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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文/蓉子 
过了中秋，年的影子就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冬至、元旦、再进入腊月，年味随着它不紧不慢的脚步开始浓郁，年三十达到高潮，再慢慢地淡，淡去……貌似年已远去。其实它从来不曾远离，它转身离开之日就是向我们走来之时。年来年往，岁月悠长。 过年，对于孩子们来说是快乐的。穿新衣，戴新帽，跟着大人串门拜年，家家户户桌上摆满了年货，看得心花怒放、眼放绿光。嘴没闲着，口袋里也装满了花花绿绿的糖果。 年货吃到最后的是“陶花”，一种过年才做的像花朵般的特色油炸食品。临近年关，各家着手准备。将糯米磨成粉，磨好的粉加入红糖揉成面团，揉面团可是力气活啊，大冬天的，揉面的人常常揉得脑门冒汗，如果冷，可以试试。面团揉好后切成大小均匀的剂子，大小不一的话，做出的成品也会大小不等，影响美观。将剂子搓成均匀细条，这时的面条儿就可以做成一朵花形了，这就是“陶花”。它很像过年的窗花，不过，窗花是看的，”陶花“是可以吃的。 外婆家炸好的“陶花”是用一个圆柱形的大铁桶贮存。铁桶最底层铺一层石灰，上面垫一层草纸， “陶花“整齐地码在草纸上，这样可以不受潮并保持酥脆。当然，铁桶一定得锁，不然年还未到，就会被偷吃完。即便是这样，仍然会被姨姨舅舅们设法拿到钥匙，实在拿不到钥匙也有办法，姨舅们会协力掀起盖的一角，让妹妹的小手从缝隙里钻进去。因为人小个矮，姨姨抱起妹妹才能够着，其他人围着铁桶，接出一个个“陶花“。为了吃，可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等到外婆打开铁桶时，已经少了一圈。再警惕的猫也很难对付一群贪吃的老鼠。 稍长大后，我们一帮小女孩学会了这种手艺，因为做得好，每到进年，常常被各家请去帮忙。屋子里长长的木板两边坐着忙碌的人们，揉面的、切挤子的、搓细条做的，热闹不已。做到一定数量开始下油锅炸，刚炸出的“陶花”香气诱人，边做边炸边吃，寒冷的冬夜变得暖意融融。 小时候，年三十总是在外婆家团圆。大大的圆桌中间，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有火苗从中间的烧碳处窜出；四周的汤里有菇、肉、菜，剥了皮的鸡蛋随着沸腾的热汤翻滚；火锅里游来荡去的肉丸，要夹住它可真不容易。外婆还在厨房忙着，姨姨舅舅们帮着端盘递菜。当一盘盘的菜摆满火锅四周时，年夜饭开始了。一家人挤坐在一起，觥筹交错笑语喧堂。 
高中时，我们远离外婆来到另一个城市，家里的年夜饭由爸爸主厨。最爱吃爸爸酿的油豆腐，油豆腐中间挖个孔，里面掏空，新鲜的猪肉配以木耳粉丝等材料一起剁碎，调好味道做成馅，填入掏空的油豆腐里。蒸好的豆腐一个个内容丰富立于碟中，我常常等不及偷尝，滚烫的豆腐咬下去，满口的鲜香。
客家人过年的餐桌上一定有鸡，“鸡“寓意“乖“，寄托了人们美好的祝愿，希望来年吉祥安康。与客家人的白斩鸡吃法不同，爸爸将整只鸡与墨鱼、红枣、杞子等炖成汤，满屋充满着墨鱼的香气和红枣的甜味，是大餐中最有营养的一道菜了。 “多喝汤，营养呢。”担心我们的身体，爸爸总会劝我们多喝两碗。 过年是有很多忌讳的，不吉利的话不能乱说，于是过年这几天我们总是小心翼翼，可越是小心越会犯错。过年嘛，大人只能瞪瞪眼以示警醒。家里的老规矩，从年三十的年夜饭开始到年初二，担心我们毛手毛脚的打烂碗或是掉筷子，都是由爸妈洗碗。 等到自己成家，才知道孩子的年与大人的年是多么的不同。街道上车辆来来往往，行人步履匆匆，打扫卫生、置办年货，为新年准备着。 徜徉在车水马龙、充满了年味的街上，温暖的阳光直落到行人身上，从树隙透过的细碎的光洒在路面，有人经过，瞬间似满身的碎银又随即消散。你可以感受热闹喧嚣的气氛，享受闹中取静的休闲时光。路边的商铺里，摆满了红红绿绿的糖饼、各式坚果，水果店里南北各地特色水果齐全，等待着挑选。春联销售店铺，已被大大小小红彤彤的灯笼、长长短短字体各异的春联、各式贴花覆盖，从街角望去，好一个喜气的中国红。 花市里，绿植多花的品种也多，辛苦一年的花农，趁这黄金时刻卖力地推销着。红艳艳的杜鹃花我叫它映山红。少年时代，家的背后就是山，每到春天，红的黄的白的映山红一簇簇，开满山坡。冬天的茶树，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嫩叶变得厚厚的，我们叫它茶耳；有的整朵嫩叶都变厚，叫茶包，难道它们也生冻疮？别看它厚，嚼在嘴里，清爽脆甜。孩子们可不惧寒冷，在茶树间穿行，寻找，这是大山赐予的美味。 离家久了乡愁难解，阳台上摆放的全是小时候的花，映山红、茶花、茉莉、野菊花…… 花儿可以重栽，岁月却难以重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大年夜，行人少了，熙熙攘攘的街道安静了。灯笼挂起来了，霓虹灯亮了。这些用炫彩的颜色勾勒的城市线条，色彩堆叠线条交错，碰撞出别样的喜气和梦幻。这是一个家家户户团圆的时刻，年味正浓。 很喜欢半睁半闭着双眼朦胧地看着这些眼花缭乱而又变幻莫测的灯光，犹如透过它看到了过往。年夜饭被姨姨们骗喝了酒的我，晕乎乎钻进了床底，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外婆那冒着热气的年夜火锅，爸爸丰盛的除夕大餐，还有幼年的我睡意昏沉，却被爸妈不停地叫醒，只为守岁迎新以求来年的平安吉祥。那些无法遗忘的往昔，随着变幻的彩灯在我的脑海交替浮现，好像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屋里的人就散了，有的远离，有的离去，我找都找不到了。 人生似舟，行过春暖，驶过秋凉。难忘年味，难忘走过的清浅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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