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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上期） 孙綝继位，镇压反叛 孙綝（多音字chēn、lín，此读前者），字子通。他是因宗室成员而为官，仅仅是个偏将军。偏将军是将军的助手，中下级官员，连杂号将军都不如，此时以偏将军之职骤然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自然会引发不满。 此前与文钦、刘纂、朱异、唐咨等将军一道奉命进军魏国的骠骑将军吕据此时还未到达淮河，听说后勃然大怒，立即联络这几位将领共同上表推荐滕胤为丞相。要注意的是与吕据联名上书并不一定是真心反抗孙綝，有情势、情面所迫和首鼠两端之嫌。孙綝不同意，恰好此时驻防武昌的大司马吕岱去世，孙綝就让滕胤接替大司马一职，去驻防武昌。 吕据，字世议，汝南细阳（今安徽太和）人，大司马吕范次子，靠门第出仕。吕范死后，因长子早逝，吕据得以继承其父的南昌侯爵位，升任安军中郎将。 吕据是员能征善战的将领，在平山越，讨蛮夷，攻魏国等战事中屡立战功，并且忠于职守，有一年长江涨水，淹至城门，孙权派人去观察水情，看到只有吕据在指派人手备置大船防备魏国的进犯。孙权得知后对他大为赞赏，特任其为荡魏将军。 孙权病重不起时，任吕据为太子右部督。孙亮继位，任吕据为右将军。东兴之战中，吕据再立战功。孙峻杀诸葛恪后，升吕据为骠骑将军，兼管西宫事务。紧接着跟随孙峻攻寿春，回军途中与丁奉一起击败追兵曹珍。 吕据为什么要表滕胤为丞相呢？因为这二人是连襟，他们的妻子都是镇军将军，假节、督夏口的孙壹的妹妹。说起来这二人也是孙峻、孙綝的亲戚，孙壹是孙静第四个儿子孙奂的庶出儿子，也就是孙峻、孙綝的从叔父。吕据、腾胤是孙峻、孙綝的姑父。 吕据带兵杀回建业，派人先通报腾胤，计划一起废除孙綝。孙綝面临两股敌对力量的攻击，于是采取分兵制敌的办法来对付。 孙綝派侍中、左将军华融、中书丞丁晏去告诉腾胤，大军正在攻打吕据，让腾胤速往武昌赴任，否则会受到诛罚。腾胤认为自己已经牵涉其中，干脆反了。 滕胤，字承嗣，北海剧县（今山东省昌乐县）人。滕胤的伯父滕耽以及父亲滕胄南渡江南后，先依附家族世交、扬州刺史刘繇。刘繇死后，二人入仕孙权，都受到孙权厚待，可惜两人都早年亡故，留下十二岁的孤儿滕胤。 孙权称吴王后，封滕胤为都亭侯。滕胤为人白晳，仪表不凡，相貌堂堂。每逢正朔之日入宫朝贺觐见时，朝堂上的大臣见到后，无不对其大加赞赏。 孙权曾问诸葛恪：“你比滕胤如何？”诸葛恪说：“在朝堂之上，举止得当，礼节周全，受人赞赏，臣不如滕胤；但要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滕胤就比不上臣了。”事后来看，诸葛恪的评价没错，滕胤就是知书达礼而已，智谋决断能力确实不济。 滕胤的元配是孙权的女儿，公主死后续娶孙壹的妹妹。其入仕经历以治理地方民政为主，三十岁后相继出任丹阳、吴、会稽太守，所在皆有政绩，深得民心。 孙权临死前，滕胤与诸葛恪、孙弘、吕据、孙峻等人一同受遗诏辅政。孙亮继位后加滕胤为卫将军。