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钩沉】 抗日战争时期的丰(润)玉(田)宁(河)抗日联合县境内,在位于丰润黑龙河西、玉田还乡河东的地域里有个滹沱庄村,村中有位名叫郗曾的泥瓦匠师傅。当时的他,不过四十左右岁的年纪。但他从十四五岁起,便因家境所迫不得不辍学,跟随父亲学了泥瓦匠的技艺。后来因为他勤奋好学,耐于钻研又苦于实干,竟砺炼得不仅手艺超群,而且善于设计、绘图,又写得一手好书法,终于成为当地一代名匠。在一九五O年代,经过层层考试选拔他终于入选进京,光荣地参与了颐和园的修葺工程---这是后话。 转眼到了一九四二年春末。有一天的早饭过后,郗曾正“领作”(作,读第一声)在白古塔村里东小街建房。工匠们忙忙乎乎的干得正紧张,谁也没有在意周围有啥异常。忽然,细心的郗曾发现,有个戴了顶破旧斗笠、穿了一身蓝色粗布衣裳的人悄没声响地站在这建房工场边上。郗曾打量一下这人,见他像是个年轻人,只是显得格外疲惫不堪又有些焦躁的样子。郗增再仔细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难道是他?!再仔细看看,错不了,果真就是他!郗曾终于辨认出来,这人就是县上那个“八路军”东海! “你咋到这儿来了?东……“ 原来,彼时的东海正担任着丰玉宁联合县青年救国会主任,他与早在一九四一年七月就参加了共产党组织的地下“老交通“郗曾,可是老同志老相识了。前两天东海在丰润常魏庄村参加由县委书记石光召开的全县救国会主任会议。不承想这次活动走漏了风声,日本鬼子闻讯后纠集了石各庄、韩城等据点的日伪军对常魏庄村进行了疯狂的“联合讨伐”(扫荡),当时情势危急,会议被迫停止。石光同志命令,缩小目标,分散(各自)突围!东海和另一位叫大唐的同志,在常魏庄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后又跑散了。现下仅剩东海一人,昼伏夜出地爬麦田、卧渠沟,辗转奔波了百余里,终于潜入了滹沱庄一带。 郗曾长吁了一口气:“这事儿是听说了。但石光书记下落不明,凶吉难料哇!“(史料记载,石光同志在这次突围中壮烈牺牲---作者注)他又一沉吟,接着说道:“你到了这儿,总算到'家’啦,就先暂避一时……“来人一点头但很快又摇头道:“我暂时避避风头,还要想法子紧着回县上去呐……“话音未落,突然就听村西头“砰砰砰”响了几枪!郗曾冲东海点点头,高声对一个铲泥巴的小伙子叫道:“二成,你去往脚手架上搬砖,让咱这小老乡铲泥巴!“二成应声过来将铲泥巴的铁锹递给东海。东海接锹在手随即熟练地铲起泥巴,活脱一个小泥匠! 此时,街上早嘈乱起来,呼喊声、奔跑声、关门闭户声、鸡飞狗吠声混为一片。接着就见手端大枪、足有二十多人的一群日伪军朝着建房的场子冲过来,随即将这场地包围了!其中一个细高个子长着一张麻脸的伪军冲工匠们吆喝:“你们的头儿呢?赶紧过来!”郗曾一听声音,这不是窝沽据点的“大红人“、伪军尚麻子么?这小子心黑手辣,认鬼子作爹,是个铁杆儿汉奸。仗着他会说几句日语,竟时常混充个翻译官呢。这伙儿恶鬼咋来了?莫非东海……他心里好紧张,但却一脸镇定地朝尚麻子他们这边走来。 见郗曾过来,未等他站定,为首的那个鬼子“嗖”地拔出东洋刀就抵在郗曾胸口上! “你的,八路的,有?!” 郗曾摇摇头:”我是良民,泥瓦匠的干活,“他又指着这些工匠们,“他们也都是,大大的良民,这位尚长官是最清楚……“不等郗曾说完,尚麻子就吼起来:“我说姓郗的,你甭想拿我押保!今儿奉皇军命令搜查在逃的土八路,我告诉你,对皇军可要忠心耿耿!你可别自己找死,摊上嫌疑!!“那鬼子也收了战刀,命令着:“过来,统统过来!搜查的!”郗曾赶紧招呼工匠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站了过来,任由鬼子和伪军们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野蛮地搜查着! 