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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古道38新岭古道:“江湾担”在这里定格(上)

 新用户2420aRkV 2022-01-28

乡野闲谈2019-04-2120:52

新岭古道

《新岭古道》一文发出后,读者俞红林、“横江岸边”、“千里马”等人提供了诸多史料或典故,为保持文章完整性,现补充修改后重新推出,以飨读者。(本文4900字,分上下两期推出,敬请收阅)

“把什么事都做到极致”大概是我这辈子都改不了的秉性。几年前,“空巢”后闲来无事,随同事走古道,顺便记点文字自娱自乐,虽文生涩粗糙,竟也一发不可收,将徽州古道的前世今生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三月底,《黄山日报》组织部分副刊作者前往休宁县山斗乡踏青寻古,竟想到我这个“暴走一族里流水账记得最好”的跨界者。

然像我这样连“业余文字爱好者”都不够格的“行走者”,混进这群“作家”当中,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大家坐在一辆中巴车里,难免会有南郭先生的感觉,看着各位老师谈古论今,我多少有些拘谨。到了五城,在著名作家程鹰老师提议下,车停路边,买了两壶米酒、一袋豆腐干,在车上一人一杯喝了起来,浅斟低酌几杯后,我才“原形毕露”,避虚就实,充当起“导游”角色。

山斗乡位于休宁南部,与婺源接壤,因群山环抱,形如斗状,故名。古徽州人南下婺源,远走湖广过了山斗就要翻山越岭了,因此山斗成了古徽州一处重要的商旅集散地,也是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据我所知,这里有通往婺源东北部“溪头十八国”的“大燕岭古道”“小燕岭古道”,还有徽州府至婺源县城紫阳镇的五岭古道”。如今或许仅有这些寥落在荒山野岭的青石古道还印记着这个曾经车马喧嚣的“大岭脚村”。

“五岭”即芙蓉岭(后新辟了与之平行的“谭公岭”)、对镜岭羊斗岭、塔岭及我们今天要走的新岭。现存古道自婺源江湾起,休宁山斗止,全程约三十多公里,为唐天复元年(公元901年)婺源县治由清华镇迁至弦高镇(今紫阳镇)后新辟至徽州府的官道。徽州人对于挑担过“五岭”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当地人称之“江湾担”。所谓“江湾担”,即徽州货物南运婺源,先走水路,沿率水河至休宁龙湾起岸,再走旱路到山斗,过“五岭”,至江湾,肩挑背驮,起早摸黑,来回三天,让人望而生畏。这一路弓腰磨脚的辛劳也成了老辈休宁人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不好好读书,挑“江湾担”去!

作为古徽州“九龙出海”之一的徽()()官道及其盘旋在五龙山中交错纵横的十多条“支线”现为徽州境内保存最完好的古道网络,是研究徽州古代交通及徽人行商路径的活化石。过去两年,我几乎钻进了五龙山,走遍了流口、溪口、五城方向大部分古道走过“五岭古道大部分路段,其中芙蓉岭(谭公岭)、塔岭路段保存基本完好,景色秀美,对镜岭仅存少量青石路面,羊斗岭古道已不存,唯新岭古道尚待探寻,今日意外成行

我们乘坐的汽车蛇形在休婺公路上,车外春风十里,车内米酒飘香,不觉间已到山斗乡政府。

按惯例,“采风”之前总是先要听听“汇报”,再“座谈座谈”的,一年365天,我参加这类“八股会”少则也有百来十个,往往是会上言不由衷,会下衷不由言,陪会躲会逃会也是常态。最近读到杨绛刚到清华任教时的一段经历,为了躲会,她宁愿打“散工”,也不要“专任”教授的“编制”,读后感同深受。好在组织者早已摸准大家的心思,事先已谢绝这些繁文缛节,驻车后直接甩腿开路走古道。

所谓的“新岭古道”,准确地说,应为“休婺五岭古道新岭段”,北起山斗村,跨越新岭至休宁璜茅村,全程约7公里。古道最高海拔450米,为休宁至婺源的第一道岭,也是婺源进入徽州的最后一道屏障,古时习惯称作“第五岭”。歙籍诗人方回曾有记:第四岭头分两邑,相背无情水流急”,“第四岭即为休婺交界的塔岭