孙峻杀诸葛恪后，群臣上表推举孙峻为太尉，滕胤为司徒，有分孙峻权力的意图，结果没能实现。滕胤以自己是诸葛恪的姻亲为由请求辞职，被孙峻挽留，并进爵为高密侯。二人虽然同朝共事，表面上相互包容，其实是貌合神离。除了滕胤与诸葛恪的姻亲外，还有“二宫并争”时留下的后遗症。那时滕胤是太子帮的人，孙峻则是鲁王帮的人，早就是政敌。 其实吕据也是鲁王帮的人，此时因与滕胤是连襟，才联手对抗共同的政敌。 滕胤决心要反，就扣留了华融、丁晏等人，布置人马自卫，召来自己的部将典军杨崇和将军孙咨，告诉他们孙綝谋反。同时强迫华融等人写信责难孙綝。 孙綝上表告滕胤谋反，以封爵为诱饵引诱将军刘丞率兵包围攻打滕胤。滕胤又要华融等人诈写诏书调兵来帮忙，遭到拒绝，滕胤把他们全杀了。 虽然身处包围圈中，但滕胤颜色不变，谈笑自若。有人劝他带兵到建业宮东门苍龙门，外面的将士见到你出去，一定会背弃孙綝归顺于你。当时是半夜，滕胤觉得已经和吕据约定了，吕据很快会赶到。带兵攻向皇宫，是对皇上不敬，就拒绝了这个建议，告诉士兵说吕据已经离此不远。士兵都愿意为滕胤战斗到死，没有一人离去。 这就是滕胤呆板守礼，智谋决断能力差的表现了，你死我活的生死存亡之机，还在想着守礼，应该接受那个建议，带兵出击，争取主动，以平叛讨乱为名瓦解敌人，也许还有胜算。 半夜大风肆虐，将士们等到天亮还不见吕据军队到来。而孙綝的部队却越来越多，攻杀进来，斩杀滕胤和将士数十人，夷灭滕胤三族。 吕据为何迟迟不来呢？前面说了，孙綝是分兵制敌。这边攻滕胤的同时，又分兵阻截吕据。派从兄孙宪带领丁奉、施宽等将领率驻防京都部队中的水军赶到江都阻截吕据，又派宫中中使拿着皇帝诏书去命令文钦、刘纂、唐咨等人合兵攻打吕据。 几路人马攻来，众寡悬殊，部下劝吕据投降魏国，吕据“耻为叛臣”，不愿投降，在新州（今江苏省镇江市西长江中岛屿）被抓获，后自杀，被灭三族。 细心的读者可能会发现和吕据等人一同进攻魏国将领中此时少了一个人，没错，就是朱异。朱异去执行另外一个与这次叛乱有关的任务去了。孙綝害怕杀了滕胤、吕据后，孙壹会率军来报复，就让朱异率兵去杀孙壹。 孙壹的弟弟孙封知道滕胤、吕据二人谋反的事，吓得自杀。朱异率军到武昌后，孙壹知道是来攻打自己的，就率领部曲一千多人带着滕胤的妻子投降了魏国。魏国任孙壹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封吴侯。 司马昭还将齐王曹芳的贵人邢氏嫁给孙壹为妻。此时曹芳虽被废但还没死，司马昭居然就将其贵人赏给了孙壹，这个行为确实非常过分。这和曹丕、曹睿父子对待献帝的行为差远了。三年之后，因邢氏性情妒忌暴虐，下人不堪忍受，合谋杀死了孙壹和邢氏。这是后话。 孙綝平定造反后，升任大将军，假节，封永宁侯，成为名副其实的权臣。以前那个“侍中、武卫将军，领中外诸军事，代知朝政”的头衔是有些不伦不类。 妄杀名臣，引发众怨 孙綝一步登天，骤然膨胀，傲慢无礼，比孙峻还不如。孙峻好歹还是个掌管宫廷宿卫的将军，多少知道一些宫中礼仪，孙綝就是个偏将军，没见过多大世面，也没有多少处理政务人事的经验。最能说明问题也最有趣的是第一个想杀孙綝的人不是外敌，而是内友。 还记得率领水军到江都阻截吕据的孙宪吧？是孙綝的从兄。孙峻谋杀诸葛恪时，孙宪参与其中立了功，孙峻升其为右将军、无难督，授节盖，平九官（即九卿）事。