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斋云映溪 闲坐心悠然 小说频道  理 想 之 所 王才干 一 路东侧的田野，一片洁白，寂寥，开阔。偶尔几片枯草叶在随风呼啦啦地翻卷着。路西侧的河流都冻上了，平时，总是一刻也不能停止话语地由南向北流淌，此刻，也仿佛收到了冬天缄默的消息。大雪凌空而下。一夜间，地上的积雪早已有一尺来高，一脚踩下去，咯吱咯吱响，又丝滑又刺激。风呼啸着，刺穿进棉衣里，又钻进心里。 海娟今天穿着一件黄色羽绒外套，肩扛飘落的薄雪，黄白相嵌，平添几分妩媚；里面是一件紫红色高领羊毛衫。紫红，是海娟最喜欢的一种颜色，象征着炽热，喜庆，光荣。 今天是腊月十六。快过年了，许多同龄的女孩都买好了过年的衣服。海娟没有买，她在奶奶的陪伴下，来县人武部打听入伍参军最终的消息。一路上，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跟海娟打招呼―― 今年春节肯定在部队过了，祝贺你，娟丫头。 当兵就是成才，入伍就是深造，海娟侄女，好样的。 嗯，有文凭有墨水，将来你前途无量啊。到部队后，再考个军校，又当女军官又会找个好对象，一举两得，咯咯...... 对于这些祝福与问候，海娟均报以微笑、连声说谢谢。若碰上乡里以前退伍的老兵――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等大叔大爷们，海娟就会立正、举起右手臂，有模有样地敬个军礼。 二 海娟的爸爸海天是一名解放战争中起义过来的原国民党某舰艇航海长。在东北时结识了海娟的母亲。 ——在一次上街购物时，海天偶然碰到两个来自深山老林里的土匪正欲调戏一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眼看那位女大学生就要受辱，海天连忙一个箭步，挥起铁拳，连续几个勾腿，便将俩土匪打倒在地。后来，为安全起见，海天又将这位女大学生送回了家，路上才知晓身份，她是一名小学老师。 一来二去，他们便熟悉了。尽管沈阳的冬天是那样的冷，冷得人走在大街上腿直打颤，但海天就在那个冬天收获了爱情，抱得美人归。沈阳故宫是他们游玩次数最多的一个地方。金碧辉煌、气象恢弘的故宫里，流传着不少妃子的凄美的传说，更有关于清朝一位正值壮年的皇太极在深夜悄然归天的故事。——据说，他主要是由于长期食用过多的油腻食品，再加上深居简出、事必躬亲、运动欠缺，最终导致脑溢血。 当时，面对着静卧在岁月深处的寝宫，海天还和海娟的母亲都为之难过，连连双手合十。 产后一个月之后，也就是海娟刚满月之后，熟料海娟的母亲竟也撒手人寰——深夜死于脑溢血…… 风起云涌，白茫茫的大海上，不断翻腾着白色的泡沫。海天在艇上闻讯后，痛不欲生，精神上受到了一定的刺激。加上当时错综复杂的形势，于是，在一个雪后初晴的黎明，经多次谨慎地协商、组织，那首舰艇身披霞光，朝着光明的彼岸驶来。 选择复员后，海天在当地民政部门的关心下，安排了一份工作。工作之余，海天主要精力自然放在海娟的培养上。节假日时，大街上也偶尔能见到，一位高高的个子，黑黑的脸庞的中年人牵着一位梳着羊角辫、留着刘海，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孩——发型与海娟的母亲一模一样。后面还跟着一位身穿深红色外套，手拿褐色小舰艇模型的老人——海娟的奶奶。 三 海娟从小就有两个志向，要么像爸爸一样做一名军人，要么像妈妈一样做一名老师。 高考之后，海娟最终被一所师范院校录取——东北师范大学，毗邻海娟的姥爷姥姥的住处。 第三年暑假的一天上午，阳光充满着金色的浆汁。姥姥有意向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的海娟提起处对象的话题。她边扶金色镜框边微微地说， 嗯，娟儿，你也不小了，22岁了，个子都比你姥爷高了，到了该处对象的时候啦。 还小呢，姥姥，等工作时再慢慢找吧。海娟说着，并不停翻弄着乌黑的辫子。 不小啦，我的娟儿，你都快要毕业、工作了。听不少工作的女孩子讲，一工作起来，谈恋爱都没有时间……姥姥的话语里夹杂着怜爱与忧伤。 好好好，一切都要听姥姥的吧。来吃根冰淇凌，下午我们去故宫逛逛。姥爷忙递过来一根刚从冰箱里取出的，还冒着丝丝冷气的冰淇凌。 毕业季到了，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伤感。《祝你一路顺风》的歌曲在绿莹莹的草坪上，在浅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在高耸的教学楼之间久久穿梭、回荡。在一条人影稀少的校园小道上，海娟与庄岩谈着将来工作的事。庄岩两眼紧盯着海娟，就像探照灯一样照射着阴晴不测的海面，深情地说，我们都才23岁，都还很年轻。我呢，想去深圳打工，锻炼锻炼，经济上也来得快些！你呢？ 海娟听了之后，两眼随即迸射出怨恨的光芒，面颊上立即飞上了两朵暗红色的云彩，扭头便跑，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一气之下的海娟回到故乡后，也没有去单位学校报到，谁劝了都不管用。正逢参军招兵时刻，于是拔腿去了县里应征体检。 四 小娟，前面快到啦，我们再快点，防止人家下班。下了公交车后，海娟的奶奶看着模糊的日头对海娟说。 好的，奶奶。说话间，海娟搀着奶奶的左手安全地过了一个红绿灯口。 