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几天，一场视觉盛宴在以色列南部海滨城市埃拉特落下帷幕—— 2021年度“环球小姐”选美大赛。 80位来自世界各地的选美小姐齐聚在以色列，争夺第70届环球小姐比赛的冠军。   经过激烈的角逐，来自印度的哈纳兹·桑杜最终夺下了桂冠。 美丽大方的女孩，站在舞台中央，尽情享受属于自己的欢呼与荣耀。 这样的场面，也注定会成为无数女孩梦想着到达的彼岸。   而在热闹的环球小姐大赛落下帷幕之后，她姐也想到了一场每年都会在香港举办的盛会—— “菲律宾友谊小姐”选美比赛。   不同于全球性的选美盛会，这场比赛的规模并不大。 所面向的选手也有些特殊——全部是在香港打工的菲律宾女性。 这是聚集在香港的20万菲佣一年里最不可错过的盛会。 平日里，这些女孩散布于城市的各个角落，在雇主家里尽职尽责地完成各种家务。 到了这天，她们卸下了菲佣的身份聚集于此。 有人成为参赛者，有人则坐在台下，为支持的选手加油助威。 比赛有完全正规的赛制，经历激烈的角逐，最终会有一位最受青睐的女孩成为冠军，收获全场的赞誉。 唯一的遗憾，是这场欢愉属于当日限定。 零点钟声响起之后，女孩们会卸下华丽的妆容。 她们如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一般，回归到平凡的生活里，成为被繁杂的家务事所淹没的女佣。  被迫出走的母亲 Sarah是选美比赛的选手之一。 在登上舞台之前，她和20万身处香港的菲佣一样，在雇主家里，日复一日地处理着各种家务。 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不愿意舍弃自己的生活，背井离乡出来工作。 但为了抚养四个孩子，她又只能留在这里，辛苦度日。   回想遥远的童年时期，Sarah也曾经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女孩。 她的父亲是一位军人，每隔两个月可以回家休息几天。 这样短暂的假期，也成为Sarah最美好的回忆。 她喜欢和父亲一起嬉笑玩闹，享受和他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 但自在的日子并不长久，在父亲退伍后，家里开始越发频繁地爆发争吵，矛盾无法调和之后，母亲选择了和父亲离婚。 此后，父亲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又很快病故。 失去至亲的Sarah一夜长大，并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将来所组建的家庭，一定要和谐美满，不能让破裂的婚姻，影响孩子的成长。  可惜事与愿违。 17岁那年，Sarah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由于菲律宾人普遍带有传统思想，大部分人不会采取避孕措施，也不赞成堕胎。 所以在这一年，自己还未长大的Sarah，便成为了一名母亲。 一段黑暗的时光就此徐徐展开。 此后的几年时间里，Sarah接连走进了两段婚姻，生下了四个孩子。 每段婚姻都没能让她获得想象中的幸福，在繁杂的生活里，她不仅需要靠自己的力量抚养孩子，还要时时忍受丈夫的家暴。 家乡的贫穷生活，和看不到光明的婚姻，让她感到绝望。 最终，Sarah选择了从这样的生活里逃离出来，到香港做一名菲佣。 同样在香港做菲佣的姑妈，在机场迎接Sarah时，忍不住泪流满面。 在她的心里，这个从小便聪明伶俐的女孩，应该循着自己儿时的愿望，成为一名老师。 但被命运推着走到这一步，Sarah早已别无选择。 初到异乡，她常常因为工作辛苦而暗自流泪。 但为了让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强迫自己咬牙坚持下来。 所幸这里的雇主对她很好，知道她会把赚到的钱悉数寄回家，便在她生日时以礼物代替金钱送到她手上，让她有机会对自己好一点。 印象最深的一次。 是雇主给了Sarah一张当红歌手的演唱会门票，Sarah开心不已，连睡梦中也在想着这件事。 但第二天醒来时，恢复理智的Sarah还是向雇主询问了这张门票的价钱。 很显然，将门票兑换成金钱，足以让她为孩子们支付大部分的学费。 于是她放弃了自己的消遣，转而拿到一笔钱贴补家用。 类似的事情，在Sarah的菲佣生涯中不胜枚举。 在朋友的介绍下参加这场属于菲佣的选美比赛，可以说是她这些年来，少有的一件只为自己开心而做的事情。 拖起行李箱奔向比赛现场时，她脸上的笑容无比真挚。 是否能成为舞台上最后的冠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一刻，她可以短暂地放下生活里的一切，做一回自己世界里的公主。 取悦自己的“大女孩” 相比被命运指引着走到今天的Sarah，同为在港菲佣的Roise则选择用更清醒的方式生活。 作为家里的第9个孩子，她从小就习惯了贫苦的生活，也没能获得完整的教育。 高中毕业后，她便开始四处打工补贴家用，靠自己的能力来缓解生活的压力。 19岁那年，她面临了和Sarah一样的处境，因为怀孕而早早走入婚姻。 丈夫不是一个懂得顾家的男人，在婚后也不曾出去工作，只依靠Roise一个人赚钱撑起这个家。 清贫的日子没有尽头，需要用钱的地方，却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渐渐到了上学的年龄，而他们却拿不出足够的钱来支付学费。 