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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叫向大海。”一句充满磁性的男中音飘进蓝红的耳孔，忍不住定睛打量——已经站起身来的向大海，魁梧的个头大约一米八，直挺的腰板，宽宽的额头，国字形的脸盘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也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帅气！蓝红感到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头脑一阵晕眩，继而一片空白。“向部长好！”迅速回过神来，向眼前的向大海伸出那只还残留着烟灰屑痕迹的右手。“小蓝好。请别叫我部长，我只是临时聘请的'以农代干’而已，没有转正，吃的还是农业粮，不是国家粮。”向大海的右手蜻蜓点水似的往蓝红伸过来的手上握了一下，不，准确点说，是碰了一下，就收回了。向大海回应握手动作的勉强，加上介绍自己工作岗位职务的“诚实”，向蓝红预示了这次相亲的结局。结果：蓝红平生第一次相亲，因对方感觉她太“土气”而失败、收场。这，虽然已在蓝红的盘算和预料之中，可心里还是涌出莫名其妙的烦乱情绪，既有几分达到预期的满意高兴，又有几分失去缘分的失落遗憾。不过蓝红没有让这种失落遗憾在心头扎老营，心思很快转到了自己经常梦魂萦绕的母校。回家的第三天，蓝红自觉自愿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大步迈出屋门，沿着当年上学读书的山路田埂走向霞凝完小。一路上，当年母校的生活场景，好似电影镜头一般，一幕一幕地闪现在脑屏上：油漆着天蓝色的木校门，泥灰色的砖墙壁，“彐”型的三排教学楼加一个礼堂，每一横排教学楼有两间教室（两个年级），一共六个年级；横插在两间教室中间的老师办公室；位于“彐”型竖画处的大礼堂，里面有高于地面近五尺的主席台，主席台的后上方挂着一张大大的毛主席像，主席台前面便是礼堂的平地。地上没有座位，每当全校集合开大会，六个年级的学生参差不齐地站在礼堂平地上伸长脖子仰望着主席台，活像一朵朵向日葵张望着天空上的太阳……那个六一儿童节，学校召开家长大会，安排蓝红作为一年级的学生代表在大会上发言。蓝红拿着老师帮她代写好的讲稿，走上主席台，面对台下四五百名家长和同学，脑子里一片空白，呆立了几秒钟，忽然张口哇哇大哭起来。老师只好让她返回台下，安排两个比她年级高的学生代表先后上台发言，然后再叫蓝红重新登台；这一次发言竟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流利清脆，激起台下一片阵雨打瓦屋似得掌声……“一次，新四军和伪军作战，伪军打败了，想渡河逃跑……”“桂林的山真绿啊！桂林的水真清啊……”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朗朗的读书声……课堂里，班主任毛老师点名要蓝红用刚学到词语“朋友”造句。蓝红站起来，听见毛老师在举例：“比方说：小明同学是我的朋友。”脑子里瞬间出现一个自己很崇敬的人物形象，随口说出：“胡耀邦总书记是我的朋友。”“这个造句没错。”毛老师笑了，说：“不过，把胡耀邦总书记当做你的朋友还是太大了点。”另一堂课，毛老师发还了批改后的作文本，作文成绩向来都是90分以上的蓝红，急忙把它翻开，想知道上次写的《我最敬爱的老师》打了几多分。结果呢，凉兮兮的：84分！只见在“我对最敬爱的毛老师一见钟情”句子的下面批上了一行红字：“语法用对了，但对象用错了！”……“扑哧！”这忍俊不禁一声，把蓝红的思绪牵回到现实中来。那半开着的两扇老旧天蓝色木校门，油漆几乎脱光，如同一个白癣病患者脱掉了外层的皮肤露出寒伧的内肉；而且，已经被历代蛀虫啃食得千疮百孔，气息奄奄。蓝红站立在校门口向里望，只见吭吭洼洼的泥地坪里，隔不了几步远就窝下一个水坑，几株小草从水坑中探出半个头来，似乎在小心翼翼地窥探着校舍里的秘密。“是蓝红吧？快进来，快进来！”蓝红正犹豫着要不要跨进校门，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循声看过去：一位身材中等偏矮、光秃秃的脑袋顶下围着一圈稀疏花白头发老人——当年的毛老师，如今的毛校长，正从一间校舍里走出来，惊喜地向自己打招呼：“蓝红同学，感谢你那次从南都市向学校捐了500元呀，真是太谢谢你了！来，快来我的办公室坐坐。”“毛校长！我更感谢您在我离开家乡去南都的路上送给我50元呀。（毛校长插话：“别提这个了。我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哩。”）惭愧的是，我经济上还没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能力，只能表示一点心意。”蓝红伸出双手握住毛校长的手，带着笑声说，“我这次回家探亲，今天特地来看您，看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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