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化作了灰烬 ——读雨果《巴黎圣母院》 刘向军 “人们试图把这两具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尸体分开，瞬间，他们就化作了灰烬。”雨果让他的34万字的长篇巨著《巴黎圣母院》于此戛然而止。 这一对尸体是奇丑无比和奇美无比的奇特组合。 独眼，驼背，聋子，跛脚，上帝造出了卡西莫多这个外表奇丑无比的怪物。 轻歌，曼舞，细腰，纤足，上帝造出了艾斯美拉达这个外表其美无比的尤物。 长得丑就是一种罪过。在巴黎社会，无论是上流的达官贵妇，还是下流的无赖乞丐，一律对卡西莫多怀着深深的憎恶与蔑视。只有两个人深爱着他，一个是巴黎圣母院的副主教克洛德，一个是吉卜赛姑娘艾斯美拉达。 最初，年轻英俊的克洛德收留怪婴卡西莫多的时候，克洛德的心中怀着深厚而巨大的悲天悯人的情怀，那是一种对生命的崇高敬畏，在所有人包括卡西莫多的父母抛弃他的时候，克洛德收留了这个无辜的生命，并且亲手把他抚养成人。 艾斯美拉达也深爱着卡西莫多。当卡西莫多在巴黎圣母院的广场前的烈日下受酷刑的时候，在围观的群众对卡西莫多辱骂、嘲笑并用杂物打他的时候，在卡西莫多用嘶哑的嗓音喊着“水、水”的时候，少女爱斯梅拉达捧着一壶水，穿过人群，坦然地走上行刑架，亲手把水倒进了卡西莫多干裂的嘴唇里。善良的少女不忍心看到一个生命受到如此的蹂躏。此时，她犹如美丽的天使，在她的眼里没有丑八怪，而只有生命的高贵。她对卡西莫多的爱超乎爱情。 无疑，在对卡西莫多的关爱上，克罗德和艾斯美拉达可以说有相同之处。 丑陋的卡西莫多因为副主教克洛德的关爱而长大成人，他对克洛德怀有儿子对待父亲一般的忠诚与崇敬。丑陋的卡西莫朵又因为美若天仙的艾斯美拉达的关爱，唤醒了生命中沉睡的不敢言说的爱情，他对艾斯美拉达还拥有了一种可以为她舍身的热忱。 故事如果到此就结束的话，整部小说也就失去了令人焦灼的另一多半的力量。 在雨果的笔下，长得美也会是一种罪过。 如果爱斯梅拉达的相貌不是那样地美丽，那么，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弗比斯也许不会看上地位卑贱的她，而数十年来对上帝坚贞无比、清心寡欲的副主教克洛德也许就不会因为她而发了疯。 在《巴黎圣母院》中，艾斯美拉达的美具有一种让女人为之嫉妒仇恨，让男人为之杀人犯罪的魔力。正是因为艾斯美拉达的美貌，副主教克洛德由圣徒变成了魔鬼撒旦。克洛德对艾斯美拉达的爱是那样强烈，远远胜于弗比斯对埃斯梅拉达的爱，为此他愿意杀死弗比斯，愿意毁掉艾斯美拉达，从而也让自己成为在灵魂的痛苦中永远煎熬的罪人。而对克洛德而言，在他毁灭艾斯美拉达之前，艾斯美拉达的美貌已经毁灭了他。 比克洛德更爱艾斯美拉德的是卡西莫多，他不仅爱艾斯美拉达天仙般的美貌，更爱艾斯美拉达金子般的善良——卡西莫多是艾斯美拉达的唯一知音，虽然是单向的——他愿意为了这种爱而成就他人，而牺牲自我。可以相信，假如弗比斯也爱艾艾斯美拉达的话，或者艾斯美拉达转变心思也爱克罗德的话，卡西莫多一定会成全他们的爱，保护他们的爱，会孤独地躲在一边流着泪默默地祝福他们。 在《巴黎圣母院》这部充满奇异想象的小说中，雨果给年仅16岁的少女艾斯美拉达设计了最为复杂的婚姻难题：她口头承诺嫁给也爱着她的流浪汉、诗人、哲学家甘果瓦，她痴情地爱着对她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始乱终弃的英俊青年弗比斯，她毫不妥协地坚定拒绝了对她爱得死去活来的副主教克罗德，她又始终冷漠地对待丑八怪卡西莫多对他的关爱。——当然，艾斯美拉达那么美丽，那么善良，那么单纯，那么无辜，那么年轻，除了克洛德对她心怀怨恨之外，没有谁会去指责她，包括被她不公平地对待的卡西莫多，更无论后世的读者。 在巴黎圣母院前面广场的绞刑架上，艾斯美拉达被当众绞死了。没有人再怀念她的美丽和善良，除了卡西莫多。他跳进弃尸坑里，找到了艾斯美拉达的尸体，然后紧紧地拥尸入怀，直到自己也变成一具尸体。雨果终于让这一对奇美和奇丑的人死后结合在了一起。经过这一番劫难，艾斯美拉达或许可以接受卡西莫多的爱？艾斯美拉达无语，美和丑都已化作了尘埃。 2022.1.17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