面对微薄的收入和帮不上忙的丈夫，Roise终于下定决心，摆脱这里糟糕的生活，去更大的世界里谋生路。 此时恰逢菲律宾大开国门，为各国输送菲佣，看到机遇的Roise便趁此时机，坐上了出国的飞机。 此后的十几年时间里，她辗转在阿布扎比、迪拜等地落脚，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之后，最终在香港安顿下来。 大部分菲律宾女孩，在刚出来做菲佣时，很难接受这份冗杂而辛苦的工作。 Roise却不以为然。 对她来说，当下的生活已经比家乡好上许多了。 她有固定的住所和工作，也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为生活里的大事小情而操心。 赚钱是为了养家，而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她的生活，则可以完全属于自己。 在香港工作的菲佣们，每周日都可以自由放假。 每到这天，人们会自发地留出皇后像广场的空间，好让这些菲律宾女孩可以在这里自由聚会。 Roise也乐于享受这一天的假期，和好友们自在地相处。 而除此之外，她也会利用这些难得的休息时间，来提升自己的能力。 去公园健身保持身材，去网上观看各地选美比赛的视频，学习参赛者的体态…… 她忙得不亦乐乎，只为在接下来的选美比赛中，能够展露出自己的风采。 作为赛场上年龄最大的选手，她已经连续八年参赛，并且曾经斩获过第二名的好成绩。 虽然心里清楚，已经37岁的自己，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站在比赛的舞台上，但她还是没有因此而丧失信心，反而越发自信地展示着自己的实力。 或许也是因为有这样强大的内心力量，她才能摆脱生活里的各种束缚，自在地在另一座城市里，享受属于自己的畅快人生。 公主与灰姑娘 选美比赛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让生存于这片土地的菲佣们清晰地看到自己最美好的样子。 在舞台上，她们不必去想雇主家的角落里是否还有污渍，只需要自信地接受台下的欢呼，展现自己最优雅的体态。 经过几番比拼，这届选美比赛的结果终于出炉。 Roise成为了季军，得以在最耀眼的地方，接受大家的赞美。 在她身侧，获得冠军的Shang在香港做了十年菲佣，却仍没有放弃曾经的梦想，期待着有一天可以成为维密模特。 亚军Bajoi则表示，要把比赛获得的奖金全部捐给慈善团体，用来改善家乡儿童的生活条件。 她们是这个城市里辛苦的劳动者，却也是追梦道路上，让人敬佩的明灯。 热闹的颁奖盛典结束后，女孩们的这场选美之旅，也走向了终点。 冠军女孩Shang站在路边兴奋地说，不想把身上的装饰卸掉。 但她也同样清楚，自己这个看似任性的决定，也不过是意味着将它们“一直戴到明天”。 夜幕下，她轻车熟路地走向回家的方向，鲜艳的红裙子，很快被淹没在拥挤的人群里。 镜头没有记录下关于她的更多画面，但此后的生活，我们却可以预见。 待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她又将穿上舒适的棉布衣服，游走于家中的各个角落，完成雇主安排的各项事务。 那个头戴皇冠自在美丽的她，终将如昙花一现一般，消失于那个喧闹的黑夜里。 全程参与了比赛的Sarah，也在后台按部就班地摘下身上的首饰，悉数交还给工作人员。 这场比赛中她没有获得任何名次，却收获了可以无限回味的快乐。 面对采访镜头，她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笑着和大家说起，“明天我又要去洗碗了”。 菲佣的身份，没有成为女孩们的桎梏。 她们乐于借由选美比赛来向自己证明，即便做着底层的工作，也有权利展示自己的自信和美丽。 就算知道比赛终会结束，舞台上的聚光灯也将要熄灭，她们心中的火苗，也不会因此而消失。 相反，在为比赛倾注全力的过程中，她们也收获了更加强大的力量，来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在雇主的家里，Sarah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隔着明亮的玻璃窗，她可以与香港的地标遥遥相望。 Sarah常坐在这里向外眺望，却并未觉得自己渺小。 因为在城市另一边的舞台上，她曾留下过自己最美好的样貌。 这样一场属于菲佣的选美比赛，有什么意义？ 因为比赛结束，女孩们终究要脱下华服，赶赴下一段人生。 这曾经是她姐的疑问，或许也是很多人的疑问。 但看到她们的笑容后，她姐突然意识到—— 这笑容本身，就是意义。 没有女孩会拒绝对美好的追求。 哪怕只是短暂地享受一下成为公主的快乐，就已经能收获足够大的喜悦。 一场仅属于菲佣的选美比赛，或许无法帮助她们走上更大的选美舞台。 但她们还是得以因为比赛，而短暂地停下脚步，向这个世界展示自己最美好的样子。 舞台上，她们不再是外来打工的菲佣，而是可以自信展示自己的主人公。 作为城市里的服务者，女孩们终于也享受到了城市所带给她们的关照。 被欣赏、被鼓舞、被奖励…… 在苦涩的生活中，被投喂一点甜。 而这远比决赛时刻的物质奖赏更加珍贵。 她们在生活里学会坚强，又在比赛中找到自信。 这些来源于生活的力量，足以支撑她们，向着自己期许的未来勇敢前行。她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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