芒稻河、鲍家营等工,皆系皇上指示,超出南旺分水之上。”
康熙曰:“南旺分水,自高山引出,实属创举。今所开之河,皆由旧河形疏竣,与创举者不同。”
大学士张玉书奏云:“引汶水分南北流,是当时老人白英的建议,其策很好;今皇上筑御坝、开引河,使淮水敌黄,黄水趋海,此万世之永利,也是万世之良法。”
康熙说:“明代黄淮与今时不同,明代黄水势强,淮水势弱,记忆甚明。渐次修治,今则淮强黄弱,善后之策,尤宜讲求,与其开溜淮套无用之河,不如将洪泽湖出水之处,再行挑竣,令其宽深,使清水愈加流畅。至于蒋家坝、天然坝一带旧有河形,宜更加挑竣,使通运料小河,而商民船只,皆可通行,则漕船亦可为利不浅。”
康熙回行宫,少倾,命一等侍卫马武,传谕河道总督张鹏翮、河工效力人员内,稍有可观的,还可容留河上。同知南梦班、降调通判徐光启、主簿方德弘,皆属不堪小人,著拆革逐去。
又召大学士马齐谕曰:“溜淮套开河,必致毁民户坟冢,且地形甚高,虽开凿成河,亦不能直达清口,我将此情由,在随从诸臣及地方大小官员面前,穷问总河、巡抚、河官,他们皆不能对,只有叩首认罪而已。此河断不可开,立即缮写谕旨,传谕在京诸臣,前任总督阿山因何奏此河当开,著阿山回奏。”
康熙自曹家庙回清口,将沿途所立开河标杆,尽行撤去,百姓见之异常欢欣。皆说,圣上深厚仁德,不惟生者沾恩,亦且下及枯骨,我们何以报答,惟仰祝圣寿无疆。
康熙至清口登舟,谕大学士马齐等曰:“凡天下事,行之有益的自宜照办,如无益,断不可轻举,譬如人之一生,有病方可用药饵针砭,如无病之人,或告以割肉可得延年,断无听从之理。而河事亦如此,今欲于溜淮套开河,是太平无事之时,多此一举,不惟无益反而有害。”
又谕曰:“我看此地百姓,可谓淳朴,对竖立标杆于坟墓之上,毫无怨色。我沿途访问,仍云皇上圣明,应开自开,不应开自不开,我等愚民无知,总恃皇上爱恤。皇上不辞劳苦,溜淮套停止开河,群情欢悦,不胜感激。可见他们惟知尊上,绝无他意,可谓良民。”
注:本文摘自南京图书馆《大清实录》、刘良耕辑录、王克学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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