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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ll尧尧】灰质拼图(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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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
灰质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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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刚刚开始,伍昌达就发觉不对头。

尽管这里的环境之前他自己也勘察了两遍,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凭着多年在道上混的经验和直觉,他还是嗅到了危险的信号。

他决定中止交易,带着货物和手下立即撤离。来验货和付款的买家鲁爷刚进楼道就被警察盯死了,他们只等着交易进行时抓捕现行。可是伍昌达的提前离场让交易无法进行,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鲁爷那班人马,所有遍布的警力立刻投入搜捕中去。伍昌达在楼道放了把火,接着在天台上把一个受伤的马仔推下了26楼,火警和有人跳楼立即象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幢大楼,所有楼道的居民蜂拥而出,他趁乱把包放进了24楼一家卫生间的集成吊顶上面,混入人群中逃走了。之后他用一种不合常人思维的方式找出了那名跟在胡常春身边的警察卧底陈充,没有丝毫犹豫一枪就把他给解决了。

从左鹏和搭挡高汉定听到伍昌达这个名字到领命抓捕他和威爷的交易时,已追踪了将近二年。这二年中,伍昌达不停地和他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间或很轻松的就把货出手了,他们总是在他离去后才刚刚到达。

陈充从混入胡常春身边起就小心谨慎,没有影视剧里那么多狠毒打斗勾心斗角的情节,伍昌达就是一眼看出陈充的心怀鬼胎,大哥胡常春对陈充的信任从来没有让他放松过警惕,他对他的防备和敌意从他出现就未曾动摇过,倒不是嫉妒他得到大哥的信任,而是他从陈充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坚定的东西。就算陈充对他示好,当着他的面主动吸毒和玩小姐,但眼神里的那丝坚定从来没有退去过。他能很清楚地看到它们的存在,只有他能读到他的坚定。

在与鲁爷这宗大买卖败露后胡常春终于相信一定有内奸给警察通风报信,他听从了伍昌达的意见,没有表现出恼怒和责骂,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教了几句,把他们关在写字楼里开茶话会,大家自由散漫地聊着喝着,人的意志就会渐渐分散,最初的警醒也会松懈下来。茶喝多了当然是要上厕所的,厕所里早就按伍昌达的办法设下了陷阱。当陈充在厕所看在那把不知被谁遗忘了的枪支时,他熟练地装子弹拉枪栓打开保险,等他意识到自己太大意时已经晚了,他看到了新装上的微型摄像头,胡常春和伍昌达早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是个狠毒狡猾老谋深算沉稳冷静又可怕的对手,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按自己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在他意识到被警方追踪的太深入频繁时,他隐匿起来了。他只想让他们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匪都是笨蛋都是影视剧里演的那么愚蠢,在戏弄过几次警察得到了快感后,虽然他觉生无可恋但还是听从了胡常春的,决计不再冒险。

他当然相信那句:走多了夜路总会碰到鬼的。

三年后有警员声称在省城某五星级酒店见到疑似伍昌达时,左鹏和高汉定都兴奋起来,他们再次绷紧了那根弦,似乎在他们的内心里一直都在等待着他出现的这一天。某天他们接报伍昌达在好望角娱乐宫出现,他们立即赶了过去,谁也没想到他们刚进门从大厅往右拐进歌厅区域时就和伍昌达碰了个正面,事情来的太快发生的太过突然,当目标伍昌达直直望向他们手伸进口袋时,左鹏和搭挡高汉定同时拔出了手枪,左鹏先开的枪,枪响后伍昌达就死了,另外三名嫌犯也很快就地被捕。

尽管之后在大毒贩伍昌达的身上并未搜到枪支和毒品,但所有缉毒队的领导都认为左鹏处理的很正确,更何况已死的伍昌达手还隐放在衣服的某个地方,这就是证据,是要掏枪的证明。翻遍他全身上下只有口袋里的一包烟,而且是一包中等价位的烟,但这只能说明伍昌达是没有防备的,左鹏他们的追踪蹲守是隐秘而成功的。试想想如果叱咤毒海八年警察未能谋面的伍昌达如果掏出的是把枪(他曾用枪打死过卧底警察和别的毒贩),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确认了这名大毒贩的身份。

伍昌达的母亲来给他收尸时哭得汹涌而无声,那种悲痛让旁人无不跟着悲怆。她要求在火化前为儿子换一双新袜子和一双合脚的布鞋,之后便一滴泪都未再流,好象她的泪匣子有个开关,这个开关是由袜子和布鞋控制着,一下子就被关死了。

伍昌达死后一周高汉定从内勤处领走另外三名嫌犯涉案卷宗材料,一个月后高汉定却发现全案卷宗丢失。虽然有关方面后来对涉案材料重新收集整理并移交起诉,但因证据材料系后期补充制作,取证程序不合法,三名嫌犯被判无罪释放。

左鹏成了局里的英雄。

高汉定被解职并开除出警察队伍。

这一年,左鹏38岁,他娶了小他十岁的沈玉做妻子,他和沈玉的相识相恋到结婚也是太快太过突然,可是一年中双喜临门又有什么不对呢?在他成为局里英雄之后的某日他又在深夜的某街口上演了一次英雄救美的故事,美人就是沈玉。在他断然大喝一声之下,还没等他施展开拳脚那几个调戏沈玉的混混就落荒而逃。沈玉从感激到崇拜到献身,也就用了两个星期。沈玉虽说不上貌美如花,但眉清目秀,身材姣好,又不嫌弃他是二婚。他的第一任妻子阿兰是他的高中同学,犯有先天性心脏病,已走了九个年头。第二年沈玉就给他生了个儿子,虽是早产,但却和足月的孩子一样健康,体重和身长也不输于足月的孩子,沈玉归功于他对母子俩的悉心照顾。他给儿子取名左重华。

