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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篆春风丨方介堪与西泠印社早期成员交游采掇

 一介书生五十后 2022-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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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介堪(1901-1987),原名文渠,字溥如,后改名巌,字介堪,以字行。晚号蝉园老人、晚香堂主,斋称玉篆楼,浙江永嘉人(今温州市)。上世纪二十年代,他师从赵叔孺、并得吴昌硕的激赏,被刘海粟、黄宾虹聘为上海美专、上海新华艺专教授;担任全国美术展览评委,应邀参加故宫博物院宋元名家墨迹的鉴定编辑。抗战胜利后,积极参与上海战后文化恢复和组织艺术团体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先后被西泠印社推选为理事、副社长,中国书法家协会名誉理事,中日兰亭书会顾问。在七十年的艺术生涯中,他和全国各地艺术家、艺术大师结下深情厚谊,其中不乏西泠印社的社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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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介堪40年代在西泠印社雅集

(第三排右四为方介堪)

西泠印社是我国成立最早的著名全国性印学社团,是海内外研究金石篆刻历史最悠久、成就最高、影响最广的学术团体,被誉为“天下第一名社”。方介堪的一生与西泠印社有着不解之缘,西泠印社的几位创始人与早期社长都是他在篆刻道路上的引路人兼挚友,方介堪培养出的几位弟子而后也在西泠印社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西泠问宗——方介堪与西泠印社创始人

杭州山明水秀,印人常聚,丁辅之、王福庵、叶为铭、吴隐四人筹资集物,规划筑园,立石勒像,历时九年,于1903年在孤山正式成立西泠印社。方介堪与西泠印社创始人都有过密切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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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介堪与丁辅之、王福庵等人合影

(前排左三王福庵,中排左一方介堪,中排左二丁辅之)

上世纪二十年代,方介堪随吕文起先生游杭州时,经林同庄介绍,拜识了丁辅之、王福庵、叶为铭三位前辈。许是天赋异禀加上早年间在温州刻印谋生积累的经验,年仅25岁的方介堪在此时就被接纳为西泠印社早期社员。而后方介堪定居上海,初到陌生的城市,遇到志同道合的师友,联络自然密切。那时,西泠印社的另一位创始人吴隐(石潜)在上海以西泠印社的名义办出版事业。经其子吴幼潜推荐,方介堪即加入吴隐的麾下,任西泠印社木版部主任。这为方介堪结交沪杭两地的印人以及深研印学开了方便之门。在宁波路渭水坊的西泠印社书肆内,几乎每晚都会举行书画会,丁辅之、王福庵等金石书画界的前辈都会参加,年轻的方介堪在此结识了不少好友,也得以在高涨的社团氛围中感受到亲切与温情,抚慰无处可依的漂泊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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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辅之致方介堪信札

28×17cm   水墨纸本

方广强藏

丁辅之年长方介堪二十余岁。善丹青,精篆刻,甲骨文研究尤深。所辑拓印谱颇多,对历代印学深有研究。丁辅之对方介堪颇为信任,自用印中以方介堪所治为最多,可见其对方介堪的器重。丁氏后人所藏丁辅之所用晶玉印,也多为方介堪所治。

王福庵,人称为其篆刻与吴昌硕、赵叔孺鼎足而三。作为当时沪上的大人物,1931年他曾为方介堪编纂的《古玉印汇》撰序,序曰:“介堪道兄广摭旧编,历陈秘玩,指鹤膝蜂腰之谬,窥凤毛麟角之遗,披沙拣金,果然宝贵,成裘集腋,都付收藏。”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高度评价,也极大地鼓舞了当时有志于金石文字学的青年方介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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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为铭致方介堪信札

25.5×16.5cm×2  水墨纸本

方广强藏

叶为铭,博学多识,善刻石、拓碑,精金石考据篆刻,敢以隶书、楷书入印。他与方介堪之间有过许多讨论古玺文字的书信往来,如叶为铭乐于指导方介堪搜集研究资料:“敝处藏有东莞容庚所辑金文编一书,印本亦甚精,内容均与吴清卿(吴俊卿,即吴昌硕)说文古籀谱相同,皆钟鼎彝器文字。”除此之外,以篆刻珍稀材料著称的方介堪还曾为叶为铭篆刻过铂金印,发表于《良友》(第一百一十期)。珍贵的印章,亦象征着他们之间珍贵的亦师亦友的情谊。

方介堪新婚之时,两位前辈在方的结婚纪念册上题画,王福庵书 “福禄鸳鸯”,丁辅之画石榴,示子孙满堂之意。在方介堪父亲方冠英六十寿诞之时,方介堪征得两百个全国各界名家的“寿”字。丁辅之、王福庵的墨宝亦在其列,丁老还另画《梅》贺寿。方介堪与几位前辈虽相差二三十余岁,但他们对于金石篆刻孜孜以求的相似态度让他们的心意相通,终成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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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辅之为方冠英六十寿作“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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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庵为方冠英六十寿作“寿”字

