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这是一篇旧稿,时值虎年新春,重发,以怀念家乡的亲人。 那年春节前夕,有要事急找单位同事小许。一个电话过去,她说,正在回家乡探亲的路上。听到她说“家乡”两字,我顿时像被电过了一般,浑身颤抖,脱口而出,你能回家乡探亲,真好。 由于家乡在海的那一边,“家乡”两字,对我来说曾经是一个非常奢侈的名词。限于种种原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不敢提自己的家乡,每逢履历表要填写籍贯时,总是错把杭州当汴州,胡乱填上广东两字以交差。后来政策开放了,我名正言顺恢复了原籍。但回家乡去走走看看的愿望,仍难以兑现。这些年来,除了思念还是思念。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家乡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结,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思念也愈之见涨。1980年,上海首次举行全市性的迎春征文大奖赛,我以一篇游子思念故乡的散文《月圆曲》获得了该次比赛散文二等奖。 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上海市青联组织我们在沪台湾省籍青年写作组成员去福建学习考察。在厦门海边,我们伫立着,远望着海的那边,思绪如天上白云翻腾起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轻轻一碰便如决堤的河水哗哗直流。家乡,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的身边。 很小的时候,父亲告诉我,老家在台湾新竹的红毛乡,从新竹火车站下车后,翻过几个山头,走上几里路就能到达。“万一有一天,我没有等到回家的那一天,你一定要记住回家的路”。 一语成箴。父亲最终没有等到能够带我们回家省亲,就驾鹤西去。离开了父亲与家乡的维系,我们这些人成了断线的风筝,飘荡在浩瀚的空中,漫无目的地寻觅着回家的路。 终于等来了两岸开禁,可以回家乡去看看的消息。带着激情和期盼,我们兄妹六人怀揣《大陆居民往来台湾通行证》,在上海浦东机场踏上了回家的航程。 飞机降落在台北桃园机场,踏在家乡的土地上,心里有种久违的熟悉,呼吸中感觉到有股很亲切的味道,也许这就是俗话说的“味儿里亲”吧。出关处,那个负责检验证件的美女关员,简略地翻看了一下证件后,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甜甜地说,你好,欢迎来台湾。一句你好,在我的心中涌起别样的情感。同样的语种、同样的肤色、同样的血脉,同样的情愫,为何要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合乎情理吗? 回家的路很长 我们下榻的北投温泉旅馆。房间面积不大,却干净卫生温馨。梅表姐和表姐夫早早地等候在旅馆门前,见我们到来兴奋的迎上来,拥抱问好。 梅表姐和表姐夫属于台湾第一批到深圳投资建厂的开拓者,创业多年斩获颇丰。他们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上海等大城市多购几套房子。否则,这几年房价涨得离谱,赚的更是不悦乐乎。 放下行李,梅表姐和表姐夫即招呼我们逛夜市。夜晚的台北街头,霓虹灯发出耀眼的光芒,匆匆忙忙的行人,摩托车开得真快。人多,车多,节奏快。繁体字招牌看得人吃力。沿街的骑楼、飞驰的摩托、简朴的市容、和善的民众、好吃的水果,拼成了我对家乡的最初印象。 