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春·回忆  再见，我的打卡少年！
01
十六七岁的年纪，我在老家的中学读书。 五层的教学楼，白蓝相间的砖瓦，朴素又干净。教学楼前长了两棵高大的白玉兰树，每年的春天会在枝头绽放着盈盈的花朵，大大的花瓣如同少女天真的脸。我很喜欢花开的季节，风一吹就能闻到花的清香，让我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变得活色生香。 那时的我，不爱学习，经常上课迟到，成绩总是拖班级的后退。尤其是化学，我根本听不懂，化学老师仿佛有魔力一般，无论我喝多少咖啡都能成功被他催眠。化学老师找了我几次，好言相劝过，也严肃批评过，可我依旧无法提起精神学好化学。后来那位老师也放弃了我，上课见我朝着窗外发呆也不过问，听之任之。 也许是因为我不熬夜做题的缘故，我总是宿舍里起床最早的那个。不过珍贵的清晨时光，我并不会用来读书，而是爬到教学楼的五楼，趴在栏杆上看玉兰花。那是离玉兰花最近的地方，伸出手就能碰到盛放在枝叶间的白色花瓣，芳香会沁满心脾。我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朝阳从东方升起，阳光照在玉兰树上，一切都带着神秘又静美的色彩。
02 那个一米八的少年，就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出现的。他穿着干净整洁的白T恤，瘦削的脸庞，轮廓分明的相貌一下子入了我的眼，让我平静的心掀起了波澜。他向我站的方向走来，以一句寻常不过的“嗨，同学”开始打招呼，我却征住了，低着头脸红到耳根。 他问，为何这么早一个人在五楼呢？我指着玉兰花，轻声说，看花呢。他又问，这是你最喜欢的花吗？我紧张地点点头，手擎着衣角。微风柔柔地吹着，我们迎着朝阳，伴着花香，简单地认识了。然而，过去多年后，我才意识到那个少年在初见时就成为了落在我心头的一颗露珠。晶莹，美丽，却也带着忧伤，注定要因为日光而消逝。 与少年相识之前，我只是偶尔去看玉兰花，但之后我日日去看玉兰花。他却不常出现，见不到他的清晨是失去了色彩的，花都黯淡了许多。但若是见到他，我的一天都是欢喜着的，心明朗朗。我们只在五楼相见，只在清晨交流半小时，校园里的其他地方一次都没遇见过。青春懵懂的我，把那当成了爱情的秘密。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眉眼里都是他，藏也藏不住。听不进去的化学课，我用来想他，想着想着，便在书本上将他的模样画了下来。画自然是不像他的，他的眉毛清俊些，他的鼻梁高挺些，他的嘴唇也薄些，他比我画的要好看很多呀。但我还是痴痴地望着画笑，画在眼前，他在心上。
03 我把化学书上的画带给他看，他蹙着眉头，这是我吗？面对他的提问，我尴尬地抓过书别在身后，假装不理他。他忽然大笑起来，嘲笑我蹩脚的画技，又佩服我的大胆。谁都知道化学老师很凶，怎么能在化学书上涂画呢？看来化学是学得一塌糊涂了。他一下子看穿了我，让我有了几分羞愧。 “那你可以教我化学吗？我真的学不进去。“我转过身去，有些委屈又有些撒娇地望向他。少年爽快地答应了，并和我约定每天清晨都会在玉兰花旁打卡。他每天教我一道化学题，布置一道作业，我第二天交给他。他的语文不好，所以他每天清晨会背一首诗，我亦会检查背诵是否错误。 我们准备了一个日历本，将每天的情况记录下来。晴天的相见是画的小太阳，雨天的相见是画的小伞，学习顺利是画的五角星，学习不顺利画的是三角星……偶尔我给他带煮熟的鸡蛋，偶尔他给我带温热的牛奶，我们倚着栏杆看书，一旁的玉兰花静悄悄地开着。 整整一学期，我们按照约定清晨打卡着，看到各自的成绩上升了，心照不宣地感谢着对方。放暑假的前一天，我们约定好下学期继续打卡，直到我们毕业考上大学。可是，新的一学期我却没有等到他，一直到毕业，我都没有等到他。
04
我仍然每天清晨到五楼，看书做题或者什么也不做，就站着看朝阳。我希望他又如初见的那天一样，穿着白色的T恤出现在阳光里。但他从未出现过，无论晴天还是雨天，一次都没出现过，我的心重重地失落着。那一树的玉兰花，早就凋谢了，只剩下枝叶，我每天都问玉兰树，那个少年哪里去了？他还会回来吗？他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树不语，叶子随风“沙沙”地响着。 在漫长的等待时光里，我万分后悔当初没有问他的名字，没有要他的联系方式。多傻的自己，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他自己的童年，告诉他自己未来的梦，将一切都告诉了对方。而他呢，却只告诉了我，他喜欢我的笑眼。 高考结束，我和同学们吃散伙饭。那位严肃的化学老师在饭桌上，被男同学们一杯杯敬着酒，最后醉意上来了，竟然流了泪。我们皆以为是离别的氛围太浓了，却不知他的伤心另有原因。饭局散场时，他喊住了我，说有话对我说。 我不明其意，谨慎地跟着他走，一直走到校园的那棵玉兰树前。满脸悲伤的化学老师，递给我一本日记本，干净的封面，打开看到的是隽秀的字体。“如风说，你最喜欢玉兰花，日记里夹的玉兰花书签应该是送给你的。”接着，我便从老泪纵横的化学老师那儿得知了约定好的少年没能守约的原因，十分狗血，又不得不接受。
05 少年在暑假里出了车祸，未能救回来。他是化学老师的儿子，和我是同一届，因为想帮助我提高化学成绩才在那个清晨出现的。他的日记里，记录了我们打卡期间发生的点点滴滴，那份单纯美好的感情，藏在字里行间，我看后情不能自已。 高考志愿，我填了离家很远的大学，因为少年在日记里说，他要去远方看看。四年大学时光，我勤工俭学，利用假期去了全国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夹进了日记本里。本该是两个人走的地方，我一个人走过。 青春如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复返，玉兰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日记本上的字迹已泛黄，少年的模样也逐渐模糊，我知道，那个如露珠般干净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我终要对着玉兰树，说一句： “再见，我的打卡少年！”
 End 木兰语： 墨路的朋友们，大家好呀。 这是一篇想写了很久一直未动笔的故事，我一直都很感谢遇见了他。“打卡”这件事，如果是APP设置，就是一件冷冰冰的事情。倘若是有了陪伴的人，打卡就会变得很温情。 故事结局并不完美，然而，真实生活里的那个少年过得挺好的。我们还会偶尔聊天，他会在我失意的时候以一两句话点醒我，也成为我生命里不可少的珍贵朋友。 此文还有个名字，它叫“青春”。所有干净的感情，所有难忘的岁月，它都随着青春流去，我只剩下回忆。 亲爱的朋友，你有没有一直想写的故事呢？ 2019.6.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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