出了山斗村,古道沿率水河逶迤而行,雨后的石板更青亮,丝丝缕缕的花纹赋予他们特殊的印记,像一幅幅来自远古的腾,定格了“江湾担”历史以及徽人走南闯北足迹。在这个春意盎然的季节里,率水河忙着张罗昨夜的那场春雨,河床上的水草似乎一夜间冒出来似的,在匆忙的秀水中摇头晃脑的。走在这样一条古韵悠悠的步道上,路边绿草如茵,对面的油菜花也赶在这场雨后,绽放着黄灿灿的色彩,与山坡上青葱翠绿的毛竹构成一幅层次错落的水彩画。

连着村庄的这段古道应是近年刚修复的,石板缝隙间还有水泥浆砌的痕迹,铺设面的石板有的是拆除下来的坟碑,其中一块竟是大清乾隆三十五年立的,走在上面,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过了三五里,石板路也就被一条尚未硬化的机耕路覆盖了,昨夜的雨在这里形成很多泥淖水凼里偶尔还有青石板的影子它们似乎在怀念着曾经的容颜,也映照着今天所赋予它们的使命——为260亩猕猴桃基地输送给养,承接收获,也让今天的徽州人不再靠一根扁担两条腿来承载他们生活的全部。

当古道辞别携手前行的率水河,按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路径,挽着一条自山涧而来的清溪向山坞行进时,原汁原味的古道才真正回到我们的脚下。在这里,路面缝隙的杂草随心所欲地生长着,台阶拐角的旮旯里,嫩绿的青苔已长出一根根银针般的花茎。都说苔花如米,我没见过苔花,也许是见过了没在意,因为它太小,太不起眼,不像路边石磅上、荒田里那些紫色的野花,成片成片地妖娆着我们的眼眸。同行的江红波老师将她们喻为“在春天里邂逅的远方表妹,熟悉却不知怎么称呼”,我觉得更像几十年没见的儿时伙伴,青涩的记忆,熟悉的身影却已叫不出名字。

花儿的学名叫紫堇,这样一个名儿,更一群古典清秀、稚嫩而不失婉约的少女,叽叽喳喳地缠住了“采风团”的脚步市作协主席黄立华教授、著名作家程鹰老师,还有我这个业余导游继续行“十里九曲桥”间。

桥大概是五岭古道的最大特点,不仅新岭,塔岭、谭公岭亦然,各式各样的单拱石桥像针脚似缝制在两山夹持间。自山斗到岭脚十里路,竟有九座石桥,且风格迥异每座桥都有一个寓意深邃的名字,凿刻在拱顶的石额上,现存或能清晰辨认的还有三处,分别为第一座“麒麟桥”、第三座“裕道桥”、最后一座“高钟桥”。

我学浅才疏,仅以俗夫之见,揣摩古人命名这些桥梁的意涵“高钟桥”或许就是科举路上“高中”之意吧?古时北上赶考的书生走过“五岭”,到了这里,自然春风得意马蹄轻。或是哪位学子离开这岭脚村时立下了誓言,待他日金榜提名、衣锦还乡时,还愿了这座石桥。

“高钟桥”是九座石桥中最厚实、最高耸、最精致的,如今古桥飞渡两山间,流水潺潺依旧,只是桥头这个曾经迎送商旅学子的“新岭脚村”早已故去。当我们一行走进人去楼空的村庄时,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幢静默在古树翠竹中的土楼。墙根下的柴垛已倒塌,零乱地堆在路边,一些山上砍来的灌木还未锯断,或者锯断了没有劈开,腐烂的树皮上已长出白色的蘑菇;在杂草野花的包围中,曾经挑山“江湾担”的从担、担杵斜靠在门边,像一位不离不弃的留守老人,倔强地坚守着那些早已随风而去的生活味道。面对大自然的包容,这些渐行渐远的农耕符号让我油然而生一种敬畏,先人靠着刀耕火种,在这些深山老林里繁衍生息,如今,他们的子孙却以这种决绝的方式迈向现代文明,将千年徽州积攒下来的文化定格在这条青石古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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