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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为什么不赞赏“儿子举报自己父亲偷羊”这样的大义灭亲？为什么说人情和公理之间只有一条非常狭窄的缝隙？为什么说认为民主自由一定优于威权和集体主义的人不是无知就是无耻？极端排斥民主自由，过度美化威权和集体主义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坏蛋？我们从小到大，长辈们和学校的师们都告诫我们，做人要正直。《论语》的子路篇里有一则，是他老人家和叶公讨论关于正直的问题。我们大家可能平时很推崇的大义灭亲，孔子有不同的见解。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还是楚国的那个叶公对孔子说：“我们这里啊，有一个非常正直，做事非常直率的人，他的父亲偷了别人的羊，他跑出来去告发，去作证。”孔子对叶公讲：“我们那个地方，关于直率和正直跟你讲的有所不同。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往往都是父亲想办法为儿子隐瞒，儿子也为父亲隐瞒。这样做反而是正直的、直率的。”我们把这则《论语》读完了之后就会发现，孔子他老人家的看法和我们平时的认知是有落差的。我们中国人现在不经常讲大义灭亲吗？孔子的说法显然不完全认同大义灭亲，那么孔子的说法和儒家强调的义不就矛盾了吗？孔子的这种做法，父为子隐，子为父隐，不就不符合礼了吗？其实，我们读懂了儒家，理解了儒家，就明白儒家对于父子、君臣的伦理关系看得特别重，特别强调，甚至达到神圣的程度。正常的情况下，父子之间应该是父慈子孝的，彼此之间有血缘和亲情关系，这种血缘和亲情是天生就有的。有了这个血缘和亲情，“父为子隐、子为父隐”就会成为一种天性，一种本能。儒家确实强调“义”，但是儒家强调的义，不仅仅包含义务的含义，也代表事宜，分寸恰当的意思。所以儒家尊重人的天性，儒家强调的义，不排斥合理的人情。儒家强调的礼，是兼顾了天理和人情的，是力求天理和人情之间，保持恰到好处的平衡，并不是把它们完全对立，并不是让情和理之间相互排斥。咱们中国人特别喜欢讲“合情合理”，合情合理就是理和情之间，找到了恰到好处的分寸，找到平衡点。还拿这个父亲偷羊这件事来看，儿子肯定不忍心自己的父亲被人抓到，被人惩罚，被人羞辱。所以从情感上，肯定不愿意自己的父亲被人抓住，本能上肯定想替父亲保守这个秘密。别人向他了解的时候，他正常情况下，也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个偷羊的人，这是天性。一个儿子，如果他装作看不见，不要让自己和父亲之间都比较难堪。别人来了解的时候，他装作不知道，这样是合情的，也是合理的。但是假如说，知道了自己父亲偷羊，为了不让自己的父亲被抓住，他帮着自己的父亲去销赃，或者为自己的父亲做伪证，证明自己父亲不在场，这就是合情，但不合理了，甚至也不合法了。所以，在合情与合理之间，只能有那么非常细微的一个缝隙。我们可以想想看，假如真的像叶公讲的那样，儿子举报了父亲，让自己的父亲受到了惩罚和羞辱，那么这个儿子，除非他良知已经彻底泯灭了，否则他就会一生良心上不安，他没有办法去面对自己的父亲，甚至没有办法面对社会的压力。十年动乱当中，有多少子女站在了父母的对立面上，甚至发生了家庭悲剧，人间惨剧。又有多少人，昧着良心揭发自己的老师，这样的人，绝大部分会在整个后半生当中，背上沉重的十字架。就算所有的人都原谅了他，他也未必真的能够原谅自己。读了这则《论语》，我们还可以借题发挥，再进一步引伸一下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西方人特别强调法，强调约，强调律，特别尊重个体，倡导民主和自由。而东方人和西方人相比，更重情，很强调晚辈服从长辈，下级服从上级，普通人服从权威，倡导的是集体主义。中国近100多年来受尽了屈辱，所以很多专家学者就认定西方的自由和民主，一定优于东方的威权。西方的强调个体，一定优于东方的集体主义。如果专家和学者学问做到了这种程度，他要么是无知，要么就是无耻。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凡事都是阴阳对半的，民主自由有它的优点，但也有它先天的弊端。中国的集体主义、威权体制虽然有它的弊端，但是也有它非常独到的优势。其实我们还可以这样讲，如果一个专家学者只强调威权优于民主，只盯住威权的、集体的优点，而看不到缺点，排斥民主和自由，彻底否定西方的民主和自由，他要不就是笨蛋，要么就是坏蛋。其实，我们今天再反过头来看一看，中国人落后挨打并不是这种威权的体制不好，集体主义精神不好，而是威权的体制和集体主义精神，我们强调过头了。个体失去了自由，束缚了人的个性。当西方的船坚利炮打醒我们之后，我们开始自己调校。最近几十年经济的发展，不能不说和释放人的个性，尊重个人的权利和创造性有直接关系。但是中国是不是一定要照搬西方的自由和民主呢？这次一个小小的病毒不就给了我们答案了吗？西方的民主有它好的一面，但是它弊端和先天的不足，也是不能忽视的。东方的威权和集体主义，暂时看会限制人的自由，但是从整个大局来看，是不是让全国人民的损失最小化了？我们在灾难面前，力量是不是非常的团结？战胜困难的力量是不是更大一些？中国历史上每一次被外族入侵之后，都会反省，都会用外族的优势来弥补自己的不足，然后会产生一个新的飞跃。我个人对中国体制的融合与创新，充满了信心。一定会有一个被西方优秀思想文化改造过、嫁接过、融合过，同时又最大限度保留了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新的思想文化体系、政治体制会诞生，会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而这一切，是全人类的福音。我们之所以叫中国人，就是我们有寻找平衡，融合外部力量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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