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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寮山石 那天上午，接到我在农村中学任教时首届毕业班中学习委员、兼我任教语文的科代表湘老师的电话，要我到某酒店吃饭。 我当时以很忙为借口拒绝了，因为他们这届举办过一个毕业后的大型聚会，后来又参加了她们的一个小聚会，让她们破费，实在受之有愧。但湘老师不肯听任我的拒绝，说：“今天有许多外地回来的同学，他们说三十年没见，想见你！”听到这里，我岂能拂了这些远客的意呢？ 到得酒店，十多个人中仅一位男生，我也看出三四个没有参加上次大型聚会的学生，云是其中一个。 酒席上学生们大谈我当年是他们心目中的“偶像”“男神”，我羞赧万分，结舌莫辩，只得借酒红遮掩脸上羞愧的酡红。 不管学生说的是当年内心的真实感受，还是故意调侃我的溢美之词，回想当初，尽管她们个个如含苞待放的花蕾，我却从没有起意要采撷一朵，因为我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亲姊妹。何况，师生恋于情不顺、于理不容、于德不正、于法不许呢。 尽管后来也有女生为我等待，为我断发，为我哭泣，但她们都不是我带的班上的学生，都是她们走向社会几年后，怀着对崇高爱情的向往，恰巧对我产生了完美的错觉而已。 正因为此，我当年选择的婚恋对象是我的同学。 现在我带的首届初中毕业班的学生都已人到中年了，有的竟升级到婆婆级了，早已褪去了少年的羞涩，完完全全地绽放出她们人生的美丽，酒席上，大家七嘴八舌的夸奖让我浑身不自在。 云还是三十年前那个小姑娘模样，除了样貌没有多少改变外，性格也还是那么温和、娴静，几乎不说什么话，我问才答，在问答中得知，云和她先生在那个世界级的大都市做贸易许多年了，当晚就要回那都市。 酒已六七成醉，席终于散了，我拒绝了学生们用车送我的盛情，向服务员要了张停车卡，把车停在酒店，准备徒步回家。 供图：闻笛 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她轻声地问道：“老师，拥抱一下吧？”一旁的湘老师怕我没有听清，连声说：“拥抱一下！拥抱一下！”我返转身，轻轻拥抱了云，之后一句话也没说，逃也似地走下了楼梯。 三十年，一杯酒，一个拥抱，让我当晚失眠了。 云的父亲在临近的一座城市工作，大约是云读初三时，将全家农村户口改迁到那座城市商品粮户口，云大概是为了招工，没有继续学业，前往了那座城市。云很重感情，每年过年总不忘我这个班主任，总会寄来一份贺年卡问候我，记得云的贺年卡是我收到的贺卡中最精美的，直到我结婚后，才没收到贺卡。 尽管我人很木讷，但我仍能从后来的贺卡和书信中读出云对我的喜爱，但我仍未能或者说未敢将它往爱情、往婚恋上靠，那朦胧的情愫，就像窗外远山边的一朵云，哪怕伊在向你招手，你又如何能抓得住？我也曾想，待她长发及腰，她在繁华的城市，我在僻远的乡村，即便夜夜待月，安能盼得彩云归？即便在我青春萌动、情无所系时，我也能斩断这不切实际的念想，将她丰满圆润的面庞，浅浅酒窝的笑容，明亮专注的眼睛，小巧微翘的嘴唇，温和沉稳的性情，善解人意的心灵……一切的美好，藏于无声，我知道一旦点醒，我便是罪人。 在美好的青春年华，我也遇到过许多美的人、善的人、智的人、贤的人、达的人，相遇本是一种前世修来的缘分，加上我未娶、君未嫁，有着追求的资格，但我的性格是如此的怯懦，从来只会等待，不懂追求，只会放弃，不懂争取。回首来路，我反而觉得我这种步步退缩的人生更好，起码没有改变爱自己的那些女孩更加美好的人生轨迹，在红尘中留下遗憾。 其实说出来，让学生们大跌眼镜的是我的婚恋走的是“媒妁之言”的老路子，在征得她的同意后，我们走进婚姻殿堂，直到跟着我受苦受难，被我祸害一辈子，这个“她”就是她们现在的师母。师母的小名也叫“云”。 这些都是云所不知道的。 前几年我有机会到云所生活成长过的城市去学习，云通过我的微信看到消息后，留言表达她身在大都市，不能尽地主之谊的遗憾，我突然想起，在这座城市，除了有让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却已过世的恩师外，还生活过云这么一个善良、清纯的小姑娘，心生感动和温暖，她的留言拂去了我再也见不到恩师而郁闷难解的惆怅。 人生是不是该保留一个从未被点醒的梦？一份至纯至清的思念？一条精神的清流？放弃，与你反而有着通彻透明的爱在；争取，与你反而增了柴米油盐的怨恨。 “有太多太多回忆哽住呼吸”歌曲这么唱道，青春那么远了，让人不由不怀念，欲哭无泪。 这些，如果云知道，应该不会像我一样，一夜无眠。 2019年7月9日夜至10日晨0：24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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