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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 前两年，我脑子一抽，迷上过种菜。 那个时候我家阳台上活像一个道场，柜子上，洗衣机上，地上，到处都是养育着新生命的泡沫盒子。 以至于想去水池边洗个拖把，都会有翻山越岭的感觉。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满足，又找人在阳台上搭了几个不锈钢的花架。 老边对此很有怨言，毕竟本来家里干干净净的，现在又是泥土又是肥料，搞得像个乡下农家乐。 天热的时候，阳台顶上都是虫子。从此走进走出，阳台的门都要随手关。那些虫子根本不懂礼貌，进人家小夫妻的卧室连个门都不会敲。 儿子倒是无所谓虫子，对于我沉迷种菜，他反倒十分喜闻乐见。毕竟只要我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就没功夫push他吃鸡饲料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真的几乎做到了抛夫弃子。整个人的状态，完全就是老房子着火，初恋的狂热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脑抽。 不过好在，这段时光持续地不太久。因为力气花了不少，结果却不尽人意。 有些菜没长大就挂了，有些好不容易长大了，但样子异常丑陋；好不容易有些模样还过得去的，偏偏又非常难吃。 起初，我很是意难平，消沉了好一阵子，但后来，还是接受了自己水平不行这个事实。 02 —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现在那些泡沫盒基本已经被我扔得差不多了，肥料也都拿去送人了。现在，阳台上只剩下了几根葱。 可能是因为家里的绿色植物只剩下了葱，以至于我越看这些葱，越觉得它们无比可爱。 葱的优点实在太多了。 首先，葱特别地好种。只要把买来的葱剪掉上半部分，然后把本来就要扔掉的的根部，插在泥土里就可以了，连种子都不用特意买。 其次，葱特别地好养。它们非常皮实，完全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照顾。只要给它们一点泥土，它们就会自己努力地生长。 最后，葱还特别地好使。你们懂的，很多中国菜都能用到葱，但买的葱保存不善就会烂掉枯掉。 现在阳台上就有葱，现吃现摘，非常的好用。好用到我都有些后悔，自己当年搞那些个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多种点葱不香吗？ 03 — 话说如此，但要是让现在的我，穿越回去跟当时的我说，别整那些菜了，就种点葱得了。 当时的我，多半也是不肯的。 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总归想用尽全力折腾一番，绝不肯在还没有经历挫折之前，就甘心接受生活的平平淡淡。 我觉得自己在带儿子这件事上，倒是跟种菜的经历有点相似。 孩子出生之后，我看了很多育儿书。觉得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把孩子养育成一个牛逼的孩子。 别人的孩子可以，我的孩子凭什么就不可以？但事实证明，这种想法其实挺幼稚的。 人跟人是不同的。孩子跟孩子之间有差距，家长跟家长之间也有差距。 正如同我看农民能在菜园里种出好吃的黄瓜，就以为自己也可以凭借自己看了几本园林书，也能在防盗窗上种出来跟老农一样品质的瓜来。 太自以为是了吧，种子不同，条件不同，技术水平更是相差得远了去了。 怀抱着一腔美好的愿望，并为之努力奋斗，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在结果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也要坦然地接受现实—— 我做得没有别人好，我种的菜没有别人种的好吃，我教的孩子没有别人的成绩好。 04 — 想开了其实也没啥。葱有葱的美好，成绩不好的孩子也有他的可爱。 儿子虽然葱一样，毫不起眼，但跟他在一起，能切切实实感受到他的朴实和纯良。 他有爱而又温暖。从不吝啬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别人。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常常都会留一点给我。颇有一些怀橘遗亲的古风。 每次有朋友来家里，他都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客人。别的小朋友喜欢他的东西，他就算自己喜欢，也会愿意送给别人。 我自问做不到他这样，我从小就私心重。自己喜欢的东西，断然不肯拿出去跟别人分享。 他豁达又宽厚。我其实伤害过他很多次，但他完全不记仇。常常是前脚骂了他，后脚他还是继续过来跟我道晚安。 我妈以前也会每次骂我，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就原谅她，至少两天里都不会理她。 每每看到儿子那毫无芥蒂的笑容，总让我觉得他是个天使，而我则不是个东西。 我那个葱一样的儿子，不抢戏，不争利，不记仇，所以，他能其他菜和谐地搭配在一起。 他没有主菜的光芒，但他有他的清香。 05 — 有时候看到阳台上的葱，我就会想到儿子。他们都如此平凡，又如此宜人。 我在想，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能放下心中的某些执着，欣然地像接受这盆葱一样，坦然接受我平凡的孩子。 但直到今时今日，我还挺难做到的。因为有时想开了，有时又会想不开。 曾经有人学过，学渣孩子可能是来报恩的。因为孩子越是能力强，越是飞得高，飞得远，而那些普普通通的孩子，更可能在父母年老时陪伴在身边。 我的学渣儿子未必就不是来报恩的。至少善良而又温柔的他，一定不会拒绝在我垂垂老矣的时候，陪我看个病，买个药吧。 等到那时，成绩，才艺，都将成为浮云，只有当下相望相助的陪伴，才是切切实实的慰藉。 正如同阳台上的那盆葱，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守望着我。偶尔青黄不接的时候，它们还能救个场呢。 早一天放下执念， 早一天拥抱幸福。 道理其实都懂， 就是知易行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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