我们在一家每样菜售价都在20元人民币的饭店用餐,席间,梅表姐很遗憾地告诉我,由于她早早就从老家嫁到台北,这么些年也没有回去过,加之她母亲也已过世了,老家的具体情况,一点也不清楚,要等联系落实好了,才能领着我们去祭祖。 “回不了家,我们的省亲活动就失去了意义。”梅表姐见我们一脸愁眉苦脸,很善解人意,一边劝我们喝酒,一边安慰着说,明天我就联系,争取明天一早去。从台北到新竹,当天就能来回。 翌日早上,我们跟导游说明情况,不随团活动,要回老家去祭扫。便早早地在旅馆门口等候前来接我们的梅表姐。烟抽了一支又一支,眼望的泪水直流,直到10点左右,梅表姐才驾车前来。一见面,她就风风火火地说,今天去不成了。电话联系不上,没有人接待。见我们一脸迷惑,梅表姐解惑道,老家的年轻人都到城里去工作了,年长一辈的几乎都过世了。 祖母一共生养了10个子女,父亲是老么。父亲的侄子侄女等小辈年龄都与他相仿,他这一代的人,如今存活在世上的可能性,确实微乎其微。 我想起了菊表姐,上世纪80年代,两岸甫开禁,她就和大姑妈(父亲的姐姐)、源腾哥来上海探亲。菊表姐给我的印象很深。高高的个子,说起话来嗓门很高。她一见到我父亲就说,源腾邀我到上海来看小叔,我就立马来了。 那次为了迎接老家来的亲人,母亲早早地就忙碌开了,特地去菜市场买来了大闸蟹等平素舍不得买的鱼虾肉菜。 饭桌上,大姑妈看着我们兄妹几人,眼睛里含着泪水动情地说,奶奶最疼爱老么,一直牵挂着,为此,临死双眼也没有闭上。 岁月流逝,一转眼,已物是人去。大姑妈走了,菊表姐、源腾哥也走了。思念、怅然溢满心间,与老家的维系,除了梅表姐,我们实在想不起还有谁。毕竟分割的太久太久,“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唱天下白。” “那么,老家还有人吗?”我追问道。“人,肯定有。你们放心,我会继续联系的”梅表姐安慰着说。 念想是一种力量,凭着梅表姐那句“她会继续联系”我们对省亲之旅充满了想象。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今天的省亲之行取消,我们就在梅表姐的带领下,游览台北街景。 到台北,101大厦是必去之处。101大厦曾经是世界第一高楼,随着上海、北京等地一批高楼的崛起,它只能屈居其次了。不过在台北,它独立云天,引来不少游客登楼远眺。设在大厦内的超级市场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我们先乘电梯到5楼,再坐高速电梯到89楼,耗时仅37秒,真快,电梯还有女声提示,比国内哑巴电梯多了一个提醒服务。在大楼的89层观景台上俯瞰台北,城市街景尽收眼底。我们上楼时,正遇上夕阳西下,此时残阳如血,与华灯初上的城市交相辉映,把台北淹没在历史的悲凉之中。 离101大厦不远的国父纪念馆,屹立着革命的先行者孙中山的塑像,左右各一的卫士,陆海空三军每隔一小时轮换,换岗仪式吸引着八方游客。馆内陈列着孙中山先生的遗留文物,弥足珍贵。 我们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看到的是北京故宫没有的小件文物。这些文物同样的珍贵,堪称无价之宝。比如三宝:翠玉白菜、肉形石、毛公鼎,网络上人气最旺。当年,国民党把珍藏在北京故宫的文物装箱运抵台湾,数易其址,最后选择这个地方建设新馆,成为游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知为何,此时看到这两岸分离的文化瑰宝,心甚凄凉。 我们逛台北,心情沉重,不是因为景而是因为人(父亲曾经在这座城市生活过),父亲的身影挥不去、抹不掉……。 思念绵绵无穷期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 带着无限的遗憾,我们拎上行李,乘上“大篷车”,开始了环岛游。 野柳地质公园让人大开眼界,大海边耸立一尊尊千奇百怪的石头,如蘑菇,如野兽,如罗汉,如美女,造型奇特,蔚为大观。