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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此篇系敝号推出以来的第300篇读书随笔。截至目前，所涉及书凡230本，随笔97万字左右。当然，这几年所阅的书远不止230本，不过是有230本有所心得，有所联想。只不过，书读得越多，人却越来越傻，抑或是还不够多，如一些红人和老板们说的，一年至少100本，感觉自己已经算是手不释卷了，也不可能达成，不知他们如何做到。读书在我看来，和钓鱼、对弈、打牌、电游一样，只不过是一种休闲娱乐方式而已，没有高贵内涵价值之说。随笔的话就是应了歌德的那句话：一天不读，是对不起世界，一天不写，是对不起自己。即世界需要表达，自己也需要表达。看书记随感所想，对于自己而言也就是一种督促和修行吧。感谢朋友对敝号的关注，在这个信息冗余的时代，给大家添了不少骚扰！公众号的评论至今不知如何设置，知道的朋友烦请留言下，谢谢。 其次是简单的自然交换经济形式。这种形式因为西方经济学中研究成果很多，欧肯只选择了瓦尔拉斯的一般均衡作为国民经济学的自然交换经济形式的目标状态——指出实际上一般均衡在自然交换经济中的各项条件，与封闭的、静态的集中领导型经济有很多类似之处。 对于国民经济学而言，与交换经济研究的起点相反，应当从简单的集中领导经济着手——国民经济学本来就着眼于社会整体经济的运行状态，不论从价值角度，还是从方法角度，集中领导经济，即计划和命令集中于政府，立足于宏观视角来制定相关政策、规则，调剂生产资料，都更有利于国民经济学的整体分析。 在这里，欧肯通过分析交换经济的分析方法存在的问题，来说明国民经济学形态分析方法的优势： 第一，经济规则的滥用。正因为自然交换经济分析思路，总是从一个设想出来的简单经济模型出发，来推导出一系列的经济规则，是发散式的，因而容易导致这些规则的滥用。他举例了李嘉图对工资与自然工资差异对社会影响的分析结论，李嘉图认为静态社会中人们的劳动有一个自然价值，即自然工资，如果法定工资高于自然工资，则人们倾向于增加劳动供给，能养育更多的人口，导致人口增加；反之则相反。欧肯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静态分析方法的错误，滥用一个形态中的规则，来解释另一个领域复杂得多的现象。国民经济学的形态分析，则先用纯粹的经济形态区分了所有的经济事件，单纯的经济形态之间既有共通的规则，也有不同的规则，从思维上杜绝了这种把一种形态的规则加以滥用的可能。 第二，把生产资料或者资源的定义得过于狭窄。交换经济分析方法，往往仅从货币视角和即期视角考虑经济体中的资源，一方面忽略掉了所有的生产资料和资源，都有其更长时间上的含义，同样是价值，只不过有即期和长期之间的差异，比如静态分析中的厂商决策，很大程度上生产资料或机器本身就是无限的；另一方面则忽略掉了对于国民经济体系而言一些更重要的事物——尤其是政策、法令、行政组织，甚至于习惯和文化，比如德国人的时间观念，与波斯人的时间观念的差异，也是构成两种截然不同经济形态的重要原因，实际上这些也都是资源，这些资源都参与到了经济运作过程中。形态学的总体分析则不会，它总会从至少一国的范围内，一种形态的范围内，把所有资源都视为有时间价值的，有限的。 第三，变动分析中忽略掉了经济事实。这是古典经济学分析方法的特点，抽象掉所有其他要素，只考虑一个要素的变动，如价格变动，把价格变动作为所有变动的原动力。欧肯认为这就导致静态分析忽略掉了很多经济事实——比如一国汇率变动，典型的古典分析方法就会从货币量，货币流通速度，国际贸易量变动等角度来解释汇率变动。形态学分析方法，则总会从两个国家，或者两种不同经济形态的全面互动中寻找整体的解答——综合考虑重大政治事件、天气缘故导致的歉收，物质生产量的变动，贸易政策变动导致收支平衡的改变，反映到具体的货币价格变动等等。 第四，更进一步，交换经济的静态分析割裂了真正的政治-经济和历史过程，过于放大了纯粹经济体内部联系的影响。欧肯认为，正是政治经济和历史的共同作用，决定了某个阶段哪些因素成为经济体中的要素。典型的例子就是19世纪初民族国家思想彻底改变了普鲁士国家观念，制度和国际贸易才进入到了德国经济学的视野；经济政策的个别变动，如希腊城邦引入小麦垄断机制，伊丽莎白规定了最低工资，德国把发行钞票专有权授予特定的银行，这些对经济形势产生巨大作用的变动，交换经济的静态分析是没有办法解释的。 在这里特别需要说明一个理论的现实性与真理性的差别。以价格理论为例，在1930年前后，德国尚处于部分管制经济形态中，交换经济机制发挥主要作用，因此，价格理论可以大部分解释当时德国经济生活中的各类现象；到1940年，德国的全面统制经济已经成型，中央计划已经深入到经济体系的各门类，因此，价格已经起不到传递真实供需信息的作用，代之而来的是由中央政府对各经济要素的评价——价值理论，所以，价格理论无法解释这种形态的经济运作。 