承教缶翁——方介堪与西泠印社首任社长吴昌硕

吴昌硕,自称缶翁,后海派的旗帜性代表人物,集诗、书、画、印于一身。方介堪少年时已闻吴公大名。1926年7月,初到上海不久的方介堪带着乡师谢磊明所托,将谢磊明所藏的明代原拓本《顾氏集古印谱》带去请缶翁题字。缶翁一见,惊叹不已,直言自己生平见过金石书画珍品逾万,但未睹此全帖,衰暮之年获睹,实一大快事。后方介堪再次登门拜访,奉上自己的篆刻作品请缶翁指教。当年向缶翁求教的人数不胜数,旧社会艺术界门户宗派林立复杂,缶翁对求教者皆先叫好,最后才提一二句斟酌之语,让人自觉不足。这种应酬方法可免去不少麻烦,无可厚非。缶翁看到方介堪作品,初也连连叫好,但方介堪恳求教诲。缶翁见他年轻真诚,指点道:“你少年老成,刻吴让之一路甚见功力,吴让之秀媚流转,不好学,太过则媚俗;不及则生硬。你照此路走下去,寝馈几年,再向秦汉努力,酌以己意,将来不可衡量。”得到前辈的点拨,介堪更加坚定了治印方向。方介堪晚年忆及此事,赞叹道:“大家一言,受用无穷。”在方介堪拜访后,缶翁常对来访的客人说:“现在上海文艺界有三个好角色:一闽侯郑某某诗;二永嘉郑曼青画;三永嘉方介堪篆刻。”虽然二者的交往随着缶翁的离世而中断,但缶翁的教诲永存于方介堪的心中,像一盏明灯,指引他未来的篆刻道路。

学者指津——方介堪与西泠印社第二任社长马衡

马衡,金石考古学家、书法篆刻家,故宫博物院第二任院长,对中国考古学由金石考证向田野发掘过渡有促进之功,被誉为中国近代考古学的前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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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方介堪与马衡等在河南黑河口

(前排右一马衡,后排右一方介堪)

1930年,方介堪赴杭州参加第一届西湖博览会评审工作时,就已结识了马衡。时任北平故宫博物院古物馆馆长的马衡当时在杭州避难,机缘巧合下,方介堪向他出示当时自己的学术成果《古玉印汇》稿请教。马衡称与介堪“初未谋面,然睹其作品,默契于心久矣”,今既睹获此编,“而后知方君学艺之精由于用力之勤,且取法乎上,不屑与时流竞一日之短长,故其成就有如此者。”1932年,《古玉印汇》终于出版,马衡为其撰序:“吾友方君介堪精于小学。尤致力于古文字,十年以来集摹成册,将以问世。故其所作印,无一字无来历,良有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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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衡为方介堪作品题跋

34×70cm    水墨纸本

方广强藏

1936年,方介堪拟在开封省审计处任职,适逢马衡来开封考古。马衡听闻介堪还未入职,当即就邀请他到故宫博物院古物馆工作,介堪也欣然同意。在故宫方介堪参与编辑了《宋贤名翰》、《元贤名翰》,可惜后因“七七事变”中断。抗战胜利后,马衡在上海重遇方介堪,惜才的他再次发出邀请。但出于对家庭与时局的考虑,方介堪婉拒了这份邀约。也许因为早年在故宫博物院的这份宝贵经历,让文博事业的种子在方介堪的心中生根发芽,在后来成为温州地区先进文物工作者的楷模。

忘年之交——方介堪与西泠印社第三任社长张宗祥

张宗祥,现代学者、书法家,治学勤奋谨严,经他精心校勘的古籍有 300 多种。曾任浙江图书馆馆长、瓯海道尹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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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祥 书毛主席《菩萨蛮·大柏地》立轴

138×51.7cm

水墨纸本 1964年

温州博物馆藏

早在1924年,张宗祥在温州任瓯海道尹时,年轻的方介堪就已与他相识。因为张宗祥的弟子马孟容、马公愚昆仲曾请方介堪刻“海盐张氏”、“手抄千卷楼”对印赠与张宗祥。张宗祥对方介堪所刻之印颇为赞赏,难以相信这些印章出自一位二十多岁的后辈之手。他随后出示珍贵的鸡血石对印请方介堪刻“张氏阆声书画”、“宗祥印信长寿”等多方印,对于此等珍贵材料方介堪亦能展现出高超的篆刻水平。由此,张公始向温州人士揄扬方介堪。后在上海,二人同为蜜蜂画社第一期社员,也同在中国文艺学院任职,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直到方介堪回到温州文管会工作后,张宗祥还热心地为温州江心文天祥祠、江心寺题词。而方介堪也会每十年定期给张老篆刻一方印章,有“七十后作”、“八十后作”、“九十后作”,足见二人这段“忘年交”的情谊之深。

