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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A413:亭台楼阁的“袖珍天地”,似无人声却留人影——读《古画藏美》

 望月听雪bella 2022-01-24

/望月听雪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木心的诗娓娓道来,“一书一茶一知己,不负岁月不负卿。”一琴、一凳、三两好友,冬日围坐火炉,夏日纳凉扇摇,漫长悠远的寻常生活,诗意盎然,墨香流转在岁月的年轮中,记录下绵长久远时光里的珍贵点滴,潺潺的细雨、流淌的诗韵,笔墨丹青里,装载着旧时光里的古人风物、山川河流、人文地理、天地乾坤,“婵娟不失筠粉态,萧飒尽得风烟情。举头忽看不似画,低耳静听疑有声。幽姿远思少人别,与君相顾空长叹。自言便是绝笔时,从今此竹尤难得。”古画里的山水人物志,水墨晕染的无限江山,如留声机一般回放那已然不复存在的过往,“西征忆南国,堂上画潇湘。照眼云山出,浮空野水长。”

       翻开这篇古色古香的书籍,“将是一次非常有趣的'怀旧’之旅。透过绘画中斑驳陆离的古物,仿佛打开了一条时间的通道,将人们从当下拉往渺渺的远古,并注入历史的沉思与闲情。让人沉醉的不仅是它的清新优雅,更可以安抚一个遭受现实困窘之后需要休憩的心灵。”“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春尽,夏逝,秋薨,冬泯,于花枝摇曳间品味人生。画卷徐徐展开,如流水瞬间冰冻,将那一线清泉滴落散开的瞬间定格,如雪花飘落半空突然静止,如落英缤纷漫天花雨撒下间突然时间停留,秒速五厘米的画面静止唯美,秋叶缓缓落下的美丽刹那间绽放,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人面桃花,将绽放那一刻永留笔端,墨香余韵源远流长,尘封在历史烟尘中的刹那永久定格在最璀璨夺目的时刻,于“仰视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的心境里,留下一幅幅珍贵的“记忆”,“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

       ——博古幽思

       “雅好博古,学乎旧史氏,是以多识前代之载。”——张衡《西京赋》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曾几何时,一阙《满江红》将一腔热血抛洒,犹记起,“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一代名将,满怀着精忠报国之志,却道不尽的屈辱心酸,耿耿于怀,忧国忧民,遥想当年,曾经的“宣和盛世”,一代天子沦为阶下囚,所谓宋徽宗赵佶“万事皆能,独不能为君”,随着赵佶的人生大幕落下,遗留下千古骂名的同时,他的艺术造诣之高亦是叹为观止。“如今,当我们翻阅《宣和博古图》中的一幅幅古器物,钟磬錞铙的袅袅余声,似乎还在诉说着往日汴京的繁华、亡国的悲凉与历经千年的沧桑,以及这个集皇帝、艺术家、风流才子、阶下囚等众多标签为一身的'天下一人’所开创的'宣和艺事’”。“玉京曾忆旧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只能叹一句,终究生错了帝王家,“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历代画家笔下的钟鼎彝器、文玩把件、亭台楼阁、奇石异禽,皆具逸气,不似尘世中物,却犹如一把无声的琵琶,弹出了小桥流水般的曲子,在带来文雅慰藉和极大精神享受的同时,潜移默化中亦提升了观者的格调品位和情趣雅兴。”明代画家谢环创作的绢本设色画,《杏园雅集图》,“再现杨士奇、杨荣、杨溥等九位内阁大臣在杨荣府邸杏园聚会的历史画面”,而杨荣小楷《杏园雅集图后序》更是将一众仕宦生活的真实写照付诸于文字,“遂用着色写同会诸公及当时景物。倚石屏而坐者三人……傍杏华而坐者三人……徐行后至者四人……最后至者谢君,其官锦衣卫千户。而十人者,皆衣冠伟然,华发交映。又有执事及傍侍童子九人,治饮馔慊从五人”,诗、书、画、琴、棋均在画中,画中人物与园林风景融为一体,“枝叶茂密的松柏,翠绿的幽篁和吐蕊的杏树,左端曲水之畔有仙鹤嬉舞,卷首有拱桥回栏,卷尾还有隐约可见的台阁,都错落有致地穿插其间。”这样的聚会,不得不令人想起更负盛名的《兰亭集序》,“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文人雅士的集会大致如此,曲水流觞,自古兰亭儒风盛,书画流转于千年之间记录下了盛世风华,名士风骨。“在文人墨客的'案供雅集’里,记录散落一桌的文房雅器,书写者正欲起笔或刚刚落笔,独自沉吟,享受专属于文人的书斋安逸,依然表现的是时间的停留,静无人声的美。”

       “崔子忠的《桐阴博古图》以梧桐树作背景”,而崔子忠,其“性格异于常人,清高孤傲,钱谦益称其'形容清古、望之不似今人’,很少与人往来,作画自娱不以卖画为生,闲时以种花、养鱼、读书为乐,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所以其绘画选材也多是文人雅韵、仙踪云迹之类。”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生活,真正的慢生活,无欲无求,潜心钻研书画技巧,有“南陈北崔”之说,晚年“息影深山,杜门却扫”。

       ——倚门观竹

       “中国园林意境是一个精深而独特的体系,一池溪水、几片假山,创造出一个虚空的世界,一个灵动的空间。'青山不语,空亭无人,西风满林,时作吟啸,幽绝处,正恐索解人不得’。在亭台楼阁的'袖珍天地’里回转,草不惊、树不摇,似无人声却留人影。”

       “梅、兰、竹、菊,称为'四君子’。梅兰竹菊,占尽春夏秋冬。梅花高洁傲岸,兰花幽雅空灵,翠竹虚心有节,菊花冷艳清贞。这四种花木都是自强不息,清华其外,淡泊其中,不作媚世之态。”于是园林之景亦少不了“四君子”,梅,“众花落尽赏孤梅,骨气幽奇伴雪开;独领风骚情自远,天寒地冻报春来。”兰,“寒泉间隙透春光,针叶含锋饮露凉;纤秀蕙兰无媚骨,耐存寂寞始芬芳。”竹,“绿影婆娑月照明,随风传韵伴君行;虚心方可年年茂,新竹春光日日生。”菊,“林间叶赤百花残,冷艳随风谁与弹;大雁无须传警令,菊华屹立傲霜寒。”君子风骨,融入山水之间,便是一场赏心悦目的文人之旅,记录下此间风流的传世画作,更是一场欣赏美景的旷世奇景,跨越千年,忆起那年那人那些事。

       “中国传统艺术与美学常常关注生命的体验和精神的超越,作为宇宙时空的匆匆过客,我们看不尽青山白云,赏不够春秋冬夏。于是,文人与山川云水、草木虫石进行着亘古的对话,在'无我之境’中对生命的意义深切追问,作为世间一浮尘,以宏大的关怀叩问人生的价值。在这样的艺术美学背景下,不难解释为什么在中国古代美术发展史上,花鸟画与山水画的成就远远超过了人物画。”

       那抒发内心沧桑感的'博古幽思’,在和人作跨时空的对话中寄寓了关于生命意义的思考。你看那'茶香酒赏’的闲情,让人沉醉的不仅是它的清新优雅,更可以安抚一个个遭受现实困窘之后需要休憩的心灵。你看那璀璨绽放的'古典插花’,被人精心修剪,然其美娇艳却短暂,在时间与光线的某一刻戛然而止。如欧阳修的《浪淘沙》词中所言:'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在转瞬即逝的美好中,把握此刻盛宴便是长久。”不禁慨叹“浮生如梦,为欢几何?”“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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