也就是说，在1930年，价格理论比价值理论更具现实性，而到了1940年价格理论就没有现实意义了。但没有现实意义，并不意味着价格理论不是真理，放在集中领导偏弱的经济体中，价格理论势必发生作用。 国民经济学最重要的工具一是形态学，找出构成复杂多样经济体的“积木”，二是分析清楚经济秩序，即各种积木搭建的关系和模式，三是分析经济过程，即构成形态的各种积木之间的互动联系。不同的秩序中，同样的事物产生，如价格，会有不同的过程和机制。如面包价格的决定，在中世纪的弗兰德斯（围绕教士的手工业者行会），与在19世纪初的弗兰德斯（受领主影响的部分交换经济），一定是完全不同的过程——秩序不同所致。 最后欧肯主要分析了在这两个基本框架下——秩序和过程中，个人和群体的行为选择，也就是联通国民经济学与交换经济学的脉络。总的来讲，国民经济学的核心就在于关注复杂的事实本身，从形态学分析出发，寻找出纯粹典型的形态，把不同形态之间的构造——秩序，描绘出来，再寻求形态之间的联系与互动——过程。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交换经济静态分析，或者说个体分析的经济分析方法论，欧肯也承认，这一方法论还只是初具雏形——基础嘛，因为如何处理经济事实所发散出来的历史、政治、社会、文化等层面的意义或影响，还不仅仅是一个数学方法就能处理的问题。 不过这个思路倒是代表了德系政治经济学的基本方法，注重系统思维，模块化思维，对于宏观经济的研究而言，确不失为一种有益的方法尝试。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我们常常说的，天下没有新鲜事，除了指历史循环论那一套以外，其实还可以引申为人类的行为，尤其是社群的行为是有特定模式的，再进一步细分，社群的不同层次，不同集团，也有不同的行为模式，这一个个模式，或者说，由社群在不同历史阶段构成的一个个断面——即国民经济学中的形态，也都有其典型形态，形态之间也有典型的秩序，秩序下还隐藏着深刻的过程。我想，小到一个村镇社群历史文化，大到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也都能参考使用这种形态学的分析方法。 事实上，斯宾塞就是一个形态学分析的大师——他的名著《西方的没落》就是一部运用形态学研究人类文明特征和演变的大作。在他眼中，人类社群的特定价值观、能量交换方式、生存繁衍技术等等基础要素，构成了一个个不同的文化形态，这些文化形态（文化模块），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不同的地理空间，受到不同的内外力影响而演变发展，甚至于交错组合，构成了一部宏伟的人类文明发展史诗。 其中有一个有趣的形态学比较描述，欧肯在简要回顾古罗马奥古斯都大帝时期，经济最发达的两个地区埃及和意大利的经济状况时，总结道，埃及适用最古老的经济治理原则，土地属于国家，农民是国家的佃户，在国家官吏的监督和命令下，在强制的集体或协会中劳动，大部分产品交给国家仓库，再由国家仓库负责产品的销售，只有得到政府允许，农民才能进行自由交易。——有没有非常熟悉这种体制？ 而意大利则展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景象，私有的大庄园、较小的农庄、田庄和中等规模的手工作坊，占据了国家大部分面积。农民和手工业者以不同形式和程度与自由市场联系，凭借出售橄榄油、葡萄酒或手工织布从商人处换取消费品和生产工具；城市里中小企业较多，自由地使用工人，更为紧密地卷入了自由市场和交换经济。 这其实是中世纪之前就久已存在的两种经济形态。虽然欧肯持有一种偏向部分集中领导经济形态的价值观，并且认为，只有政府是从一国的宏观角度来对各经济要素进行评估，从而确定其价值，替代了自由市场中的价格发现价值，在一定程度上，更有利于整体的良性运转。但欧肯也很小心的指出了集中领导经济形态的一个致命弱点——由于过多赋能给了中央政府，因而在秩序和过程上，整个经济体都可能演变为政治体的延伸，因此，这种经济形态一旦发生经济危机，马上就会是政治危机，因为经济体中各种要素的配置、价格的形成、分配的实现，无一不有赖于中央政府控制，发生经济危机，就一定是政府本身的控制和协调出现了问题——在集中领导经济形态中，经济危机就是政治危机。 确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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