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老婆学车

（一）

下班回到家，老婆笑嘻嘻地靠过来，抛给我一句：“我要去学车”。

曾经多少次要她去学车，她来一句“单车都不敢骑，能学车？”今天大大出乎我的意外。我摸摸她额头，没发烧；又观观她脸色，不象闹着玩；看看日历，不是4月1号。老婆这次来真格的了？

老婆瞅到我一脸的不相信，又抛下一句：“学费都交了，三千六百八。找了关系，便宜，没有比这更便宜的价格了。我是冲着便宜去的。”她一定被哪个忽悠了。随便做什么事，我说不动她，儿子说不动她。搞推销传销的人要不了三两分钟，她马上掏钱。可掏了钱之后，回到家就后悔，大骂特骂别人是骗子。

老婆眼睛近视1050度，戴个900多度的眼镜，视力不到零点一。老婆戴个博士伦外加一副几百度的眼镜体检才过的关。她每天用零点一不到的视力，观看身边的人和事，哪有准确不失误的时候。她视力差，用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睁大两只眼也只能模糊看个大概。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地象一面透亮透亮的镜子，无论脚步如何的匆匆，镜子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站在俞老板的店边，能看清马路对面行人的眉宇毛发。这时，我老婆出现了在我的视野里，她从7路公交车上走下来，昂首挺胸向我这边走来。我向她招手示意，对她微笑，她看了看我，毫无表情；我不得不大声喊她。知道是我，来了一句：“我以为是别人的老公对着我笑，懒得理睬。”好气又好笑。没遇到过把自己老公当别人的主吧。

老婆一坐上副驾驶的位子，眼睛就嫩尖嫩尖的。“慢点，慢点”，“按喇叭”，“不要超车”，“有车过来”，“有车过来”，“慢点，慢点”……她是指挥官，我是“操盘手”。一哥们，开车时最烦他老婆在旁边瞎指挥，发飙，把方向盘一拍，大吼：“有本事你来开”。从此，他老婆坐在副驾上不敢出声。我也想学学这哥们，但一见老婆比我开车还紧张的担心劲，我就不忍心对她发火。在副驾驶位子坐久了，能分清左右转向灯，懂得机动车禁止通行，慢慢有了点行车常识。谁想到，她现在不甘心副驾，打起了主驾的主意，想坐主驾的位子了？

“学车不是你想学就能学会的”我说，“开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开车的”。老婆坐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边吃着苹果。

“老婆，你知道张三的老婆不？交了几千块钱学费之后，学了一次，再也不敢去学了，白白浪费了几千块钱。”老婆没吭声。

“老婆，你知道李四的老婆不？学驾照学了三年，至今还没拿到驾照。”老婆还是没吭声。

“老婆，你知道王麻子的老婆不？驾照倒拿到手了，可一开车，把车从马路上直接开到别人家里去了，从此再也不敢摸方向盘了。”

“呸，呸，呸。没说一句好听的话，尽泼冷水。”老婆一脸的沉思，电视看得心不在焉。突然，把我脸扳过来，圆瞪着眼与我对视，“不学了，明天去把钱要回来。”

一听老婆说要去把钱要回来，我就怕了。曾经有一次，不记得是哪年哪月哪日了。那天，老婆的购物欲一下子暴发，没跟老板讨价还价就把一件衣服匆匆买回家来，在穿衣镜前高兴地试穿，然后跑出来问我衣服好看不好看，我一个劲地说好看。她说：眼睛都没盯一下，就应付说好看。说实话，大多时候我是在应付，我不敢说不好看。老婆在客厅和卧室之间来来回回地跑，左看右看，不如意。说店子里光线不好，灯光太暗，看不清楚；说这衣服质量差，颜色也不好看，价格太贵了点。上当了，明天下午去退货（老婆清楚做生意的人最忌讳清早退货）。我不清楚第二天老婆是如何退的货，只知道老婆不但没把衣服退掉，反而退回来了一肚子的气。一进家门，咕噜咕噜灌了一杯水，然后直嚷嚷，说要打12315。那天我默默不敢出声，家务事全包，生怕一不小心把老婆这把“火”点燃。嚷嚷一通之后，12315也不打了。说“吃一堑，长一智”，等于交个学费，买个教训。

