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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夏去秋来，秋去冬至。冬天来了，老徐早出晚归，虽然穿着半大棉袄，戴着棉手套，但在数九寒天的季节里还是把手冻肿了，十个指头如同小胡萝卜，而且是有裂缝的那种，疼得是握扫帚把握铁锹把都费劲。老伴儿子只好又是给他抹冻疮膏，又是寻偏方找茄子苗熬水泡，又是缠胶布。虽然有效果，但挡不住一天比一天冷，再赶上下雪天，在雪泊里滚沾，好了冻，冻了好，咱后话先说，一直到过了春节才好清利。 冬天人们要生炉取暖，炉灰多，天又短，老徐整天忙忙的。幸好是和那里的人们早已惯熟了，中午回家吃饭说给熟人眊着三轮车，晚上就推到了老干部的院子里，这也减轻了老徐的一点负担。 春节前几天家家户户大扫除，垃圾特别多，老徐更是忙的厉害。他的三轮车根本不够放垃圾，人们只能还是倒在路旁，再由老徐一锹锹铲起，一车车拉走。 过年呀，喜事也来了，为了过好春节，环卫队给每个工人发了一袋白面，老徐顾不上领，小队长直接给送到了家里，老徐心中直念叼环卫队领导的好！ 年三十垃圾更多，老徐非常想让住在玉皇街上的人们过个卫生的春节，不想让垃圾影响了大家过年的好心情，于是在家家户户欢天喜地庆团圆，包饺子看春晚时他还在干着，一直干到十点多，才回到了家里。 春节放了三天假，老徐总算放松了一下，与儿子孙子吃了几顿团圆饭，欢欢乐乐到初四又开始上了班。 又做了两个月，突然有一天，小队长对老徐说，要给他换地方，老徐有点不愿意，这个地方也熟悉了，人也挨遇好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叫他离开，他还有点舍不得。小队长解释说，因为老徐的营生做的好，不到一年的天气就把这里的环境来了个大变样，谁好谁赖领导看得见，故而想把他调到一个比较轻松的地方，老徐很感动。在临走的前一天，老干部、胖大妈等老朋友们都和老徐来道别，更有一个让老徐想不到的，名叫二小的人也过来和老徐来道别。二小平时不大和人们交流，也没和老徐说过一句话，但这天他不仅说要叫老徐走后常过来看看，要到他家坐坐，还直说对不起！并且掏出一百块钱硬往老徐手里塞，要老徐买点吃的。老徐不知道为什么，无功怎敢受禄？硬不要，几次推让，二小把钱往地下一丢，转身走了。老徐不知该怎么办？老干部他们都劝老徐把二小这钱收下哇，说这是老徐应该得到的。为什么给自己钱，老徐闹不清楚，可读者您闹清楚了吗？ 玉皇街上的人们都不想叫老徐走，一来关系处得这么好，二来怕老徐走了这个地方的环境又变坏。但环卫队决定了的，谁能改变？于是老徐吿别了玉皇街，告别了玉皇街上的人们来到了他新工作的地方。在那里老徐的环卫工当好当不好呢？在他身上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老徐的新工作区叫英雄路，因路西有一座“革命烈士陵园”而著名。这是条东西走向的大路，老徐只管东头那二百来米。这里的环境确实好，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垃圾桶，人们都自觉地把垃圾倒了进去。一条东西大路，虽然时有过往的车辆，但老徐的前任也把道路打扫得干干净净。老徐一看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基本上没营生，就是每天早上扫一扫，上下午拉个小垃圾箱把路面上的纸屑，果皮等拾一拾就行。在这里老徐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应该也就是夏坐荫凉冬向阳，手捧小说度时光。老徐心想，如果没有在玉皇街上的勤劳踏实肯定不会有现在的舒适轻松，虽然自己做到了，但没有小队长和大队长的善心也来不了这里。他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更加认真仔细地做着这份工作。可老徐真能把这份工作平平淡淡地做下去吗？ 这天上午老徐正拉着一个小垃圾箱拾路面上的烂纸碎物等东西，这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留着板寸的人提着一个装满垃圾的废铁桶走到离大垃圾桶旁边几米远的地方，左手提桶系，右手扣住桶底把一桶垃圾“哗”地倒在了路边。 老徐正在跟前，他以为板寸要往垃圾桶倒呀，也没在意。可当他看见板寸的动作时，马上生了气。走到板寸身前厉声责问：“你为什么不往垃圾桶倒，而要倒在路边呢？”。板寸轻蔑地一笑说：“我倒在垃圾桶里怕你舒展了，卫生队花钱用上你不是叫你坐着，而是叫你做营生了，我们都把垃圾弄干净要你有啥用？” 老徐被板寸几句话顶的是无言以对，虽然此人的做法在道德上有点不对，可谁又规定人家的垃圾就一定要倒在垃圾桶呢？卫生队花钱用上自己就是做营生了，可不是叫坐着了。虽然道理明白，但老徐的脸面一下过不去，只好不做声。 板寸见老徐不吭声了，更加得意，两眼瞪着老徐说：“老汉，你好好把这堆垃圾铲进垃圾桶哇，如不好好的，下次我把垃圾扬它一道。”，说完提上空桶扬长而去。 老徐干气没话说，只好扫帚铁锹的把这堆垃圾铲到了垃圾桶里。 