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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群众出版社，公安部三局编《刑事侦察案例选编4》  80年代黄浦江和苏州河交汇处（图中有著名的外白渡桥），本案的部分尸块发现水域应该就在此处范围 1981年6月6日，上海市公安局航运公安局刑侦队接到一起报案，称黄浦江与苏州河交汇段的江心处捞起一段从腰部至膝盖、套着一条平脚短裤的男性尸块，捞起时尸块已经高度腐败，初步查验发现两端骨头断面上有明显的锯痕，骶骨锯缝中还残留着一小段钢锯锯条残片，由此初步断定这是一起杀人分尸并抛尸的重大刑事案件。由于事发水域来往船只众多，许多船民都看到了尸块，很多在外滩江堤平台上散步游玩的市民也目击了打捞尸块的全过程，因此这起案件被迅速传开，在市民中引起了一定的恐慌情绪。 对此，上海市委、市政府极为重视，要求上海市公安局立即组织精兵强将，尽快破案。上海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从治安处抽调了一批精干的刑侦技侦人员前往抛尸现场，并在水上公安局设立破案指挥部，全面负责对本案的侦办。  正在进行手枪射击训练的上海市公安局民警，很好的体现了案发时上海男女民警的精神面貌 不过，摆在专案组面前的线索却少得可怜：手头掌握的只有一段高度腐败的髋骨至股骨的尸块，一条平脚短裤和一截钢锯条段。不过有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市局的法医和技侦干警立足于当下，以极大的热情和毅力投入到工作之中。 经过对这一截尸块的尸检，再度确定这截尸块属于一个成年男性，对髋骨和股骨的X光摄片推断出其年龄在27岁左右，左右宽限度为1岁，即26岁至28岁之间。按照人类学骨骼测定法对股骨进行测定后估算出此人的身高为175.77厘米，身高区间定为1米74至1米78之间；根据肌肉和毛发测定血型为A型；根据尸块的腐败程度以及上海当时已经入夏的实际情况，推断此人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4~5个月之前。 同时技术人员也对平脚短裤和钢锯片进行了检验，在检验过程中也聘请了相关行业的资深人员参与其中。 平脚短裤经上海棉纺公司研究室和上海服装批发部鉴定为赛球牌平角裤，面料为上棉八厂生产的二十支中灰色纯棉单纱卡布料，这种品牌的平角裤因为十分畅销，分别交由上海市的十多个制衣厂生产，年产量达200多万条，在全市各大百货和服装商店均有销售。 全长6.9厘米钢锯条断片经上海钢锯条厂和五金交电采购供应站进行的钢质、齿角、齿距、齿底等检验后断定为上海钢锯条厂生产的高碳钢材质十四牙粗齿锯条，产量也非常大，在本市各五金店都有销售。 根据尸检结果和平角裤、钢锯条的检验结果以及发现尸体的水域并结合黄浦江和苏州河的水流流向流速数据，专案组初步判断死者应该是上海本市人，被杀地点应该在上海市范围内，杀害后抛尸苏州河。 此时，有侦查员回想起2月12日的一起案情报告，当时乌镇路桥附近的苏州河河段上的一条船正在放倒锚，锚钩不慎钩到了一个旅行袋，船民将旅行袋捞起打开一看里面赫然露出一条人腿，当即被吓了个半死、魂飞魄散的船民也不管这旅行袋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一脚又将旅行袋踢回到了苏州河中。专案组估计在黄浦江发现的尸块很可能也是从这个旅行袋中被江水冲击漂脱出来的。  80年代乌镇路段的苏州河 于是，专案组除了继续在苏州河和黄浦江寻找和打捞其它尸块外，紧急引发协查通报给本市各基层公安机关和保卫部门介绍案情，发动群众提供失踪人员信息，尤其是失踪时穿着灰色平角裤的男性失踪人员的信息。 一连四五天，一点进展都没有，部分专案组成员开始质疑侦破方向有误，但是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方面的“老法师”端木宏峪审阅了专案组提交的案情分析报告后判断专案组之前的思路是正确的。有了“大拿”的肯定，专案组继续顺着既有的思路继续进行排查。  