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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紫琪|仁

 120035948@qq.com 2022-01-15
文/邹紫琪

思新村,一个人丁兴旺,山青水秀的山村。故事便是在这个山村开始的。

“刘婶,最近乡里又来宣传火葬了,侬看见么。”村里的张麻姨又咕哝起来了。

刘婶拿起棒槌敲打着那件充满死亡味道的,黑色的破旧的衣裳,“俺是不会理会的,天天宣传,俺耳朵都起茧了……”,棒槌声穿透了整个溪流。

“话说,刘婶,侬知道么”张麻姨声音逐渐小了起来。

“知道啥子嘛……”刘婶放下棒槌,往张麻姨边上靠了靠。

“上个月老马家老头子不是'去’了吗,就是火葬来着嘛,老马说最近老是梦到他家老头子噢,说他家老头子在梦里骂他,说火葬了他,他个怎么转世嘛!”张麻姨说的说着声更是小了。

“哈,侬在讲啥子悄悄话,俺也要听哇,呵呵呵……”

张麻姨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刘婶和张麻姨往后面看去,心里一征,原来……是傻子仁。

傻子仁生下来便智力缺陷,但算是能够生活自理,穿得邋里邋遢,平日里喜欢捡些破烂,换些钱。学着街上的小混混买烟抽,买酒喝。有时候也跟着村里的小孩一起玩,没有人特意关注他。

刘婶立刻拿起棒槌朝着傻子仁扔去:“天天鬼窜乱窜,看俺不打死侬。”

傻子仁还笑着:“呵哈呵哈哈哈,没打到俺,哈哈。”

“滚一边去,捡你的破烂去。”张麻姨刚晃过神来,也骂起傻子仁来。傻子仁嘻哈嘻哈地走了。

“老马家不是用了死猪……混过去的嘛。”刘婶继续开始的话题。

“看来侬一心只关心侬家里那老头子了,啥事都不知”,张麻姨摇头,“被上头晓得喽,没得办法,只得老老实实火葬了呗。”

“算喽,别人家的事俺们也不好讲,先走了啊。”刘婶脸上深沉了不少。

回到家中。

刘婶径直走进卧室,看看躺在床上的老头子,便唠起嗑:“今天洗衣服的时候,张麻姨说老马家老头子火葬喽。俺开始都不晓得,说是用死猪没糊弄到上面,只能老老实实火葬了。”

老头子呼吸重重地说一句:“火葬?咋…个…好安生哦……。便又咳起来了,“俺死了,咋个都不能火葬,侬记到了。”

“晓得,晓得。”刘婶若有所思地答道。

黄昏时分,天空像咳出了血,染红了一片。印在脸上,像是一个杀人的凶手。

一周后,老头子撒手人寰,留下遗言还是那句:“不火葬。”

刘婶拿起电话:“弟娃,侬姐夫说了不想火葬,侬给想个法子。”

刘婶弟弟刘忠生意做的挺好,人脉关系广。

“姐,当地替人运载灵柩的瘸腿司机老斌,你晓得不晓得,他说找个替死的尸体就好了。俺再找点关系上下打点一下。”刘忠不久便给出回应。

“哪里找替死的尸体嘛,侬说的简单,老早之前村里的张麻姨说了的,死猪糊弄不了人的。咋个办嘛!”刘婶急红了眼,紧紧拽着刘忠的衣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突然,刘婶想到了什么,她没有再说话。通过天牕看到了天空灰蒙蒙的,偶尔几只鸟飞过,她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

刘婶拽着刘忠就往里屋走,“姐,干啥子,侬想到办法没得。”刘忠被刘婶这一举动骇住了。

“莫说话”,刘婶往门外看了看,关上门并且反锁了,又关上了窗,拉上窗帘。又蹑手蹑脚走靠着门听听门外动静。

“弟娃,侬姐夫健在的时候对你好不好。”

“姐,你说这个做啥子,俺今日的成就都是靠姐夫,俺那个敢说不好。”

“俺想了个法子,但是需要侬帮下子忙。”

“侬说,俺上刀山下火海这个忙还是要帮的。”

“俺村那个傻子仁你晓得吧。”

“姐,侬想………”

“帮不帮嘛,这个忙。”

刘忠犹豫了很久,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有一股阴郁的力量压迫着他,他望着姐姐着急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着梦魇般的可怕。

“姐,这件事俺们还是不要自己去做了,俺雇个人吧。”

“雇人可不可靠的哇。”

“姐,侬要晓得,有钱能使鬼推磨,俺办事侬放心。”

“要的,侬好生办好,侬姐夫在天上也会好生保佑侬发大财的。”

那天夜里,下起了小雨。刮着风,风摇树动,在黑夜里像个醉酒的傻子。刘婶家还放着丧歌,周围都是呜咽声。

一俩面包车从路上驶过,“傻子仁,侬今天捡了不少垃圾啊。”老斌从车里探出头来。

“哈哈哈,俺捡垃圾卖钱,买酒吃,买烟抽。哈哈哈。”傻子仁笑脸嘻嘻,与周围丧歌显得格格不入。

说着,傻子仁从那件黑色沾满雨水和泥土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像是炫耀似的说,“老斌,侬要不要,俺今天刚买的。”

“拿来嘛,俺还有酒撒,侬过来吗,俺和侬喝撒。”

“好,俺要喝酒呀……。”

丧歌唱着,风刮着,雨下着。车里俩个人喝着酒,交谈甚少,瓶里的酒渐渐见底。

夜更沉重了,雨下得更大了,风还在刮着。傻子刘已经喝不动了,瘫睡在车里,依旧是那张笑脸。

老斌咽了咽口水,推了推傻子仁,小声叫了叫,“傻子仁,酒…酒…酒还有,起来继续喝呀………。”酒瓶快见底,老斌颤颤地拿起喝了口,很烈。

傻子仁已是不醒人事,老斌打了个嗝,那酒似乎很上头,老斌在脸上扇了扇几巴掌。开动车子,丧歌声越来越清晰。

按之前已经计划好的,刘婶在后门张望,不停踱步,心似乎被揪起来了。刘忠也站着,俩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等着,像是沙漠里的人等泉水一般。

远处黑夜里,冒出了一点微黄的灯。还有车轮在泥路上摩擦的声音。

刘婶和刘忠按原计划将傻子仁封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棺材里……

出殡那日,依然下着雨,放着丧歌。俩个棺材互换了,傻子仁被推进了火葬场。没有人知道傻子仁是如何死的?如果那酒没有致命的话,傻子仁有没有在棺材里挣扎过,直到一点一点失去知觉。还是他还是笑嘻嘻的以为在玩捉迷藏,真的就一直藏在那个地方……而刘婶家老头被埋在了事先选好的地方,那里依山傍水。风水大师看过说是块宝地……

火葬那刻,一切成为灰烬,仁心散尽,村口再也见不到那个捡破烂的笑脸迎迎的傻子了……街道上也没有了那个喜欢跟着小混混一起抽烟喝酒的身影了。

也许少有人记住,他是人,亦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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