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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王府曲本是怎样的一部书籍:它是怎样被发现的,车王府曲本的发现对中国戏曲研究有着怎样的意义,它后期的整理、校勘、出版又是怎样的

 小话诗词 2022-01-18

中国民族戏曲源远流长,与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相映成辉。中国民族戏曲是一种历史悠久的综合舞台艺术样式,主要是由民间歌舞、说唱和滑稽戏三种不同艺术形式综合而成。

中国民族戏曲,最早的形式可追溯到原始歌舞,从先秦时期的“俳优”戏,汉代的“百戏”、唐代的“参军戏”、宋代的杂剧、南宋的南戏等不断地发展演进。到了元代,关汉卿的《窦娥冤》马致远的《汉宫秋》、《赵氏孤儿》杂剧登上戏曲舞台,完整的中国戏曲艺术真正意义上形成了。

明代高明的长篇南戏剧作《琵琶记》,传奇剧作家汤显祖的《牡丹亭》。明朝中叶,江南兴起了昆腔,涌出了《十五贯》、《占花魁》等戏曲剧目,戏曲内容更贴近普通百姓的生活,成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文化娱乐形式,从而将中国传统剧目推向了新的发展。

(东汉击鼓说唱俑)

明清传奇包括众多的地方声腔,其中流传最广、影响最深远的是昆山腔和弋阳腔。清代地方戏曲的空前繁荣和“四大徽班进京”,最终集大成的剧目京剧诞生中国民族戏曲走向了了高峰

中国民族戏曲融合了文学、音乐、舞蹈、美术和表演艺术等综合而成。它的特点是将众多艺术形式以一种标准聚合在一起,在共同具有的性质中体现其各自的特性。

中国戏曲文化有着独特的魅力。随着戏曲文化越来越多的以人们喜闻乐见的方式进入千家万户,人们对戏曲文化的研究也越来越深入。一部中国现代戏曲研究史也是一部中国戏曲文献发现史,在上世纪所发现的诸多戏曲文献中,有些曾见于各种书目的记载,但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研究者虽然知道它们的名字,但从未见过它们的庐山真面目。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重要的戏曲文献长期以来一直束之高阁,从未被各种文献书目著录过。这些深藏身与名的戏曲文献,一旦以各种机缘出现在世人眼前,往往会人给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会让戏曲爱好者和研究者趋之若鹜,也让中国戏曲的研究有了意外的收获。

车王府曲本的发现就如上所说,他的出现给中国的戏曲研究带来了太多的惊喜,不光是因为数量的巨大,还因为戏剧种类的繁多。

(孔德学校旧照)

车王府曲本的发现过程

1925年秋,北京琉璃厂松筠阁书坊老板刘盛誉经人介绍,从北京西小市一个打鼓摊上廉价收购了一批手抄曲本,约有1400多种。随即,他又以50元的价格转卖给孔德学校图书馆,孔德学校的校长是马隅卿,他是著名的戏曲、小说收藏家,他十分注意民间通俗文学资料的收集,所以孔德学校此类收藏很丰富。经马隅卿鉴定,这些手抄曲本是从北京蒙古车王府散出的,故后来通称其为车王府曲本。

同年年底,《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周刊》率先载文向学界披露了这一消息。次年夏,著名学者顾颉刚受到邀请对这批曲本进行初步整理,编制出一份分类目录,陆续在《孔德月刊》刊出。经过媒体的宣传,车王府曲本才始为学界所知,并引起广泛的关注。

(顾颉刚)

后来,孔德学校又购藏到一批曲本,共有219种。第二批曲本不仅在纸张、墨迹及装订上与第一批曲本相同,而且在内容方面也相互衔接,经过鉴定,也是从车王府散出的曲本。

1928年,日本汉学家长泽规矩在游学中国期间,也从孔德学校购到一批车王府曲本,共48种、48册,其中戏曲22种,曲艺26种。此外,著名戏曲史家傅惜华也购藏到一批车王府曲本,约20种。在顾颉刚主持下,中山大学语言历史研究所根据孔德学校所藏曲本抄制了一部副本。

上世纪20年代末期,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在著名学者刘复主持下,也据孔德学校所藏曲本抄录副本,但只抄了其中一部分。

孔德学校购藏的第一批车王府曲本于30年代末期,经周作人之手,转归北京大学文学院,今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共1445种,并且全部是原始抄本,尤为珍贵。

此外,还有一些外国的藏书机构,如美国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英国剑桥大学也都保存有依据车王府曲本而拍摄的影像资料或者复制的胶卷。