晚年的端木宏峪夫妇 第六天的6月12日晚上，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徐汇公安分局永嘉路派出所提供了一条失踪人口信息——家住永嘉路495弄X号的时年27岁的男子卢谷鼎于当年1月27日失踪，此人身高1米78，特征和协查通报中的死者比较相似。专案组闻听后精神为之一振，立即派出侦查员连夜赶到卢谷鼎家查证。卢谷鼎的母亲向他们描述了儿子的几点独有的特征：失踪时穿着90厘米的灰色平脚短裤，因为当时一次性买了两条同样的平角裤，家中还留着一条；卢谷鼎在三岁的时候因为患病而在铁路医院（今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输过200CC的血；卢谷鼎左眼失明，右眼又患有青光眼，长期服用“田噻霉素”导致身体发胖。这些情况为查证尸块到底是不是卢谷鼎提供了很好的参考价值，但到底是不是卢谷鼎，还需要进行仔细深入的查证。 首先，一路侦查员赶往铁路医院，找到了卢谷鼎当年的病历卡，上面记载着卢谷鼎的血型为A型，这点与尸块的血型吻合。  上海铁路医院旧址，图取自“白相上海” 其次，从卢谷鼎家取回的平脚短裤和尸块上的平脚短裤经印染公司实验室化学试剂分析以及有机化学研究所光谱仪的微量分析，证实其染料的分子结构完全一致，可以认定是同一批次的产品；又经纺织科学院和棉纺公司实验室用科学仪器鉴定表明两条平脚短裤在棉纱支数、经纬密度等方面完全一致；随后，药物研究所和公安科研所用红外线光谱测试仪从尸块上的平脚短裤的商标上测出了肉眼看不出的“90”字样。证实了尸块上的平脚短裤和卢谷鼎的另一条短裤是同一批次的产品。 最后，经请教第一、第二医学院的资深教授得知：长期服用“田噻霉素”之类的激素除了会导致发胖外，还会引起骨质疏松。据此法医又对尸块的骨质进行摄片观察，结果发现果然有骨质疏松现象，经三十四个相关技术部门的一致认定：尸块的主人就是卢谷鼎。 在确认尸块的身份后，专案组随即围绕卢谷鼎的本人、家庭和社会关系进行大规模的排查和走访，根据走访的结果，专案组分析了卢谷鼎被害的几种可能性： 1、奸情杀人。理由是卢谷鼎有一个时年25岁的女友张某某，此人是市建筑材料施工公司职工，家就住在最先发现尸块的苏州河段附近的乌镇路。她有流氓前科（用今天的话讲就是个“太妹”）。两人于1978年经人介绍认识并交往，但是张某某脚踩几条船，在和卢谷鼎交往的同时还和好几个其他男性交往厮混。因此卢谷鼎经常和张某某争吵。张某某嫌弃卢谷鼎眼睛不好，又没有固定职业，曾经流露出要甩掉卢谷鼎的想法。在卢谷鼎失踪前一天，也就是1月26日，卢谷鼎和张某某相约一起去购买礼物去张家拜年，结果张某某放了卢谷鼎的鸽子，此后卢谷鼎晚上在家接到了一个女人来的电话，第二天卢就失踪了；结果当天下午张某某就携带了两瓶礼酒在卢家待了6个小时，事后卢谷鼎抽屉内的日记、张和卢的通信信件和两人的合照都不翼而飞了。专案组三次传讯了张某某，张某某对1月26日和1月27日的行踪含糊其辞，说不清楚。专案组怀疑张某某可能因为喜新厌旧、想另寻新欢而伙同他人将卢谷鼎弄死后抛尸苏州河。 2、灭口杀人。卢谷鼎家的三楼邻居是时年39岁的上海科技情报所职工徐某，此人因患肝炎而休长期病假在家，但近一段时间他经济情况反常，家中电报、电话不断，来人也很多，整天忙忙碌碌，有买空卖空、投机倒把的重大嫌疑。而卢谷鼎知道徐某的一些内情，曾经在1月26日和徐某打完牌后对徐某的儿子说：“你爸爸是大走私犯，我要揭发他。”1月27日卢谷鼎就失踪，专案组怀疑徐某有为了灭口而将卢谷鼎杀死的可能。 3、兄弟残杀。卢谷鼎与他的母亲和弟弟同住一屋，生活上基本由卢母供养。根据卢母透露：卢谷鼎和其弟卢谷云曾经在1976年参与了一起流氓杀人案，不过两人不是主犯是从犯，当时卢谷云正值初中毕业分配，卢谷鼎为了不影响弟弟的前途，一人顶下了两个人的罪名被判处劳教两年。1978年卢谷鼎被释放后无业赋闲在家，与在某单位上班的卢谷云经常发生矛盾，卢谷鼎自认为当年为弟弟顶罪，有恩于弟弟，次次争吵就以此为要挟，双方曾经动过菜刀，卢谷鼎不止一次扬言要和卢谷云同归于尽。因此专案组怀疑卢谷云很可能在一次和哥哥的互殴过程中失手杀掉了卢谷鼎，或者是为了减轻经济负担兼独占住房而蓄意杀掉了卢谷鼎。 