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听着小溪流水的声音,我们开始丈量起春天。 一路上,除了几盏朦胧的路灯,好像什么也看不到,好在山上的花香一直扑鼻而来。 就在沉醉的片刻,夫人突然向我提出一个问题:“小时候,家里晒薯片,为什么一定要三更半夜?” 我的思绪瞬时进入了童年…… 小时候,每年都盼望着晒薯片。 每逢晒薯片的时候,母亲总是反复地把我们推醒。兄弟姊妹们一个个拖拖拉拉,不肯起来。有的睡眼惺忪;有的打着哈欠;有的一头蓬松;有的穿着开裆裤露出热气腾腾的红屁股…… 真起来了,倒是一个个搓着手儿,高兴地奔向了晒场。 毕竟蹲在晒垫里有一份拼图的活儿,新鲜,好奇;毕竟闻着刚出锅的红薯片儿,馨香,解馋;毕竟手里拿着红薯片是最好的取暖方式,温暖,熨帖。 想想小时候的这种天真,无邪,快乐,有趣,好像已经成为一段历史,一片记忆,一种遗憾。 过去,父母在,相聚永远在春节;今天,父母不在,相聚好像只在清明,只在春天。 想起爷爷,那一双颤巍巍的手捧着《三国演义》为我们讲解的陶醉,最难忘那光头里很难找出一根白发的抖擞。 想起奶奶,那一双手捧着火笼蹒跚地向我走来,然后用右手抚摸着我的脸儿的那份满足,满足之后眯成一条缝眼睛。 想起父亲,那一双刚刚犁过田之后回家坐在门槛上一手托着烟斗一手忙着点燃烟叶猛吸的贪婪,贪婪之后的短暂惬意。 想起母亲,那一双龟裂的手在冬天里刚刚从小溪敲开的窟窿中把洗完的衣服一件件晾在竹篙上的执着,执着之后呼出的稍纵即逝的热气。 如今,回到家里,一切是那样的冷清。 只见爷爷那常常端坐的靠椅铺满了灰尘,一只脚已被虫蛀失去了平衡。 只见奶奶那常用的脸盆架上的瓷盆已经在年代的腐蚀下锈出依稀可见记忆。 只见父亲那常用的犁田用器悬挂在后房内孤独的哭泣,伴着雨天里裹雨的蓑衣。 只见母亲那常用的炊具,直径一米的锅,再也看不到一碗菜从那儿香喷喷的端出,那锅铲躺在锅里,仿佛成了凝固的记忆。 如今,即便是春风澹荡,即便是春意盎然,即便是春暖花开,我知道温暖之后,有悲凉;我知道创造之后,有期待;我知道新生之后有遗憾。 我害怕春天,我只想躲避春天。 躲避春天温暖之后带给你们的悲凉; 躲避春天踏青之后留给我难忘的记忆。 所有的离别,都是一个伤感的句子,只是我一直希望离别不是句号,是一个破折号,指向一个带着笑容的温暖的明天。 经历生活的荒芜,一定能抵达内心的春暖花开。 惟愿: “一枝瘦骨写空山,影珊珊。犹记昨宵,花下共凭阑,满身香雾寒。 泪痕偷向墨池弹,恨慢慢,一任东风,吹梦堕江干。春残花未残。” 只愿: “留得枯荷听雨声。” 2021.4.1于天沐温泉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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