(周作人)

车王府曲本的内容

车王府曲本目前的所知道数量为2010种,其中戏曲993种曲艺1017种。这些曲本大多都是手抄本,大部分抄本在纸张的形制墨色、字体、装帧和行款方面都是一致的,由此而可以推断,这些抄本并不是当时的演出底本,而是有计划大规模分批次地抄制而成,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也是很大的。

其中还有一部分曲本不是手抄本,而是雕版印刷的刻本,是当时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戏曲类书籍,是车王府在外购置所得。

从总体上来看,车王府曲本的内容十分丰富,就体裁来讲,大体上分为戏曲和曲艺两大类

  1. 车王府曲本戏曲部分993种,半数以上为京剧剧本,其次有80多种的昆曲剧本。此外,尚有一些皮影戏、木偶戏、高腔、弋阳腔、吹腔、西腔、秦腔等剧本,多是清朝道光年间至光绪年间的作品。

  2. 车王府曲本中的曲艺部分,包括说唱鼓词、子弟书、快书、牌子曲、岔曲、莲花落、时调小曲等,时调小曲中又有马头调、太平年、西江月、十二月、福建调、四川歌等曲调。

车王府曲本作品取材广泛,有商周以来的历史故事和传说,也有经改变、敷演、润色的古典文学名著,更重要的是不少曲艺作品对当时的社会生活、风土人情有大量描绘。

车王府的主人

至于抄制收藏这些曲本的蒙古车王到底是谁?研究者对于车王身份的认同存在分歧,有的研究者认为车王即车布登扎布,但还缺少足够的证据。

学界一般认为这位车王是车登巴咱尔王,有的学者从《晚清宫廷生活见闻》一书中找到线索,证实车王是车登巴咱尔王的简称。车王府在今北京安定门内宝钞胡同。这些曲本是王府历代主人收集积累而成,进入民国后,王府逐渐败落,由于生活的窘迫,靠借贷度日,最后连王府都被卖掉,所藏曲本也逐渐散出。但有关详情还待进一步的核实查证。

相信,随着对车王府曲本研究的逐渐深入,车王的真实身份会进一步得到证实。总之,历代车王是戏曲爱好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可以说,他们是中国戏曲文化的忠实粉丝。

车王府曲本发现的意义

单从车王府曲本的数量、篇幅来说,是汪洋大观的。车王府曲本的发现仿佛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民间通俗文艺宝库,是二十世纪中国戏曲文献的重要收获,具有十分珍贵的研究价值。他的重要意义就是:填补了中国戏曲发展史上的一个关键环节。

为什么这么说呢?只要看一下中国戏曲的发展过程就会知道:中国戏曲发展至乾嘉年间,昆曲艺术逐渐式微。作为此消彼长的产物,民间花部卓然兴起,成为剧坛的主流,直至后来京剧形成和繁盛。其间的嬗变演进轨迹以及演员、剧目、演出体制等方面的情况,因为资料的缺乏而难以弄清。

乾隆年间的流行戏剧本中,保存的尚有《缀白裘》等数种,嘉庆以后的地方戏则没有专门的汇编刊印,当时的剧本更是难得一见。

(昆曲《牡丹亭》)

反观车王府曲本的内容,曲本内容有大量产生于这一时期的京剧及各地方戏剧本,正好为这类研究提供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中国近代戏曲的演进过程因车王府曲本的发现而变得清晰明了

而这也正是戏曲史研究的一个薄弱环节,比如有的剧本记录了戏曲演出时的角色安排,据此可以知道近代民间戏曲的实际演出情况。同时,这些剧本本身也有着较高的艺术价值,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新颖独特的构思,在中国戏曲史上自有其一席之地

就车王府曲本与京剧的关系而言,它的重要意义也是不言而喻的。京剧早期形成过程中的剧目今已大多失传;拿弋阳腔来说,目前国内能演唱者屈指可数,车王府曲本收录的剧目,体现了“昆乱不挡”时期的演变过程,并保留着几十种已失传的弋阳腔剧目。车王府曲本作品语言丰富,保留了很多当时流行的方言,文学艺术价值很高。

此外,就具体剧目而言,车王府曲本中也有不少十分罕见的剧目,有的从未见各类书目著录,如《奇冤报》一剧,《中国戏曲曲艺辞典》一书虽收有同名剧目,但两者内容毫无关联。该剧亦不见于《京剧剧目初探》,实为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剧目。有的虽有书目著录,但迭失很久,谁也不曾想到《奇冤报》的“庐山真面目”竟然在车王府曲本中发现。