在随后的查证过程中，张某某和徐某先后因为没有作案时间而被排除了嫌疑，不过徐某在侦查员耐心的教育引导下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卢谷鼎失踪一个月后的某天，他在路上遇到住在附近的发小赵某某，赵某某告诉他：卢谷鼎是被“小老虫（上海话'小老鼠’）”搞掉的。“小老虫”就是卢谷云从小在这一片的绰号。当时，徐某的儿子许某某也听到了这话。侦查员将徐某的儿子徐某某找来询问，徐某某脱口就说这话他听到了。随后侦查员立即赶往赵某某的单位找赵某某核实情况，赵某某十分肯定地说：“有这件事，南京九四二四厂的黄昌铭春节回来探亲在我家吃饭时说：'小老虫’曾找他商量要把卢谷鼎干掉。” 据此，专案组认为卢谷云有重大作案嫌疑。 上海市公安局随即火速联系南京市公安局帮忙调查黄昌铭的情况并在7月21日连夜派人前往南京去黄昌铭工作的九四二四厂实地查访。根据九四二四厂保卫处的同志讲：黄昌铭在单位表现很坏，曾有多次盗窃犯罪的前科，在回上海探亲结束返厂后，黄昌铭曾经和要好的工友炫耀说在春节前的三、四天将一件藏青呢料军便装出售给上海静安寺的一家寄售商店，小赚了一笔。  80年代的静安寺 在得到南京方面的消息后，专案组于7月22日派人去静安寺查证，结果静安寺永华日用品调剂商店证实黄昌铭在1月30日以24元的价格将一件藏青呢料军便装出售给该店。而此前专案组已经从卢母那里得知，卢谷鼎正好也有一件藏青呢料军便装。经徐某辨认，这件上衣就是卢谷鼎的。专案组立即将这个结果告诉南京的同志，请他们立即控制黄昌铭并对其住所进行搜查。当晚，在南京的侦查员在南京市公安局同志的协助下将黄昌铭控制，并在其住所搜出了卢谷鼎所穿用过的绒线衣裤、围巾、皮带等物。将黄昌铭连人带物押回上海后，专案组于7月23日中午赶往卢谷云工作的某单位将卢谷云控制，警察赶到的时候，卢谷云已经准备好了行装打算逃跑，被803的刑警们撞了个正着！ 一开始，卢谷云和黄昌铭态度蛮横，咬死不认罪，哪怕物证当前也只是沉默以对。专案组改变策略，避开最为死硬的黄昌铭，而专攻卢谷云，利用他弑杀亲兄的心虚和愧疚，先后让徐某、赵某某来和他对质，又适当地满足了他提出的部分合理要求（比如同意他给母亲和女友写信），最终用了不到五个小时撬开了卢谷云的嘴，使其供认了伙同黄昌铭杀死胞兄卢谷鼎后用钢锯分尸并抛尸苏州河的犯罪事实。随后，专案组又用卢谷云的口供迫使黄昌铭缴械投降。 根据两人的交代：卢谷云在屡次和卢谷鼎发生争吵并数次动了刀后，就萌生了杀掉卢谷鼎的想法。1月18日，卢谷云的发小黄昌铭从南京回沪探亲，卢谷云几次找黄商量杀掉卢谷鼎，但因为没有机会下手而作罢。1月27日清晨，卢谷云将黄昌铭叫到家中，趁母亲早起出去买菜，卢谷鼎还在熟睡的时候合力将卢谷鼎活生生地掐死，随后将尸体藏在床底下，由黄昌铭穿走了卢谷鼎的军便装，绒线衣裤、围巾、帽子、皮带和手表等物，造成卢谷鼎离家出走的假象而糊弄过了母亲和当天下午拎着礼酒登门为头一天放卢谷鼎鸽子赔罪的张某某。1月28日下午1时，卢谷云请了半天假，在徐汇区第六百货商店买了两只90厘米的旅行用大拎包，并且和黄昌铭一起到苏州河边选定了抛尸地点。1月29日卢谷云又请了半天假，在午后回家和黄昌铭一起在半楼亭子间里用钢锯将卢谷鼎的尸体分为七块，连同分尸工具一起分装进两只旅行拎包里。1月30日凌晨2时，两人各骑一辆自行车各带一只拎包来到恒丰路桥处，将两只拎包先后丢入苏州河中。  80年代的恒丰路桥 随后，市局治安处、预审处和航运公安局刑侦队勘查了永嘉路495弄X号的半亭子间，获取了血迹、来不及清理的小碎肉、小碎骨等大量的犯罪证据（经检验都属于卢谷鼎）。此时虽然其它的尸块已经很难再找到，但已经不影响对卢谷云和黄昌铭的定罪了。至此，这起重大杀人分尸抛尸案在经过上海警方48天的侦办后真相大白，罪犯卢谷云和黄昌铭因故意杀人罪，犯罪情节严重恶劣，被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并枪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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