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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海田:我在生产队当会计

 乡土大河南 2022-01-17

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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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我在生产队当会计



作者 | 马海田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初中毕业后,我回家当了农民,干起了面朝黄土,背朝青天的最伟大的工作。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共产党来了,人民翻身做了主人,有了自己的土地。土地,对于农民来说就是生存的依靠,生命的希望。土地供养着农民,农民伺候着土地。
旧社会,农民们做梦都想拥有一点自己的土地,但那却是痴心梦想。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土地,怎么不从心底里高兴欢呼。虽然物质生活仍然极度匮乏,缺吃少穿,很多人连春秋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天冷时棉衣用红薯秧或用茅草拧成绳捆绑腰间保暖,天暖时敞开胸怀,大热天干脆赤皮露肉。还有不少人家晚上几口人盖着一条脏不拉圾的被子蜷缩在一张大床上,但人们的精神面貌却是积极向上,焕然一新。
我开始在生产队里劳动和别人干一样的活儿,一样的出勤出力却同工不能同酬。男劳力一天挣十二分,女劳力挣九分,我们几个青年人只能挣到极为可怜的五分。说,谁去听?争,争不过来,只能拉犁拽车任由摆布,任由宰割,给多少算多少。后来大家选我当上会计,我才理所当然地定为十二分。
当上会计,大家都祝贺我,我说这有啥可祝贺的,不就是一个小会计吗。后来,我一想也挺高兴的,我能带领大家去与天斗,与地斗,享受那其乐无穷的日子了。
当队里的会计,当然得把帐算好,每次分配全凭会计的帐哩。其实农村的帐也挺好算的,那时的分配比例往往人头占六,工占四,你把总数分为六、四,然后总人数被分配数去除就能得出一人应分数,再乘以家庭人口数,便是几口之家应分的人头粮。同样的办法就能得出一个工值应分数,再去乘以这个家庭的工分之和,便是这家工分应该分配数。
这样一说,每个人对自己家应分数都心明如镜。分东西时,我特别注意好、懒得相对平衡。比如分红薯,我们那土地属丘陵一头地,上头地薄薯小,下头地肥薯大,我尽量平衡均匀的给予分配。时间一长,队里的人认为我公平,对我都很信任。
那时村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剃的光头,只有几个年轻人留着长头发,理发得上街既误工又费钱。我就和大家商量后,决定让附近庄上的理发师傅一月来队里理一次发,由队里按年度统一支付工钱,个人不拿钱,中午轮着管师傅的饭,一人一顿队里补助一斤半小麦。
一次一户管饭,他发的面没开没蒸成馍,也没去邻家借点馍或自已贴几个锅饼,师傅来了,锅帽子往地上一放,上边放了一盘借来的咸韭花,盛了碗几面条子放上,师傅连着喝了两大碗,不好意思的放下筷子走了。
一会儿该户男主人看暂时没人就坐上去理发,师傅按着头狠狠地狠洗,还时不时弄出点花样和悦耳的响声,让男主人很是难受。洗毕磕磕烟袋锅子随手拿起一把刀子啪啪了几下,按着头颇有节奏地刮起来,当事者疼痛不止,多次说疼,我刚好也在现场。理发师傅却是装聋装哑不吱一声继续剃。
说得多了师傅说:没馍。他说你磨磨。师傅说那没有馍。你去磨磨。师傅说那没有馍么。一直到听出来意思,他讲明了没有馍的原因并发誓以后管饭一定有馍。师傅这才停下把刀子放到磨石上磨了一阵子,趁他不注意换了换刀子他才说不疼了。师傅诙谐地说:这有馍跟没有馍是不一样的。
当会计,无疑也是个工头,得带头干活。俺们队长是一个光棍子汉,爱往女人堆里钻,队里妇女们的活计他总是爱去领着干。因此男劳力的活计得我领着干。农村的活计中,我永远也忘不了三夏农忙时节的晚上推磨。
你想,天不亮队长就喊下地割麦了,还得抽空把借来的红薯干用大石臼榷碎能过磨眼。特别是中午刚刚能坐下歇会儿,家人又喊我挑担水呵!我只好到牛屋去,挑上那二只又沉又笨的梨木水桶去打水,水井十多米深,口子又小又滑,用绳子拴着木桶摆水还颇得有点技能,装满水后再用力拉到井面,挑起来二只水桶我歪歪斜斜艰难地走着,真是一步也不想迈咧。
晚饭后再到麦场上把卸到场上的麦子垛成垛,腾出场里面的地方后,已累得精疲力竭,鼻塌嘴歪。但为了扫净磨底能去吃那点磨底的余粮不得不硬着头皮,佝偻着身子去推磨。又困又累又饿又瞌睡,那真是一言难尽!!
那时农村的住房都是自建的泥屋草舍,低矮简陋。到冬天北风一刮,房草被刮得乱飞,农民就得上山割黄背草,碾压土坯,修补房屋。随后的日子里,农民们大多也学会了自己烧砖瓦。

那是一项巨重的活儿,我给家兄一天一人连和泥带制作能出成品砖坯七百多块。中伏天再拉去装窑烧制,出窑时人们大都赤裸着上身,头上戴顶破旧不堪的烂帽子,遮挡着毒辣辣的太阳。身上再披个约半平方米的旧土布单子,光着脚丫或提拉双旧土布鞋子。出窑时揹砖用土布单子垫着,搬砖时罩在胸前隔着,还得一会儿湿湿水,以防被砖的余热烫伤。

在那个非常激进的革命年代,冬天人们也是闲不住的。一次我领着社员们去扒一农户的连锅灶土坯草房,不知怎的不少人都请假或去街赶集。待快收工时,赶集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一个个嘻皮笑脸的看着我们,我去擤擤鼻涕才发现都是黑的,吐口吐沫也是黑的。几天后喉咙还在发痒,这才知道了他们为啥请假或上街赶集。
中伏天中午,还要钻进闷热至极的高梁地去刷那秫秸叶子喂牛。天燥热,口焦渴,咽冒火,蚊虫咬,叶子辣,汗珠冒,紧张繁忙的艰苦劳作,哪有时间去擦汗?只能让汗珠任从身上滾落。我从那时起才真正对高梁地头上,灶房门口旁是最凉快的地方,这些农村口头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体会。也暗下决心,要用“头悬梁,锥刺骨”的精神去刻苦读书,以便将来能用知识去改变这种苦难的劳作。
农村,农民的艰苦生活给我带来了刻骨铭心的铬印,我非常热爱农村和尊重农民,更愿意接近农民,和农民打交道。因为我就是一个农民,至今仍保留着农民的直爽,率真,纯朴,厚重和城里人认为的一些陋习,身上还散发着农村乡人泥土的草木味,还透着那么一股子顽强的生命力。
那些岁月的劳动历炼告诉我,劳动是神圣的,伟大的,劳动者是最光荣的。
几十年过去了,时代在前进,人们也随着时代的步伐在前进。回忆我走过的崎岖人生道路,“生产队会计”这些带着时代烙印的称呼,早已归入了历史档案中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简介

    马海田,男,社旗县朱集乡田庄村人。泌阳一中老三届学生,无锡书法艺专毕业。当过农民、工人、教师、公务员。从事过小报编辑、工会、宣传、经济、党务、行政等工作。

   退休后,偶戏作小文慰娱,则数日喜,寝食有味。静下心来,自由戏作。抒发情怀,悠哉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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