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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秀琴丨挑夫“亚克西”

 读在现场 2022-01-19


我不由低头去看这条浮在空中的带子,

人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向上挣扎着,

有一种人生无根蒂,

飘如陌上尘的感觉。

——题记

攀登华山金锁关的时候,一位孤独的行路人和我结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姓什么哪里人,他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们的认识很随意,他让我给他拍照,当然,礼尚往来,我自然也让他给照了,于是一路同行。爬累的时候,他偶然问我一句: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来呢?我笑笑反问他: “你不也是一个人吗?”他说只想把满腹的忧伤和痛苦抛在华山,什么地方不能抛,为什么要抛在华山呢?但反过来问自己为什么要来华山?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来?也许,这次华山之行,是我人生历程中必须要走的路,我要上绝顶,要亲临险崖,要把今生的最后一次爱锁在金锁关,苍天知道,华山知道。

前面,不,准确地说是在我头顶上,爬着一位挑夫,一根长长的扁担压在他的肩上,扁担两头捆着四个纸箱,是矿泉水和啤 酒,他走得非常吃力,而且边走边喊 “亚克西……亚克西……”声音很高,同路人和我低声说:“赶快走,我们要超过亚克西。他要是腿一软,从上面滚下来,我们还能活吗?”是啊,这台阶几乎是 九十度的直角,要超过他,也不容易,何况,我的双腿几乎连一点劲儿也没有了,抓着铁锁链的双手也开始酸痛起来。同路人大概怕亚克西真的从上面滚下来,于 是,一把将我背上的行囊、相机全部挂在他身上:“不能停留,快走。”我实在爬不动了,双膝跪倒在石阶上,一只手抓着铁锁链,一只手支撑着石阶,汗水顺着头 发根往下流,衣服也全部被汗水浸湿。抬头望不到顶峰返头瞭不 见崖底,只是看见如同蚂蚁一样的人在一条空中浮动的带子上蠕动,风似乎可以把这条带子吹起来,让你产生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耳边是亚克西的喊声,这是一种 绝望的嘶叫,听起来有点像野兽哀嚎的味道,震颤人心。我问同路人,他为什么要喊,他漠然地摇摇头,好一会才说大概和海边的纤夫一样,喊能爆发一种力量。不 信我们也喊几声,同路人真的大喊起来:“我来了……你也喊呀,真痛快!”此时的我连说话喘气的气力都没有了,何谈大喊。我佩服亚克西,那种力量是从哪里爆 发出来的?想给他拍个照,但置身于陡峭的山崖中,双手又不敢松开锁链。距离亚克西只有一步之遥了,我不由得低头向下看,蚂蚁一样的人密密麻麻,挣扎着向上 爬行,有一种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的感觉。

同路人气喘吁吁地对亚克西说:“您能不能给我们让个路?”亚克西艰难地挪动着肩头的担子,双脚慢慢向台阶的边缘挪 动,我们从他的扁担下钻过来,爬到亚克西的头顶上面,亚克西仍然爬得从容不迫,一步一呐喊,一步一摇晃。看着他那精瘦的身体,我又想到蚂蚁,它可以搬起于 八倍自己身体的东西,那是因为蚂蚁脚爪里的肌肉是一个效率非常高的“原动机”,比航空发动机的效率还要高好几倍。那么,亚克西的能量是怎样产生的?

来爬华山的人有千千万万,每个人都有一条要来朝拜华山的理由,但心情不同,那么得到的晓谕自然也不同。谁又能写尽华 山的千姿百态,写尽它的高峻雄伟?要写的只是自己的那一点点感受。爬上南峰的时候,和亚克西又相遇了,他已经把货交给了山顶的小卖部,此刻,坐在空地上, 整理一堆破烂,瓶子里有剩水,顺手都倒进自己嘴里,然后,又把两个沉重的塑料编织袋绑在扁担两头。他掂量了一下扁担的分量,喝干净瓶里的最后一滴水,挑起担子向山下走去,“亚克西……亚克西……”他的声音在巉岩绝壁的华山之顶回荡,如狂风怒吼,似野狼哀嚎,是他对生存欲望的呼唤还是本能的发泄?他在想什么?也许,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想好好活着……


作 者 简 介

郝秀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词协会理事,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出版散文集《六合琴声》《漂泊羊城》《等你,在最初的地方》,中短篇小说《参商情缘》长篇小说《血之梦》《 雪伦花》《浮云若梦》。2012年10月,内蒙古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中青年文学研究班毕业后,直接漂泊到北京,历经艰难创办了北京文悦时光文化传媒公司,出任总经理、图书总策划、主编等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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