千百年的风吹雨蚀把这些石头雕刻得维妙维肖,令人对大自然的巨大魔力产生出无限的敬畏。 放眼浩淼无际的大海,依稀可见远方的基隆港,心里告诉自己,大陆就在不远的地方。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当年他就是从基隆乘船到大陆的。 离开野柳地质公园,热心的导游临时为我们加了一处游览地——慈湖——一个蒋介石认为最像他老家浙江慈溪的地方——他最钟爱的行所。游走在慈湖内,湖光山色的静美随处可见,令人叹喟。而触目可思的乡情,更令人升起恻隐之心。除去政治人物的外衣,他该是怎样一个对故乡魂牵梦萦的人啊。否则,怎有如此的慈湖?他有故土难回,只因为错!错!错! 一首熟悉而久违的旋律萦绕心间:“日月潭碧波在心中荡漾,阿里山林涛在耳边回响……”。大篷车刚停,我们即飞奔向潭边,由于湖泊四周群山环抱,林木葱茏,故而更应了青山绿水、碧波荡漾的名气。潭中央拉鲁岛邵族人祖灵地的传说,让我们对拉鲁岛肃然起敬。而邵族人因救蒋夫人而成就了自己只有280人民族的存续与繁衍,又让我们对这个依旧保留和沿袭着母系社会的民族多了一份好奇。 此刻,我们站在日月潭边留影,是希冀籍此抚平思念的皱纹,还是想追寻昔日父亲留下的足迹,或者印证小时候父亲给我们讲述的日月潭的故事。说不清,道不明。 日月潭位于南投县,是台湾最大最美的高山淡水湖泊。在群峦叠翠的怀抱之中,日月潭如一块碧王镶嵌其中。泛舟湖上,绿水荡漾,白浪翻滚,秋风抚怀,悦目赏心。湖边有一处蒋介石的别墅,听说他生前经常来这里消遣愁闷,一住便是数周。 湖对岸伫立高耸一塔,是为纪念母亲所建。人在天涯,故乡难返,其思乡思亲之痛,孰与谁知。“人言落日是天涯,望尽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阿里山——又一个歌里、梦里出现过多次的地方。传说中的阿里山,十八重崇山峻岭层峦叠嶂,云蒸霞蔚,诸多树种和植被装点群山。此时,山花初绽,槟榔树挺拔,沿途风光美不胜收。 沿步道穿越山林,途览姊妹潭,三兄弟树,四姐妹树,金猪报喜树,永结同心树,玉兰林,樱花丛,三代木,象鼻树,香林神木等景观。每一处景致的自然之美,令人叹为观止,尤为可观的是阿里山独有珍奇树种——桧木,一般树龄都在800-1000年,更有一棵桧木,树龄高达2000年,被当地人称之为香林神木。 早在日本侵占台湾之前,这里曾是古木参天。日本人发现这片原始桧木森林后,专门修建一条火车路,进山将珍贵的古桧树砍伐一空。如今,这里树桩遍布林中,有的开始腐烂,有的再发新芽,它们在林中用沉默的方式诉说被侵凌的历史。令人欣慰的是,历尽苍桑的古桧林,如今又是绿树成荫。那些被砍伐的树蔸上,又顽强地生长出第二代乃至第三代新树,它们长势茂盛,直插云天。它使我想起,这排排桧木犹如中华民族的命运,惨烈而又坚强。 从阿里山下山后乘车赴台南。当年民族英雄郑成功收复台湾,正是从台南登陆的。座落在台南市中的赤嵌楼见证了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赤嵌楼原为荷兰人所建,郑成功将荷兰人赶出台湾后,将这里作为东都承天府。清代再次收复台湾后,在这里立下了许多石碑,至今仍然立在这片土地上。无言的石碑,默默诉说着国裂之痛。 台岛腹地深山中,有一处叫太鲁阁的地方,它是从台湾中部高山中流出的一条小峡谷。那里云缠雾绕,山高谷深,悬崖峭壁,高山险峻。流水潺潺,树木参天,庙宇林立,地震频繁,死亡峡谷,令人心惊胆战,台湾人称之为小三峡。当年蒋经国带领一帮大陆过来的老兵,在这里开山炸石,在高峡深谷间修起了一条从花莲到埔里横跨台岛的穿山公路。不少老兵为了修筑公路为了生计,最后死在那里。如今被台湾当局辟为旅游景区。我看到路边的碑文上刻着死亡老兵的名字长长一大串,有一种心酸凄凉的感觉。老兵们为了建设台湾,作出了贡献。他们回不了大陆,有的在台湾重新组成家庭,有的终身未婚,两岸开禁后,曾回大陆娶亲的也不少。 