我怕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赶紧劝老婆：

“老婆，车子四个轮子比单车两个轮子平稳多了，容易学的。”老婆无动于衷。

“老婆，学车好啊，车学会了，想回娘家就可回娘家。”老婆还是无动于衷。

“老婆，学车好啊，有了一段丰富的学车经历，写文章就有素材。”老婆一脸沉思。

……

第二天，老婆没听我的劝告，退钱去了……

出人意料，老婆兴高采烈斗志昂扬，一路欢歌把家回。打了鸡血似的，信心满满准备学车。

（二）

老婆开始了学车备战。

笔试不用担心，老婆百分之百能过。老婆曾经本科自学考试，考一门，过一门。

老婆手握方向盘，火一打，油门一踩，车子启动了。老婆抱着我狂呼。

老婆满怀信心跟师傅去学车。学车有许多规矩和条条框框。起步六步曲：一踩离合，二挂一档，三打转向，四鸣喇叭，五看左右，六松手刹。路考时起步前有①准备，调椅、镜、系安全带，②轰油，报告考官，车况·仪器·仪表，一切正常请指示一系列动作。老婆认为罗嗦麻烦。能把车开动就可以了，有必要学那么复杂吗？老婆学得很认真，笔记工工整整八大页。见人就谈学车，见到个石头也能说上三天三夜。

老婆零点一不到的视力，实物进入她眼中比例在缩小。倒车入库，那些线啊线的老是和她开着玩笑，位置老是判断失误，无论怎样伸出脖子往窗外观看，车怎么也进不了规定位置，老跑偏；还有上坡起步，一上坡起步就熄火。车子在老婆手中怎么也不听她使唤。每次考试，头上冷冰冰来一句“操作失败，请开回起点”。补考了一次又一次。补考费，心痛着呢。补考一次550(不需住宿要交住宿费150，不需吃中餐，要交中餐费30)，补考一次，老婆就骂一次交警黑心。老婆一考试就紧张，“报告仪表，考官正常”不再是一个笑话；一紧张就过不了关及不了格；一及不了格，想到又要花冤枉钱，对考试更在乎；对考试更在乎，神经就更紧张；神经一紧张考试就更难及格。如此恶性循环。老婆眼睁睁看着一张张百元大钞象长江水往外流去，无计可施。挣钱好象针挑土，花钱却似泼泥沙。老婆每天有事没事就哼“是谁发明了钞票，你在世上称霸道……有人为你愁眉苦脸，有人为你哈哈笑……”，﹙老婆把“制造了钞票”唱成了“发明了钞票”﹚。她只记得这几句歌词，把这几句反反复复地唱，唱了一遍又一遍，无数遍。

没办法，只好给老婆“开小灶”。趁月黑风低，在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晚上，来到一条少有人出没的无名小街，偷偷陪老婆练车。老婆练车练得正起劲时，无证驾驶被抓，罚款两千。运气是留给勤奋努力的人的。老婆这么勤奋努力的人，运气怎么那么差呢?

这几天，老婆天天打电话，找同事，找同学，找老乡，找朋友；然后找同学的同学，找朋友的朋友；电话打爆了也没找到半毛钱的关系。最后师傅丢下一句：交2000元，包过。老婆忍痛割钞票。

包过，包过，这次考试一定会过吧。

     （三）尾声

    大家见到我就问，老婆的驾照拿到了没有。

    不好意思，前前后后花了一万把块钱，驾照还没到手。老婆改学自动档了。

    现在我天天教老婆认车子图标，告诫她开车时一定要远离奥迪奔驰宝马。

    昨天师傅在国际大酒店宴请我的老婆大人，要她打消学车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