再如《忠义传》一剧,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虽加著录,但云已迭失,但在车王府曲本中却可以看到完整的剧本。

车王府曲本的价值是多方面的:除文学艺术鉴赏之外,还可供历史学、社会学、民俗学、语言学等多学科多角度的开掘。

对此著名戏曲史家王季思先生对车王府曲本有很高的评价:“从文化史的角度看,它为我们提供清代由盛而衰阶段的民情、风俗、宗教信仰、民族关系等等方的第一资料。从戏曲史的角度看,它填补了昆腔高踞剧坛到京剧代之而起的一段过渡期间的空白。单就这两点说,它在近代的发现,将可与安阳甲骨、敦煌文书并提。

其实,只要对车王府曲本有着较为深人的了解,就会明白王季思先生此言并非过誉之辞。

对车王府曲本的整理研究

车王府曲本被发现后,有关的整理研究工作也随之进行。最初进行此项工作的是著名学者顾颉刚,他最早为车王府曲本编制了分类目录,并对车王府曲本进行初步的整理研究。中山大学语言历史研究所抄录后,也编制了一份目录。其后,各类有关书目在介绍戏曲史的时候,也开始将车王府曲本著录了进去。

在刘复、李家瑞所编的《中国俗曲总目稿》中也收录了这批曲本。后来由傅惜华编著的《子弟书总目》和《北京传统曲艺总录》也著录了车王府曲本中的剧目。

(车王府曲本)

1985年,在王季思先生的倡导下,对车王府曲本的整理研究工作重新开始,并被列为全国高校古籍委员会重点项目。经不少研究者的努力工作,取得了一些阶段性成果。

中山大学出版社出版《车王府曲本提要》,就是由郭精锐、陈伟武等人编著的,该书著录了中山大学所藏1600多种曲本,每种曲本都写有提要,有些还对作者、本事等进行考证。这些目录的刊布使人们对车王府曲本的整体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为研究者提供了基本的线索。

车王府曲本的校勘、出版

在车王府曲本的整理校勘和出版方面,研究者们也做了不少工作,出版了一些有价值的总集和选本。其中规模最大的是金沛霖主编的《清蒙古车王府藏本》,此书由北京古籍出版社石印出版,它以首都图书馆馆藏车王府曲本为底本,共收录剧曲1585种,分装为315函,1661册。在编排上,全书按照体裁将车王府曲本分为戏剧和曲艺两部分,以剧目、曲目设类,其中“乱弹”、“昆曲”、“高腔”、“子弟书”等类依作品内容的时代为序,同时代作品再按剧目、曲目的字顺排列,其它类皆以剧目、曲目首字笔画为序。

这次的整理刊印规模是很大的。它为研究者提供了大量珍贵的第一手研究资料。此前车王府曲本只藏于海内外少数几家图书馆,外地研究者借阅颇为不便,所出的选本中也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因此,这种集中的刊印为研究车王府曲本带来了诸多的便利。

在出版的诸多车王府曲本的研究著作中,由刘烈茂、苏寰中、郭精锐主编的《车王府曲本菁华》也是一部规模较大、学术水准较高的车王府曲本选集,它以中山大学馆藏本为底本,参考北京大学馆藏本,主要选收标准为:名家作品、全新资料、优秀传统作品及辞书记载已佚而有资料价值的作品。全书依据剧本故事年代和曲本体裁将全书分为《先秦两汉三国魏晋南北朝卷》、《隋唐五代宋卷》、《宋卷》、《元明卷》、《明清卷》和《说唱卷》。

总结

就目前对车王府曲本的研究来看,这项工作还停留在编制专题目录、整理校勘等基础阶段,较为深入细致的研究做得还很少,车王府曲本的重要价值还远未发掘出来。

车王府曲本是中国戏曲文化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发现对中国戏曲文化的研究是有重要意义的。

相信随着我国戏曲文化的不断发展,学术界对这批丰富的民间文艺资料的重视程度会越来越高,深入的研究也会越来越多,车王府曲本的重要价值一定会被挖掘出来。到时候这批曲本一定会大放异彩,精彩纷呈的车王府曲本会以全新的、璀璨夺目的形象出现在世人眼前,我们拭目以待。


本文参考资料:

王国维《宋元戏曲史》

王季思《车王府曲本提要》

罗书华 苗怀民《中国小说戏曲的发现》

《车王府曲本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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