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儿又打来电话，问回不回家过年，我说不回了。正说着，电话里传出外孙女童稚的喊叫：“姥爷我想你了！”一声甜甜的喊叫，荡起我心头甜暖的涟漪。我连忙说姥爷也想你了，接着我话题一转，逗道：“小茹，过年要不要姥爷的压岁钱？姥爷给你发红包！”“要，要”孩子在那头忙不迭地答道，显得兴奋急促，逗得我哈哈大笑。 每年我都会给外孙女数目不等的压岁钱，少则二百，多时千元。压岁钱是长辈对孩子亲溺的表达，多少不重要，关键是一份爱意。现在的条件好了，哄着孩子高兴，自己心里也舒坦。 咱中国是礼仪之帮，尊崇子孝尊贤之风。古人信奉天地阴阳，认为世间有“邪”气“悔”气存在，“压岁钱”的寓意，驱邪避鬼，保佑平安。每当新年新旧交替之时，长辈给晚辈压岁钱，希求护佑晚辈们平平安安地度过一岁。压岁钱起于汉代，兴于明清。清人吴曼云专门写过一首诗：“百十钱穿彩线长，分来枕中自收藏。商量爆竹谈萧钱，添得娇儿一夜忙”。写出了孩子们得来压岁钱的一番欣喜忙乱。 相比而言，我的童年是在一个物质匮乏，经济落后的年代度过的。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中国农村的温饱尚未解决，过年别说得到压岁钱，能吃上鱼肉就知足了。那时候规矩颇多，过年给老人磕头拜年的风气盛行，磕头拜年，只得到一块糖块吃。家境差的，拿不出糖块，就拿出白面馍瓣开分给来拜年的孩子们，要不就是剩下的水饺，分给每人一两个。我们依然很快乐。 我的家族在村里是大户之家，兄弟叔兄弟堂兄弟十几号人，磕头拜年约伙在一起，就是一支队伍，每到一家，就填满了屋子。那时候的老人很在意晚辈们来拜年磕头，望着子孙一邦，人丁兴旺，心里头滋生出欣慰和自豪。大年初一一大早，兴许我还没起来，就被门外欢欢闹闹的声音吵醒，屋门忽啦推开，兄弟们就拥进来，他们是来约我去磕头的。我穿上衣裳，脸也不洗，就跟随他们去了。大街上尽是早起磕头的孩子们，大人们早晨忙活，吃完早饭才有空拜年。 我们每到一家，老人都会笑得合不拢嘴，好象早在等着我们了。每家都设有供桌，桌上供奉着家族的高祖曾祖等等去世了的长辈的亡灵牌位，摆着供菜香炉。供桌前的地上，铺着麻袋或席子，供晚辈们跪着磕头用的。我们一进门，老人便指挥着先到供桌前给先人磕头，然后我们再转过身来给老人磕。磕头的功夫，老人已经从抽屉里拿出糖块，等我们起身，一块一块地分到我们手上。老人兴致上来了，就拉着手把我们叫到供桌前，指着亡位一一讲述道，这是高祖，你们的老老老老爷，这是曾祖……一位一位地细说一遍，灌输家族史。我的家族长辈们多，一圈头磕完，一大早晨过去了，我们就自悠悠地各自回家吃早饭。回家后先把磕头挣来的糖块从衣兜里掏出来，藏在一个地方，留着慢慢地解馋。 我五六岁的时候，是个很腼腆的小男孩，脸皮儿薄，平时只往爷爷和亲叔家里串门，稍远层的长辈家基本不去的。偶儿去一回，也是被兄弟们拉着去他们家跟他玩。拜年磕头的时候，我总是出遛在最后，一进屋，别人都趴地下去磕头，我木头似地站在一旁发窘，不好意思磕头。老人就开玩笑地逗我说：“三儿，快磕头呀，不磕头就不给糖吃哟。”臊得我满脸通红，急了，就挤在兄弟们缝隙里胡乱地磕几下，磕得没别人规范。有时把我说羞了，我就扭头跑走了，当然，糖块由兄弟们给捎出来了。那时候的日子真叫捉襟见肘，大年里母亲带我去串门。到谁家，给我最好的吃的是糖块或一把炒花生，有的就拿几个冰凉的水饺放在煤炉盖上烤了吃。这就是那个年代孩子们的福利。 转眼我也有了儿女，每到过年，侄儿侄女们也来给磕头拜年了。除夕夜里，媳妇就已经换好了零钱准备着，等孩子们来了一人一块钱，那个时候的日子也拮据着。初一大早晨，孩子们象群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地跑来了，磕完头拿上钱，有时会给他们拿来水果饼干之类的吃食。儿女也随他们去磕头拜年，等拜完年回家来，从衣兜里掏出来一把零钱，还有水果糖块。儿女快活地数着挣来的磕头钱，放进自已的存钱罐里。 如今，我做了爷爷辈，日子翻着跟头往好里变。眼下，孩子似乎越来越娇贵了，哄着宠着，被长辈当宝贝似的娇惯着。过年的压岁钱翻了倍地长，十块太少，百元不多。爷爷奶奶双份给，加上姥爷姥姥，亲戚朋友，过完年一数，压岁钱顶大人一个月的工资哩！这全靠党的政策把我们的日子变美变富，手里有钱了才拿得出来。搁在我童年的时候，吃饭都顾不上了，谁还考虑给压岁钱？ 从压岁钱这件小事，我们看到了国家天翻地覆的变化。别的不说，就说吃的穿得用的吧，我的童年时代，吃顿肉都稀罕，不来客不过年，没人舍得秤肉。穿的衣服也是补丁裸补丁，大的穿了小的穿，只有过年了，父母才狠狠心给做身新衣服，平时都舍不得穿。如今，孩子们平时都吃腻了肉，每天的零食钱得花掉一二拾块钱。穿衣服就更不用说啦，赶集逛店发现了新的款式，掏钱就买，从不打意迟。父母买，奶奶买，姥姥买，把孩子打扮得象王子，象公主。往孩子身上舍得花钱。 感谢共产党让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幸福，越来越甜蜜。生活在今天的孩子们，是多么的荣幸呀！他们无忧无虑，健康快乐地成长，享受着优质的教育和完美的生活。总之一句话，他们生在了一个美好的时代。邱华栋、阿来、徐则臣联袂推荐，王宗仁作序。点击链接，购买主编肖龙散文集《光阴有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