时间过去三天,梅表姐那里依然没有丝毫老家的信息传来,心烦意乱,不由记起在花莲路过的荣民之家——一处老兵同胞聚居的处所和在路上看到的一位孑然一身独行独往的老兵同胞,心中生起些许感慨:当年的兵或愿意或被迫,都在青春年华之时,背井离乡而隔海望故土了。如今韶华已逝,步入垂暮之年的他们,虽作为荣誉公民可以享受到来自台湾地区政府很好的照顾与福利,但他们在忆起自己戎马追随的一生,或悲苦或淡泊或……其中的甘怡冷暖唯有自知了。 老兵的后代 清晨,驱车继续南行,途观南湾鹅銮鼻、帆船石等海岸,只见怪石奇观。煞是微妙的还有台湾海峡、巴士海峡、太平洋分而不分的三水分界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撇不清、理还乱。 傍晚时分,到了“垦丁国家公园”。导游介绍,所谓的“垦丁”是一批壮丁用汗水开垦的土地,为纪念他们的付出故有了“垦丁”的地名,也才有了如今看起颇有南洋韵味,又有夏威夷风情的东方夏威夷。 恒春是垦丁最具风情的小镇,这里数不清的海鲜,让游客胃口大开。一边品尝海鲜,一边饮上几杯金门高粱酒,让人感叹生之如斯,夫复何求也。然而最惬意之事莫过于微醉之余,去海边观涛。临海的猫鼻头公园和鹅鸾鼻公园是观海的好去处。碧海兰天,绿树白塔,置身其间,恍入仙境。 恒春的小吃多,牛奶木瓜一杯下肚,凉爽异常。杏仁糖甜甜的,粘粘的,味道好极了。烤鱼、肉松鸡腿、士林大香肠、很多小吃说不出名称来,眼花缭乱。小吃广场内,人山人海。有意思的是,在夜市上还碰到来自大陆的老兵后代,倍感亲切。 在一家小吃店里,年轻貌美的老板娘得知我们是从上海来寻亲的,特意拿着一扎啤酒过来,说,这扎酒是我送给你们的,因为我对上海有感情。她说,她是老兵的后代,老家在河北邯郸,与邓丽君是同乡。1949年,她父亲从上海吴淞口登上军舰撤退到台湾。彼时,他父亲还是一个20来岁的小伙子,贪吃。临撤退的前一天,从驻地南市偷偷溜出来到老城厢城隍庙的美食广场,吃了一客生煎馒头和一碗阳春面。到台湾来的那么些年,直到临终,父亲还一直念念不忘那滋味,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吃上。她开这小店,半是为了生计,半是为了满足父亲嗜好。可惜生煎馒头和阳春面,无论怎么琢磨,都弄不出父亲味蕾中的滋味。 我接嘴说,我们也是老兵的后代。你们父辈从河北到台湾。我们父辈从台湾到上海。这一来一去,最终都没有能落叶归根。错、错、错,又是谁之错。 素不相识的两家人,因为都是老兵的后代,尽管是曾经泾渭分明的共军和国军的后代,因为血脉,因为乡情乡谊,迅速融合在一起,彼此敬酒祝贺,希冀能在彼此的家乡再度相聚。 告别垦丁,乘车沿太平洋海岸线北上往台东,车子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山道上,道路两旁山水景致交替东西,水景蔚蓝,波浪层叠,浩淼无际。山景峰回路转,绿色深浅相宜,养眼醉人。导游介绍说,台东素有四大宝石产地之美誉。其中:池上米为白宝石,金针花为黄宝石,红珊瑚为红宝石,释伽果为绿宝石。 在台东翠如坊珊瑚宝石购物中心。妹妹在掏钱包付款时,不慎露出了她身穿海军服装的照片。收银员眼尖,看到了说,美女你也当过兵。妹妹回答,是,海军。收银员说,我也当过兵,也是海军。言谈中,知晓又都是老兵的后代,不同的是,你从海的那边来,我从海的这边去,命运使我们彼此变化了身份。 都曾经是军人,同是天涯零落人,有着说不尽的共同语言。也许昔日他们曾经在一个海域互相敌视,但是今日今时,除了笑声欢语,没有丝毫的仇视。往日的是是非非,在谈笑声中灰飞烟灭。收银员在请示老板后,硬是给我妹妹一个最优价。她笑着说,这是老板特许的老兵后代友情价。 购物中心外面的广场上,一位40来岁的台湾农民站在他的四轮货车旁卖力的在向游客推销他自己种植的释伽瓜。闲聊中,我得知他老家在苗栗,于是立马自爆身份,我是新竹人,离苗栗不远。农民愣了半响说,那我们是半个老乡。说罢,递上一支长寿烟。“这里的释伽瓜又甜又香,是我老乡自己种植的,不上化肥,纯绿色环保。”