这一年,高汉定39岁,他已是一个六岁孩子的父亲,他的妻子是一名中学教师,本来就不赞成他做缉毒警。他和左鹏搭挡十多年了,曾一起破获过一桩大案,后来他们两个人的的家都遭到了报复。妻子米柳若现在想起来还后怕,要不是当时阿兰突然发病她急着送她去医院,说不定当时她们都被绑架了。后来虽肃清余流,两人也因功上调,她的单位和住所也重新更换过,可是儿子高原的出生让她一直担惊受怕,他的工作让她一直没有安全感,她早就希望他退出这行,只是她没料到他是以这种方式退出。按律他是要被判刑的,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杰出的缉毒警察,而且是个有责任心从未犯过错误的人,在众人力保的情况下只是把他开除了。

他就此踏上了寻找卷宗之路。

卷宗并没有腿,他不相信它会自己跑掉。

他把自己从内勤领走卷宗到丢失的过程回想一遍,似乎没有任何纰漏,他对它最后的记忆是放在办公室里,在自己办公桌左下方抽屉里锁着的。它怎么可能自己从抽屉跑出去?他也想到了那三个被无罪释放的嫌犯,他托关系把三人释放后的行踪弄到手,事实上这三人之前显视的罪迹也只是打打杀杀,替人放高利贷收收帐,释放后都本分地安守在家,从释放后的每一天都是守法公民。他跟踪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也未见其中一个有任何逾越,对他的到访他们既不配合也无嘲讽,只是很淡漠地看他自说自话。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五年后,他彻底死心了。老天爷并未天道酬勤,反而把他的每一条看似有希望的路都堵死了,他彻底认栽了。他不再与卷宗事件纠缠,开始和酒为伴,那种醉醺醺的感觉真好,似乎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卷宗事件算个屁啊。米若柳知道他心里的苦,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向左鹏求援。

左鹏已经官升二级,自高汉定开除后就一直很关心照顾他。两人本就是要好的朋友,又曾是生死搭挡,两家住的也很近。阿兰还在的日子里一直是米若柳照顾着,那时两家都没有孩子,阿兰的身体不允许她要孩子,而米若柳是一直没怀上孩子。左鹏还记得阿兰最后的日子里都是米若柳陪伴在侧,弥留之际出任务的左鹏在最后时刻赶到医院看了她最后一眼,她才把握着米若柳的手松开,呼出最后一口气,放心的离去。对于阿兰的逝去米若柳的悲伤似乎比他还要深重。

之后的米若柳象一个称职的嫂子一样照顾着他,他可以随时随地去她家吃饭喝酒,逢年过节高汉定也必叫上单身的他一起欢聚。在他未娶的几年中米若柳劝他要开始新生活,也给他介绍过新的对象,最初他沉湎在失去阿兰的伤痛中,而后是并没有合适的人选,有心动的姑娘听说他的职业后都没有了下文。

对于再成家这件事他并不渴望也不是那么热烈,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对阿兰感情太深的原因,他说不上来。但对于米若柳的好意他从未拒绝,他早就把她看成是自己的亲嫂子亲姐姐。

高汉定就是他的亲兄弟,是他的生死之交刎颈之交。关于卷宗之谜他在高汉定寻解的五年内利用自己所有的资源来帮助他,只要他一个电话他都会竭尽所能地协查,有时私下动用自己的权威甚至不按规矩来解决,可是最终未果。

高汉定从内心里很感激他的仗义,却不知道其实左鹏这样帮他是出于一种负罪感。左鹏一直觉得卷宗的丢失与自己那次查阅有关系。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那天的事情,更未向高汉定坦白过那天的经过,出于害怕出于私心出于虚荣出于对前途的期望,他甚至要把那天从脑子里抹去,他有时欺骗自己卷宗的失踪跟那天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他心里明白一定是那天,在听完高汉定的仔细回忆后他几乎可以确定卷宗就是在那天丢失的。

五年了,高汉定太过执迷地寻找着卷宗。

五年了,左鹏跟着高汉定一次又一次地重温着那天的歉疚。

他能做的只是更好的关照高汉定一家,他为高原找最好的幼儿园最好的小学,他经常为他家扛米送油拿面,询问米若柳有无需要帮助。他不需要担心沈玉,他与沈玉的婚姻虽然过于仓促,但自从她嫁给他生了儿子后,他发现老婆贤惠、善良温顺、通情达理、聪明懂事,对他体贴入微,很听他的话,对很多事情都不计较,两家的关系并未疏远反而因沈玉的介入更深厚密切了。

他有时觉得老天对他太过厚爱,对高汉定却太过鄙薄了。

他动用关系给高汉定在一家大企业找了份仓管的工作,薪水不菲。在米若柳的劝说和坚持下,高汉定接受了这份工作,他知道在卷宗丢失后的五年里米若柳所受的非议和心里不为人知的苦楚。

生活以它的节奏缓慢而快速地向前流逝着,很多事情看似要被埋没在时间的无所不容里。

教育使人富有
文学使人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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