在门卫处说明了情况，海娟就和奶奶直接进了人武部，沿着大理石铺就的台阶，直奔三楼部长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但能听到时断时续、时小时大的声音自镶嵌着五角星的红木大门的门缝里传出—— 名额只有两名，但符合标准的有三名青年……其中一位，医生不是说了吗，肺功能有点微小问题……不行！那位叫海娟的青年，文化程度最高，不送到海军部队太遗憾了……嗯，我看就这么定了，这也是带兵组长的意见…… 敲门之后，门开了。原来，人武部部长与政委正在做最后的政审、核定。部长问明来意后，就请海娟与奶奶坐到会客室里，亲自泡了两杯安吉白茶，用洪亮浑厚的嗓音说，感谢奶奶及家人将海娟这么好的苗子送到部队去。今后，海娟姑娘将会在大海上搏击风浪，接受洗礼，成就自我。 奶奶听了，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了，连忙微笑着说，感谢政府，感谢领导，也感谢部队首长！这下孩子她爸也就放心了。孩子她妈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海娟笑得如人武部大院里绽放的红梅，还连连向部长、政委敬礼。 政委在送行的时候对海娟叮嘱道，到部队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刻苦锻炼，为部队增光，也为家乡添彩！ 五 腊月二十日下午，海娟身着藏青蓝军服，配上大红花，再加上高挑的身材，显得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在父亲海天、奶奶，从沈阳乘火车赶来的姥爷姥姥，还有家乡的亲友、部分老兵代表的欢送下出发前往军营。这一次，海娟流泪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头一次。奶奶勉强微笑着对海娟说，小娟，在外想奶奶想爸爸了就写信，别倔着别熬着啊…… 海娟聆听着，不断地点点头。一旁的海天默默地为女儿海娟打理好有点蓬松、凌乱的乌黑的辫子。 新兵连的时光很短暂，也很漫长。接过报到单位的通知，海娟欣喜地发现被分配到渤海舰队某艇做雷达员。当她把信寄到父亲海天手中时，海天激动地告诉女儿，这条艇的前身就是他们当时起义而回到老百姓这一边的艇。星光闪耀的庭院里，头发花白的海天端起酒杯，眼前浮现出波澜壮阔的大海，同时嗅到了海水中独特的芬芳，再远方，还有沈阳故宫的徜徉，还有东北大地上洁白美丽的雪花的歌吟…… 六 报告！庄岩，声纳员，男，28岁，湖南人。前来向雷达长报到。 海娟正在雷达长办公室里埋头批阅文件、校对数据，突然听到庄岩这个名字，伴着熟悉的声音和气息，便立即抬头，睁大眼睛看着。身着海军蓝的庄岩，站姿提拔，神情庄重，全身散发着沉稳、干练、帅气的光芒。 原来，庄岩到了深圳，进的一家公司其实是一家非法传销单位。起初，培训还有模有样，定好的工资也会按时发。谁知道在后面的环节中就严重错位、扭曲。貌似经理的人员强迫庄岩他们在一周之内要发展下线50人，否则，就会遭到非人的虐待，一天只提供两顿稀饭，工资还被克扣光…… 大约一年后的一天，看护管理的也渐渐松懈了。庄岩利用为经理那个上三年级的小女儿吉吉辅导英语的机会，乘机逃离了那栋灰色的、墙壁上贴满广告牌的，也是快差不多绝望的四层楼房。 ——一家十层楼的大型图书超市，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庄岩编了个为吉吉购买、挑选英语录音磁带的理由，陪同吉吉过来了，身边自然少不了一位魁梧的穿牛仔、戴墨镜的监护人员。 吉吉，我们到四楼看看，楼下都没有。庄岩大声地对吉吉说着。 好嘞，庄老师！蹦蹦跳跳的吉吉一般都这么称呼庄岩。 快启动的电梯，此时因人满超重而不得不频频亮起了红灯。在众人别样的眼神之下，那位监护人员于是极不情愿地离开了电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第四层抵达时，庄岩微笑着让吉吉不要走动，就在电梯口等那位叔叔，他需要去一下卫生间…… 一路风雨，一路忐忑，一路乞讨。毕竟世上总是好人多，帮忙凑了点路费，庄岩终于搭车回到了湖南乡下。 山影似怪，残月如钩。庄岩连日来都是辗转反侧，烟缸里堆满了烟蒂，还有悔恨——悔恨当初没有履行与海娟共同奉献于三尺讲台的誓约。最后决定前来海娟老家忏悔，也打听一下深深爱恋之人的，理想之所。  END 王才干，江苏兴化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做过乡镇特约通讯员、政府文秘，报刊编辑、微刊主编。2002年，散文首次发表于《发现我的父亲》（文集）。2016年，诗歌发表于《扬子江诗刊》。2017年，入选“中国诗坛实力诗人”名录。2020年，荣获第二届“左龙右虎杯”国际诗歌大赛银奖。2021年，发表小说多部。 溪 云 斋  特邀顾问：乔延凤 顾问：梁永利 邵秀萍 陈荣来 王相华 项见闻 总编策划：风剪云 特邀主播：安心 朗诵嘉宾：水晶·简 天宝宝 李磊 三月 小暖 致谢友情支持：雪馡儿 豆丁 夕眉 翡儿 合作媒体：《几江诗刊》《也是文学报》《齐鲁文学》、头条《蓝色海洋诗社》《北京三味诗社》 随缘用稿 随缘用稿：投稿作品需原创首发，纯文本方式发送，并附100字内作者简介，拒绝抄袭，文责自负。投稿三日未收到用稿通知可另行处理。所有作品稿费由赞赏产生，发文七日为限，限期内稿费70%与您，30%留于斋用，低于十元及七日后续赏皆作斋用。合辑作品赞赏稿费留作斋用。朗诵作品赞赏稿费，平台留用30%后，余归作者、朗诵者均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