约摸一个来钟头的搜查结束后,领头的鬼子冲尚麻子点点头,又举刀朝街里一指:”进!“ ----恶魔们终于走了,郗曾和东海都舒了一口气! 郗曾和东海商定,东海须在这工地上干到天黑,捱到夜里先绕道进滹沱庄,然后再潜往当时驻地在宁河境内的县委去。 待夜深人静,郗曾为东海备了点儿干粮,帮助东海换了另一身旧衣裳。在滹沱庄村西口,东海与郗曾互道珍重,恋恋不舍地告别。他们都在心中祷告,但愿这道别不是永别罢!郗曾直望着 东海潜入了茫茫夜幕之中…… 自此二人相互间便杳无音讯了。不承想在相隔十四年后他俩在一个特殊场合又实现了“再见”的愿望…… 时光荏苒,一晃就到了一九五六年的春天。此间距离一九四二年春天已经跨过了整整十四个寒暑。这些年里,东海先是参加了八路军正规部队,随后又随军挺进热(河)辽(宁)地区。在这里经过英勇奋战,他和他的战友们终于迎来了东北全境的解放,继而他转到热河省政府任职。热河省撤销后,他又经组织分配到河北省政府担任了秘书。这一天,他终于携妻儿回到家乡---黑龙河畔代旺庄省亲来了。 这天晌午刚过,东海一行便进了他所熟悉的老宅院子。碰巧的是,他的父母亲邀请了一拨儿泥瓦匠们,正在对这所老宅的上房屋进行着修缮。东海刚在院里站定,他两眼便目不转晴地盯上了一位领作(作,读第一声)的老师傅。这位老匠人头戴斗笠、身着蓝褂黑裤,手执瓦刀,正站在地面上指挥脚手架上的工匠们作业。只见他有五十开外的年纪,慈眉善目的,咋这么眼熟呢?东海心里想着便走到老工匠面前。 老工匠也注意到走近跟前的年轻人正在盯着自己,不由也打量起对方来:这位来者目光炯炯,一脸英气,挺拔的中上等身材,透出不凡的气概!不过片刻,老匠人便惊喜地脱口叫道:“东海?你是东海?!” “老郗,你就是当年那个老郗?!”东海几乎是喊出来的! 是的,太巧啦! 这两人紧握着手,畅叙着阔别之情,就站在这农家院子里聊了起来! 东海简单述说了自己的经历。老工匠郗曾也告诉东海,“自打你走后,我们隔三差五地瞅冷子就干它一家伙!挖公路埋地雷的,小打小闹吧……打天下的还多亏你们呐!“郗曾还告诉东海,他曾经在一九四五年初被捕,羁押在窝沽据点里,吃尽了苦头,直到鬼子投降才获释放。回到村里他又担任过农会主席领导土改,又干过村主任,受过县上和专区的表扬。 “不过我还是喜欢泥瓦工匠这个营生---就回归本行啦……” 已经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话儿的老太太、东海的母亲忍不住搭茬儿了:“我说你们别老站在这儿说话儿啦,快进屋儿去呗!” “是呀是呀,老郗,咱快进屋儿吧……”东海笑道。 “你咋也称呼老郗?忒没大没小了!”母亲责怪道,”当下,这郗老师傅可是你幺弟的老丈人,你得称呼表叔啊!“ 原来,早在一九四八年,老工匠郗曾的女儿就与东海的幺弟岳嵩成婚了。 东海笑道:“哈哈,竟有这样的巧事儿!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哇……“ 东海还告诉郗曾,现在自己的名字改为“行一”,表示永远跟党走一条路,坚定无移!郗曾连连点头:“好,好!坚定无移,当初咱就是这样想、这样说、也一直这样做着呐!” 此时,行一与郗曾相对一笑,不约而同地望望晴朗的天空,轻声笑道:”多好的天儿呵!永远……” 站在旁边的行一的老母亲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 吕维甲,笔名由之、为甲。河北丰润人,国企退休职工,业余爱好文学;有诗词散文等文学作品发表于报刊和网络平台,著有纪实文学《花开花落》(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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