这里熟悉的人对老徐说，这是个洋烟鬼，才放出来没几天，可能坐了几年紧闭心里不平衡，老徐你这么大的岁数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咱也闹不过人家。他倒下，咱打扫了不就完了，这么多人家就他一个不讲理的，老徐你可不要为他生闲气。 老徐听完，感到一来确实闹不过人家，二来他倒下这点垃圾并不多，比起当初玉皇街上的简直不算什么。于是心平了，气顺了，也就不把此事当回事了。 随后有个一两天板寸就往出倒桶垃圾，有时倒在路边，有时倒在路上。可每次他一倒下老徐就笑眯眯地对他说：“后生，你倒下，我铲起来。你尽管倒，我不住铲，看你有多少垃圾？” 开始几次，板寸还是这样，但架不住老徐每次笑着把他倒下的垃圾清理光，终于板寸也绷不住啦。这天他提着一桶垃圾自觉倒在了大垃圾桶里后，又专门走到老徐面前掏出一根烟递给老徐说：“大爷，我不懂事，您老人家不要计较我。我给您陪个不事，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您寻我”。并且把那盒烟也塞到了老徐手中。 听着板寸诚恳的话老徐笑了，笑的是那么甜。用老干部夸老徐的话就是：老徐用真诚和善良感化和感动了所有和他接触的人。 就在老徐思谋着，在环卫队里再做个三五年营生，闹个度晚年的钱时，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他提前离开了这个心爱的工作岗位。 老伴有糖尿病，经常要吃降糖的药，那天早上老徐就发现那个药不够一天吃了。一上午尽琢磨着这个事，故而一下班连家也没顾上回就向药店走去。 去药店必须过马路，老徐正往前走着，突然觉得后背一疼，自己已侧身摔倒在地。他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有人喊“摩托撞人啦！”。老徐抬头一看，一辆摩托车跌在路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边往起扶自己边吆喝：“大爷，不相干哇？”，周围还围了一圈人。老徐才明白原来自己走的好好的被这个骑摩托的女人撞倒了。老徐也想爬起来站起来，可腰疼的动也不能动，只能先躺一躺。这时有个认识老徐并知道老徐家的好心人回去把老徐被摩托车撞了的事告诉了他老伴。老徐的儿子那天正好给人打工不在家，老伴叫上儿媳妇急匆匆来到老徐的身边，和那个摩托女共同把老徐掺扶起来送进了医院。 医生一看说要拍个片，摩托女掏出一百块钱交给了医生。结果出来后医生说是第五腰椎裂开，要住几天院治疗一下，但要一千块押金。摩托女满嘴说要回去寻钱，把老徐他们丢到了医院里就再没有回来。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折腾，小队长和别的领导也知道了，过来看了看老徐。表示要帮老徐向这个摩托女给老徐讨了说法。老徐很欣慰，说只要这个女人出几个治疗费就行，她也不愿意撞人，老徐还为摩托女辩解了几句。领导听了老徐的话，说老徐你真是好人！我们一定要帮你。 领导走后，老徐他们左等摩托女不来，右等还是不来。看着天黑呀，领导来了，说老徐你没事先回家养着吧，态度一反头次来时的关心而变成了冷冰冰。老徐很憋屈也很惊讶，不知领导态度的转变是为什么？ 住院要钱了，可摩托女拿不来钱怎么办呢？医生说既然没钱治疗，那就回家在炕上躺个一月四十天就好了，但为了保险，今晚必须要在医院观察观察。 儿媳回家做了些饭给老徐老俩口送到医院，安慰几句回家了。老徐勉强吃了几口，正要躺下，只听得病房门口有人大声叫唤要寻老徐。不一会，病房门“咣”的一声被踢开了，从外面进来三四个人。他们一进来就气势汹汹地大声斥责老徐，骂他假装了，其中一个矮胖子不是被看见苗头不对紧跟来的护士拉住，还要动手打老徐了。老徐俩口被这几个人一顿骂，最后惊动了值班的医生，在医生的好说赖说下这几个人才被劝走。老徐俩口被这几个人骂得差点气晕，又过了一个多钟头，老徐的儿子也回来了。老徐有点后怕，如果儿子早回来，那还不是被那几个人打一顿？儿子陪老徐俩口在医院呆了一晚，第二天医生说，没钱治疗就回去炕上慢慢躺着养吧。于是儿子借了医院的一张躺车把老徐拉回了家。 卫生不能打扫了，腰又疼，老徐心中难过。但比这更难过的是卫生队领导的两次态度。后来听人说，原来这个摩托女是镇里一个有钱有势的亲友，这个人和卫生队的领导好。领导开始不知道是谁撞的要为他们的工人出头，但知道后就又偏向了此人，其实就这么简单，这就是人心人性，也不需要硬生气。老徐被白撞了，饭碗也打了。 老徐一家人，都是无能人，能闹过人家？只好忍着，但有句话说的好：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不到一个月，那个有势力的人突得癌症一命呜呼了，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卧床两个多月后老徐能站能走啦，但腰却再也伸不直啦。经过这么一折腾，老徐的生活更清苦啦，这个改变他晚年岁月的事与他当环卫工有关系吗？（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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