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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 珍丨红尘隐客

 读在现场 2022-01-19

认识她时,两个月前,没有约定,无意的,注定的。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在朋友处理疗,理疗中朋友梅姐就告诉我有一奇人要来,欲让我们相识,原因是感觉我们俩会极度谈得来,感觉呢。

果然。

初见她,五十开外,可以清晰地看清她脸上年轮的底色,男士头型,左手那串佛珠和右手那枚绿色计数器极其引人注意,她向我微笑示友好,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看口型,咒语呢。见此人,我已经相当不陌生,如此不奇怪了,是的,学佛的。

“您学藏传佛教,修密宗的吧?”我问。

“是的,你怎么知?不过我也不奇怪,从你出来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你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气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对我说。

“呵呵,怎么?会看相?会算命?不过,我从来不算命哦!”回她。

我们两面对面的坐着,眼神之间有交集,我应允她对我的生命进行臆想推断,她说的我都不否认,只耐心听着,无言,有泪。是从来没有人第一次见面便洞悉我生命的秘密,那个时候,我像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所有的委屈和难过有处宣泄倾诉。

一番寒暄,谈天说地,聊神说鬼,讲经颂咒,就那样,我们成了朋友。

两天后,我约她,只我二人,两个女人漫步江边,倒觉得无陌生感,觉得一切都很熟悉。味江河的水平静中带有秀气,偶有游船舟艇在江中驶过,远处看,唯美又孤寂。河风亦清凉,但绝不凄清冷颓,那种柔和绝对容得下世事寂寞苍凉。

“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大老远从山东来成都生活,一个人带着女儿,举目无亲的,不觉得日子难捱吗?”

“其实还好,我和女儿在寺庙住得挺好,不准备让她再回学校念书了,我师父办得国学班,挺好的,她也能好好学,也热爱传统文化,将来学有所成,能够做一名国学老师也挺好,我在寺庙做义工许多年了,已经习惯了,也花不了什么钱,早些年留下的积蓄够了。”

“不想着找一份工作吗?工作也是修行呢,何况有人说红尘是最好的修行道场呢!”

“已经习惯了寺院的日子,每天早功晚课的,我早上五点起床念经打坐,做完早课也是七点过了,做个早饭,时间也就这样过了。当初,我还在学校任职的时候日子也这样过,只是现在女儿大了,我倒是想尽早圆满这世间的尘缘,为了她,现在不能出家,现在的福报还不够。”

“呵呵,随喜赞叹,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将来是不是也属于佛门呢!不过,暂时,我尚觉得我在这个世间有一份美好的爱情等着我,没经历过倒觉得人生始终差些什么呢。年轻的心总是经不起太多摧残的。”

“年轻人总期盼太多美好,何况你这么漂亮聪明的一个女子,但世间种种总是虚空无尽的,到头来会发现属于自己的根本没有任何,除了自己的肉身。有很多人看我们这样的人总是觉得我们很可怜,说我们是消极避世的,实则不然,我对我拥有的一切都很满足,我每天都是无限的欢喜心,我女儿从小也都我带着,也跟我学佛,现在的日子我每一天都快乐满足。终有一天你会懂得我说的话,你是我见过你这个年龄最聪明最有悟性的女子,你会比很多人幸福的,我坚信!”

她一副过来人特有的懂得又带了几分倦意,仿佛已经悟透人间种种,随即可放下可摒弃。但同时也忧心着无奈着世间那些每天不知所终忙碌痛苦的人。有道是——尘劳无果亦无尽。我沉思不语。那一次。我第一次想象我光着头,披着袈裟,手持念珠,盘腿打坐的样子。不陌生,我一点都不陌生的样子。

当晚,我请她在朋友的素食餐厅吃饭,北方人好像无论走到哪都对面食情有独钟呢,我们吃的是素饺子,本打算请她吃好一点的,她谢绝了,她说已经很奢侈了,平常在家只喝粥,偶尔有馒头,偶尔有红薯。