我接过烟,插在耳边,自告奋勇地替他吆喝起来。一车的游客在我的忽悠下,竞相解囊。望着很快被买得所剩无几的释伽瓜,那位台湾农民感激地说,谢谢你,大哥。 返程路上,同车人纷纷说,我们买瓜,除了想尝个鲜外,更多的是看在你是他老乡的面子上。我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大声说,谢谢赏脸。随后又一脸正经地说,感谢大家用实际行动,为祖国统一所做的贡献。语毕,引来满车厢笑声一片。 在高雄,邓丽君纪念馆是游客必去的参观景点。邓丽君这位老兵的后代,原名邓丽筠,是风靡海内外的大歌星。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她甜美的歌声,吸引了无数大陆歌迷。如耳熟能详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甜蜜蜜》《小城故事》《但愿人长久》,久久难忘。可惜情路坎坷,与富商恋不成功,年仅43岁死于生前最喜欢的泰国清迈。邓丽君去世后就葬在金宝山墓园特别规划出的“筠园”,她的父母也葬在同墓园,但不同区。墓地里建起类似钢琴的东西。人踩上去会发出琴声,并播放邓丽君的成名歌曲。 邓丽君纪念馆的布置很简单,不大的展区内,安放着一辆她生前乘坐的轿车,以及一些遗物。墙壁上挂有她的生平介绍、照片。纪念馆内还有一个简陋的放映间,播放介绍邓丽君的纪录片,观影的人群一批接一批络绎不绝。 轻轻回荡在纪念馆空间的邓丽君歌曲,钩起我甜美的回忆。在纪念馆小卖部,我落寞地购买了几张邓丽君歌曲,作为一个老兵后代对另一个老兵后代的缅怀和追思。安息吧,一代歌后,你的歌声,永远留存在歌迷的心中。 家乡,我们还会再来 夜宿桃园,第二天一早就要直奔机场,搭机回上海。尽管桃园离新竹很近,但是没有接到梅表姐可以回家的指令,无法成行。我们一行人,心情恶劣、沮丧,在桃园街头漫无目的的乱逛,以消解心中的愁绪。 饭店的大堂经理,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交谈中,他说,他的一个亲戚在上海开厂,他马上要去投靠。得知我们的情况后,他很同情的说,像我们这种要回家省亲,老家又没有人接待的情况,以前也碰到过。他接着说,你们是一门大家族,老家肯定会有人接待的。 他的话音刚落,梅表姐的电话就来了。在电话中,梅表姐说,她刚拿到源腾儿子德辉的电话,你记一下。 我们按照梅表姐给的电话打过去,对方说,打错了。再打电话给梅表姐。梅表姐复给了另一个电话,打过去,这下对了。德辉在电话里说,叔叔婶婶,你们来老家省亲,我很开心。老家的人现在除了我一个看家狗,都到城里去了。你们大老远过来,我理应接待。 德辉的话,给我们原本有点低落的情绪提高了温度。我们在电话中说,现在就包车过来。然而,德辉听了我们的提议后,却慢吞吞地说,叔叔婶婶,很不好意思,我由于退休了,参加了一个赴大陆华东的旅游团,估计要二个月后才能回来。届时我欢迎叔叔婶婶,来老家看看走走,到祠堂里去上香、祭祖。 德辉说,老家的祠堂前不久刚修缮好,家谱也重新修订了,就缺少你们那一支。你们下次来时一定要补上,否则家谱不完整。 “没戏了。”德辉这番话,使我们彻底明白此次省亲之旅失败。 去机场的路上,导游指着风车林立的海边说,那就是新竹。哦,家乡近在眼前,想叩门却不得要领。瞬时,我们的情绪黯淡,泪珠噙在眼角,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酸甜苦辣。 好在老家还有德辉,下次来时一定能够如愿。有念想,省亲之路一定会通达。我们坚信着,期盼着。 飞机跃入蓝天,云海茫茫,台湾渐渐的消失在视野之中。别了,家乡,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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