惺惺相惜——方介堪与西泠印社第四任社长沙孟海

沙孟海,书法篆刻家。早年曾从学于吴昌硕、赵叔孺,与方介堪为同门师兄弟。二人结识于上海,后同为中国书协名誉理事,沙孟海任西泠印社社长时,方介堪任副社长。两人身处异地,在那个信息交流并不发达的年代依旧保持频繁的书信往来,信札内容多是讨论篆印之事或温州文管会出土的文物情况。如二人就著名的《晋朱曼妻薛氏买地宅券》中的文字做过探究,1973年沙孟海为其拓片作跋:“金石刻文,常有不依笔次,先刻横画,后刻竖画,或先刻竖画,后刻横画,取其便也。此券盖即先刻横画者,故竖画有漏刻。第二行“舍”字、“节”字、“晋”字,第三行“妻”字、“薛”字,第六行“诣”字,第八行“令”字,横画刻竟,漏刻若干竖画。介堪兄释第二行是“吴故舍人”,甚碻(同“确”)。漏刻笔画之例,在商代甲骨文中已有所见。郭沫若同志举《殷墟书契后编》卷下第五片自第三行至第八行皆缺刻横画,即先刻竖画斜画之证,故知此券缺刻竖画诸字,亦是漏刻,非省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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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孟海致方介堪信札

25×17cm×2  水墨纸本

方广强藏

方介堪还曾为沙孟海夫妇多次刻印,第一次因传信人告知有误,误将沙孟海夫人的“包”姓错刻为“鲍”,介堪收到信后就将多的鱼旁磨去重刻,沙孟海在信中感激道:“赐镌三印见赠,大家风范,愚夫妇何幸得此。此三印各具风格缪篆四字,今日已无人能为。寄到时适有一批写件要盖章,即钤之,增光不浅。”听闻介堪生病,沙孟海也专门写信慰问:“悉近来贵体违和,日来已否完全恢复健康?弥为悬念!你我皆是七十以上之人,总要特別加意珍卫,为社会主义祖国多尽几分力量,至所祈祷!”在方介堪八十大寿时,沙公特意书“寿同金石固,气与霄天高”对联为祝。回看一生交往,惺惺相惜的两人互相馈赠对方不少的书法篆刻作品以表心意,甚为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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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孟海  书杨万里诗 立轴

103×34cm    水墨纸本

衍园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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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是方介堪先生诞辰120周年,为隆重纪念方介堪先生为我国艺术与文博事业做出的贡献,温州博物馆与衍园美术馆联合举办《玉篆春风——纪念方介堪先生诞辰120周年特展》。“方介堪的艺术传承与后学”与“方介堪的文化遗产事业”两部分已于11月22日在温州博物馆开展。“玉篆春风——纪念方介堪先生诞辰 120 周年师友书画展”将于12月28日在温州衍园美术馆启幕。

该展分为“方介堪的艺术成就”、“方介堪的学术研究”、“师友作品及信札”、“相关文献”四个部分,共展出128件作品,包含书画、印章、印拓、信札及研究手稿。其中有不少展品是首次亮相,如方介堪为张大千所刻的历代珍品画卷象牙轴头拓片《象轴留珍》,方介堪的学术研究手稿《玺印文综》《说文易检卷残稿》《古玉玺印辨伪初稿》《温州工艺美术史参考资料提纲》等,以及大部分的师友信札,都是第一次与观众见面。

本次展览部分展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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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介堪   张大千合作

石岸古松

78×46.5cm

设色纸本   1948年

春兰草堂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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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介堪  马孟容  楼辛壶  张红微  郑曼青合作

瓯江风采 

132×40cm

设色纸本   1929年

春兰草堂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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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轴留珍(局部)

纸本

方广强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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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家跋《晋朱曼妻薛买地宅券》拓片

63×31cm    纸本

衍园美术馆藏

玉篆春风

——纪念方介堪先生诞辰120周年师友书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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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      期:2021年12月28日——2022年2月27日

地      点:衍园美术馆

主办单位:中共温州市委宣传部、温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中共温州市鹿城区委宣传部

承办单位:温州博物馆、温州市鹿城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温州衍园美术馆

协办单位:温州市方介堪艺术研究会、温州博物馆之友协会、温州春兰草堂

学术支持:中国书法家协会、西泠印社、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与书法艺术学院、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资料来源丨《方介堪与中国文化名人》

资料整理丨蔡书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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