这次孙宪成功阻截了吕据，给孙綝消灭滕胤稳定局面立下大功，孙綝也应该好好犒赏一下，孙綝却没做，并且对孙宪的待遇比起孙峻时期差了许多。 孙宪因此愤怒了，和将军王惇一起合谋暗杀孙綝。事情败露，孙綝杀了王惇，孙宪服毒自杀。 前面说过魏淮南三叛中有趣的地方是和司马懿父子紧密相连，也和吴国孙峻兄弟紧密相连。二叛时是司马师、孙峻时期；三叛时是司马昭、孙綝时期。 257年，诸葛诞发动淮南叛乱前，先派将军朱成到吴国，上疏称臣；又将儿子诸葛靓、长史吴纲和各个牙门将的子弟送到吴国做人质。孙綝刚平定政变，稳定局面，亟需一场对外战争来凝聚人心，转移矛盾，巩固政权，诸葛诞称臣，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孙綝喜出望外，立即任命诸葛诞为左都护、假节、大司徒、骠骑将军、青州牧、寿春侯。派将军全怿、全端、唐咨、王祚等率兵三万，悄悄和文钦一起去接应诸葛诞。 文钦等将领在司马昭大军合围寿春之前冲进了寿春城，但却被包围在城中出不来了。文钦几次带兵突围都没能成功。孙綝以镇南将军朱异为大都督、假节率三万人马驻扎安丰城（在寿春南八十里），作为寿春城外势，希图接应出城中诸将。魏兖州刺史州泰带兵阻击，在阳渊（今安徽省霍丘县西八十里）大战。朱异战败撤退，被州泰追杀，死伤二千多人。 孙綝见朱异不能取胜，亲率大军至镬里（今安徽省巢湖市西北），又派朱异率领柴桑督陆抗、虎威将军丁奉、将军黎斐等部共五万人攻打魏军。 朱异，字季文，出生于吴郡顾四大姓之一吴郡朱氏。童年时与、陆、朱、张四大望族之一的朱氏家族，东吴名将朱桓之子。东吴军队是世袭制，父亲死后，其所部归儿子，朱异在其父死后继承其嘉兴侯爵位并承接其部队。 和吕据主要主要在国内平山越战争中建功不同，朱异主要是在和魏国的战争中建功，有趣的是他和魏国作战时，和当时还没投降吴国的文钦、诸葛诞都交过手，还都取胜。 东兴之战时，朱异已经是镇南将军，也立了大功。第二年因反对诸葛恪进攻合肥新城，被诸葛恪剥夺了兵权，罢官遣还建业。孙峻杀诸葛恪后才得到重新启用。 此时朱异刚从夏口追杀孙壹的战斗中赶回来，立即投入战斗。先将辎重军粮留在都陆，率军驻扎黎浆河南面（都陆、黎浆都在今安徽省寿县芍陂东南），然后派将军任度、张震等招募了一支六千人的敢死队，在驻扎地西面六里的地方架浮桥夜渡黎浆河，修筑起一个偃月形的堡垒。 司马昭以主力围住寿春后，以奋武将军、假节、监青州诸军事的石苞为监军，统领青州诸军，并督领兖州刺史州泰等将领，挑选精锐士兵组成机动部队在外围游走，专打吴国援军。此时见朱异修筑阵地，立即率兵攻打。朱异不敌，撤退退往附近高地。 朱异又建造车箱围攻夺取附近的五木城，仍然被石苞、州泰打败。魏泰山太守胡烈趁朱异与石苞、州泰交战之时，出奇兵五千从小路偷袭都陆，将朱异的辎重军粮一烧而光。朱异无法再战，只好撤军。由于粮食被烧，撤军途中士兵只能以葛树叶充饥。 孙綝不甘心失败，决定授兵三万人给朱异再战。朱异以军队缺粮为理由拒绝。孙綝召见朱异，同在军中的陆逊的儿子，柴桑督陆抗担心他的安危，建议他不要去。朱异不以为然地说：“子通（孙綝字）和我是一家人，没什么好怀疑的。”把主政的人当家人，就像现在有些人把老板当朋友一样，注定要吃亏。