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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来|雪

 120035948@qq.com 2022-01-15
文/陶来

我们这个南方小城,下雪总是有的,就是脚步稍晚。每年,朋友圈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下雪,那是京城。尔后,运气好的话,自北向南,从山野到城外,再到城里,雪,慢慢踱步而来了。

12月26日,今年的雪来了。

蒙蒙的天,稀疏的雪,飘飘洒洒。密密的雪,纷纷扬扬,自天旋转落下。我开着车,就这样看着天地间慢慢铺上了雪的底色,天地间盛满了雪。无数小雪花迎面向车里的我扑来,一些落在玻璃上,一些向两边后面散开,吹起,最后不知落在何处。这场雪来去匆匆,大概下午两三点开始,至晚上七八点结束,第二天放晴消融,两日后天地间已了无痕迹。

最近几年,小城的雪是越下越小了。我翻看日记,去年的落雪是12月14日;2019的朋友圈,似乎只有疫情,没有下雪。往前再数到2018年,那年的雪真大!天地间没有其他颜色,只有白色;地面厚厚的雪层,一脚踩下去,眼看要没到脚脖子!这样的雪量,对于南方小城,实难一见。

那年女儿还小,我们还住在老城区。老城区的雪,一开始就不是整大块的。有大街小巷,街道路面,把它切割成不同的形状,不同的大小。上班点后,又有出行人的脚印走过来走过去,汽车的轮子碾过来碾过去,在白色上面踩出来深深的黑灰色的脚洞,划出来长长的黑灰色辙痕。再有环卫处的铲雪车,环卫工人的大扫帚,白色的街道,不久就还是变回黑色的街道了。白色的世界,很快就向人间烟火举了旗,投了降,半半儿退出了舞台。

看雪,还得到城外去。

2018年,新城区行政楼边上的湿地公园,看雪的好地儿。2018年,新城区上班的人回家,开玩笑叫“进城去”;上班,叫“到乡下去”。那一天,我把一岁半的女儿放在家里,带着儿子,陪着母亲,搭乘公交车出城看雪去了。

 

湿地公园有大大的湖,三面皆树林;林中有矮坡小道,有木屋,有假山水榭,林中有长桥从不同的方向趋步湖中。如今它就静默在白色的世界里,在云中日光隐隐现现中,在湖上水波粼粼中,在林中一阵阵吹来的雪雾中。桥下泥塘,曾经夏日的绿荷莲蓬,后来秋天里的支棱倒的枯荷枯蓬,现在是结着朵朵雪花,可不就是雪莲!桥下另一边的临岸浅水中,许多块大石头化作白色小兽,不知在哪里奔跑乏了,就地伏下头来,做满足休憩状。

往林中走去,高大的松树落了一身雪,焰火点燃,一层层炸开,凝在空中。树木、藤蔓、枯草……每一处线条,每一个角落都在寒冷雪光中镶嵌,闪烁。静对湖北面的广场,那里已成了大块的雪原;远望西北边的狮子岭,青山已白头。

许多年前,1995年,内陆歌坛有一首传唱大江南北的歌,歌名是:你那里下雪了吗?

你那里下雪了吗?多年来,每次落雪,朋友间总是这样呼唤彼此。你那里下雪了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人们是想起歌,还是想起人?还是社交礼节,客套招呼----今儿吃了吗?你好!嘿!…?

从小到大走过很多乡间公路。一路村庄,田野,河水,小镇。一路弯弯绕绕,有树,有林,林后有湖,有溪流。有时翻山越岭,两侧皆山,远近高低,各有层次,各个不同。春天走过那里,秋天走过那里,夏天走过那里,但还从没在落雪的时候走过。想象那白色的树,白色的林,白色田野;那挂在树上的水,飘在空中的水,那些固态的水,同溪流里河床上仿若不动的液态的水…仿佛看见水的一生。想像坐在行进的车中,白色苍茫,弯弯绕绕,远近高低----不知是我随着它们,还是它们随着我——大概率地,像很多人跑到大山里,爬到高峰上,总会生出壮志,冲它们大喊着“嘿----”“你好----!”,大概率地,也会从心里,涌至喉头的,要向谁发出那句:“你那里下雪了吗?”

茫茫白雪,天造的艺术家。古人说月色能“移世界”,雪,也有如此功效。“山石泉涧,梵剎园亭,屋庐竹树,种种常见之物”,白雪茫茫中,远之净之,纯之奇之,按之望之,屡易而不可。如斯美境,若只是独享,有何乐趣呢?

         2021年12月28日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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