身边有很多信佛之人,学佛之人,修行之人,那一次对她有了无限的爱怜与敬意,倒不觉得她本身对佛菩萨,对上师三宝的信心有多足使我想去靠近她,当然,这绝对是值得我随喜赞叹的,她算不上一个有多大气场的人,完全没有有些修行人独有的清冷孤傲,道骨仙风的。但她身上有一股力量,她使我内心感到欢喜、平和、宁静,跟她在一起会感觉踏实安宁。而她也是唯一一个允许她对我的生命进行无限臆想推断,并且我对她总是无限的善意认可的赞许的“算命先生”。

隔了一个星期,有一天下午她邀请我到她家作客,她骑她的摩托车搭我,大冬天的,举手投足间我感到的都是北方人的豪爽与大气,我给她准备的厚衣服最后咱两推推让让最终还是披我身上了。

到她家,第二次见她女儿,她女儿很有修养,有个很好听很好记的名字“赫赫”,女儿随她,标准的北方人个头,十六岁,近一米七的个头,在她面前我俨然一副瘦小的川妹子姐姐样。

房子,是她们租的,在乡下,两层楼,房间摆设简单干净,可以看出她是一个不拘小节而又注重细节的女人,在二楼还设立了一个简单的小茶室,室内有供佛台,有本师释迦摩尼佛像,还有一把剑,一件道袍,说话间不忘给我舞两剑呢。倒还真有道骨仙风的感觉呢!她告诉她原是修道教的,后来才修的佛,而她那把剑是早些年她侄儿专门订做送给她的,只是没开刃,怕伤人,那把剑一路跟随她,走到哪带到哪,也是对家人的思念。

晚上,我们两睡一张床,听她给我讲在寺院里的那些事儿,她不觉得清苦不觉得乏味,习惯了在菜园子挑大粪施化肥,她喜欢晨起念经晚上打坐的日子,习惯了一粥一青菜一馒头的岁月,习惯了多年半盆清水洗脸,不施粉黛的日子,也习惯了无欲无求,无争无抢的隐士生活。

次日早晨,我亲自见证了她的“寺院功课”,五点起床,诵经持咒打坐做回向,我也跟着做,真的觉得这一切不陌生。早饭是她女儿做的,依旧是白米粥、馒头、红薯,外加一杯放了盐的苦荞茶,这已经算是最奢侈的早餐了,平时她们只喝一碗粥。

她说:“不喝茶就喝苦荞,苦荞香,放点盐,更是香的有滋有味。来,珍珍分享点儿!香,真香。”她给她的杯子里加满水又分了一小杯给我。真不忍拒绝那份没有过多讲究的热情,要知我是从小习惯拒绝和别人共用任何东西。吃饭更是,修佛之人是不允许浪费的,碗里是不能剩菜剩饭的,因为这表示不惜福,我是亲眼见她把她杯子里的苦荞茶水倒在碗里,把碗清涮了一遍,还不忘往我碗里倒一半,她把她碗里的都喝下去了,她示意我喝,我是喝不下去的,她见我脸上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她懂得了我的意思,她笑着对我说:“嘿嘿,就知道你们这样的讲究人喝不下去,我已经习惯了,修佛之人生死已度身之外,所谓的传染病是给该得的人得的。你喝不下去,不勉强,可以倒了。”是的,我的确倒垃圾桶了,我目前真的喝不下去,心里话。

早饭毕,她又骑摩托车送我回单位上班,与她作别后,脑袋里久久回荡她对我说的——相信我,相信自己,我们会在彼岸相遇,前世我们是亲人,你是某一世的念佛人,我们会再相遇。她交待我要每天念咒回向,多积资净障。

每一天都在诵持,不间断。

刚刚给她打电话,邀请她们母女来我家过年,她说要回寺院了,就不来了。


作 者 简 介

马珍一个痴茶、迷戏曲、爱美学敬畏因果的95后平凡女子。平时喜欢读书、行走、写文、拍照,拨动着青春的旋律,在悠扬中追梦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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