老板就是老板，员工就是员工，无论你是多么高级的高管，都是员工，老板不可能是你朋友。换成上下级也一样，别自作多情。 果然，朱异一进宫刚坐下，就被孙綝叫力士来抓了。朱异大呼：“我是吴国忠臣，犯了什么罪啊？”孙綝不理他，直接叫拉出去杀了。然后让弟弟孙恩带兵去解围，而此时诸葛诞已经战败，孙恩带兵返回。 孙綝“自戮名将”，导致声望急剧下降，引发朝野不满。 孙亮谋诛孙綝，失败被废 257年四月，孙亮满十五岁，开始亲政。一亲政亲自挑选了三千子弟兵，全部在十八岁以下，十五岁以上，以大将子弟中年少有勇力的为将帅，整天在皇家禁苑里训练演习，还放出话来说：“我建立的这支部队，要和我一起成长。” 少年天子，胸无城府，不知韬光养晦啊。康熙要对付鳌拜，也召集了一群少年子弟训练，对外都还只能说是练习布库（蒙古摔跤）。整出三千子弟兵的队伍，还扬言要同成长，怎么也会对孙綝有所刺激。 在处理政务过程中，孙亮对以前孙峻、孙綝期间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有所责难和盘问，孙綝有些害怕，从淮南前线撤回建业后，就称病不朝，在朱雀桥南面修建了一所府邸居住，派弟弟威远将军孙据带兵入宮负责宫中宿卫，弟弟武卫将军孙恩、偏将军孙幹、长水校尉孙闓分别掌管京城重要军营，想以此来保护自己的权位。 孙亮内心里很憎恨孙綝，想以追究孙鲁育被杀的原因为突破口来查找孙峻的罪责，连带治理孙綝，先审讯孙鲁班。孙鲁班推卸责任，说孙鲁育参与谋反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两个儿子说的。孙亮怒责孙鲁育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虎林督朱熊、小儿子外部督朱损不匡正孙峻，命令冠军将军丁奉到虎林（今安徽省贵池县）杀了朱熊，在建业杀了朱损。孙綝还入朝劝谏过孙亮，估计也是不想让孙亮深究下去，可孙亮不听。 孙鲁育的前夫朱据在“二宫并争”中被冤杀，孙鲁育也被冤杀，如今两个儿子又被冤杀，满门被冤杀，真是冤啊！ 孙亮想凭自己的力量扳倒孙綝夺回权力还办不到，必须找到有力的帮手才行，而此时朝中还有另外一股比较强大的政治势力，就是包括孙鲁班在内的外戚全氏家族，孙亮把希望寄托在与全氏家族身上，准备联合起来对孙綝下手。 孙亮继位后，全妃被立为皇后，全尚在滕胤死后接替其为太常、卫将军，进封永平侯，录尚书事。全氏家族五人为侯，都拥有统属部队，其余为侍郎、骑都尉，宿卫左右。吴国开国以来，没有哪家外戚有如此富贵强盛。 其中的核心是孙鲁班。保住了孙亮就是保住了全氏家族，孙鲁班为此倒向孙亮。于是孙亮、孙鲁班、全尚以及将军刘丞（攻打滕胤那位）开始君臣合谋诛除孙綝。 皇帝与拥有部队的大臣合谋对付另一个只是拥有部队的大臣，看上去是胜券在握，但孙亮却失败了，失败的原因是有人泄密。究竟是谁泄露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呢？下期再聊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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