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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从头天下午开始，一直下到第三天早上；越下越大，一刻不停，整整两夜一天。新闻说，这是本地有气象记录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我生四十年，从没见过这样大雪。 没有一丝风，纷纷扬扬的雪均匀地飘落在大地上，积雪厚度足有一尺多。世界一片白，出奇的宁静。鸟雀们在漫天雪花中飞着，找不到停歇和觅食的地方。 （一） 雪覆盖了一切，大地变得洁白无瑕。 这样的景象引起古今中外无数的文人墨客赞美，普通人也很喜欢，他们在雪地里跑着跳着，堆雪人，打雪仗，拍照片…… 这样的景象我曾经也很喜欢，可是随着年龄渐长，我越来越发觉雪是多么脆弱。 它只能覆盖一时，在它的覆盖下，一切都那么洁白美好，可是终究掩盖不了多久，它就会褪去——渐渐消失无影无踪，一切又回复原样，这世界黑的、白的、黄的、绿的，美丽的、丑陋的，喜欢的、讨厌的……依旧在，没有一丝一毫改观。 相较雪的覆盖一时，我更喜欢火，它掠过大地，随风而走，所到之处一切化为灰烬；火后风起，烟消灰散，什么也不留下，世界为之单纯利索。 尽管可能也会烧毁你喜欢的，但是毕竟让世界上一切丑恶的东西统统化为灰烬消灭了。 （二） 厚厚的雪落在大地上，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就是铲雪。 各人自扫门前雪，工作单位集体的雪也是要扫的。拿着扫帚铁锨除雪，常常弄湿了鞋子裤脚，脚底鞋上难免粘上泥巴。 不要担心，只要在雪地里走几步，随便蹭两下，脚上的泥巴就不见了踪影。 落雪的白天，气温不低，雪中很多水分，土话说这是“水雪”。这样的雪落在地上地湿，落在身上衣服湿。 在外扫雪，不知不觉早已湿透了鞋子，也沾满了泥巴。收工时，穿着湿透的鞋在雪地里走了几步，又有意蹭了几下，到门口脱了鞋子就地丢下，就不闻不问了。 随后就是降温，晴天，干冷。 几天过去，忽然伸手提起地上的鞋，发现它早已干了。翻过鞋底，竟然如此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丝灰尘，比我平时用鞋刷沾了肥皂水刷得还干净。 忽然就想起一个词——“雪洗”，你不能不佩服古人观察细致入微。 雪洗，的确，还有什么能比雪洗更干净的呢？ （三） 无论哪里，也无论什么时间，下雪似乎总是令人高兴的。瑞雪兆丰年，小孩子们未必懂，他们只知道下雪好玩，漫天雪花是他们的舞台背景。 可是，他们怎知道，雪也能成灾？ 落雪的当晚，半夜里不时听到屋外传来咔嚓——嘭的巨响，凭我经验，是大雪压断了树枝。 早晨起来，睁眼往窗外一看，顿时傻眼了。 窗外甬路两边高大的樟树上堆满了积雪，很多粗大树枝断折了，有的掉落地上，有的垂在树头。原来让很多人引以为傲的的香樟大道早已被大雪和断枝覆盖，不见了路。雪还在不停地下，这里那里时不时就咔嚓一声，一根树枝断折，哗啦啦带着树上积雪一阵沸腾。 粗大的树枝断口，苍老树皮里露出树的森森白骨，在雪中静默，任凭雪肆虐摧残，只能默默承受…… 诗人啊，墨客啊，玩耍的孩子啊，当你吟哦赞美时，当你在雪地撒欢时，你听到了树的呻吟吗？ （四） 清理甬道积雪和那些断枝树叶时，我发现了它——枇杷，是一位同事家院里的枇杷树遭大雪摧残，断了几枝，扔在裹挟了树枝树叶的雪堆上。 每一枝都是枝叶茂盛，叶根部枝干上开满了花，一穗一穗。每穗二寸有余，上边满是花骨朵，泛着金黄，如珠如豆，多数含苞欲放——我从来不知道它竟然是严寒三九天开花。 这花虽不如梅花娇艳，但也是金的蕊，黄的瓣，隐在碧绿的叶子里，煞是好看。在这百花凋谢的大雪天，枇杷四季常青，能在这三九严寒开花，也足以难能可贵了。 查资料得知，枇杷原产地就在中国。可是，为什么自古以来，我们的岁寒三友、岁寒四君子就没有枇杷呢？ 枇杷可入药，可栽培，也可以野生，适应性很强，在中国分布很广；果型金黄似丸，味美可口，可食可玩，中国文人应该不陌生，可是却偏偏不受文人骚客的待见。 松竹梅、菊竹兰，自古至今有多少文人雅士写诗做画，为之癫狂，枇杷——尽管它叶型似琵琶而得名“枇杷”，如此充满诗意，却在文人骚客笔下难觅其踪。 这真是无奈，也让人无语。你说，这世界公平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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