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还说，在农村，一年到头，柴火垛一定要堆得特别大，柴火垛大的人家，年旺。我想，这是对山里的年说的。村里平时只留了一些妇女儿童和老人，男人都外出打工，进入腊月，男人也陆陆续续返回村里，村子里的人也多了。记忆中的年是从杀年猪开始的，村里的亲戚三五家合伙，父亲一大早就会抱走一大捆玉米秆，提前烧起烫水锅。我和其他小孩子们一样，围着一口烫水锅，忙着“牵肠挂肚”，不亦乐乎。按照传统，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要送灶神，为的是让灶神“上天言好事”。太爷爷说，家里穷，二十三送不起，隔一天，二十四再送。这样，上天会眷顾这个村子，来年定会风调雨顺，没有灾难。小孩子们，在这一天最开心的就是把存了一腊月的几串鞭炮拿出来，点上一根香，拆开数着放，一天就放完了。往往会羡慕手里还留了几个鞭炮的孩子，甚至为了抢鞭炮打架，会被大人狠狠批评教育。到了腊月二十四，北方有扫房子的传统，吃完早饭，母亲就让我们把被子，桌子，凳子搬到院子里，用扫帚清扫房顶，擦窗户，角角落落，都要彻底打扫一遍，象征着一年的不愉快都被清扫出去了。腊月二十五，大办年货，那时候都是三轮车，天刚亮就得出发，去距离最近的河畔镇赶集。腊月二十七晚上，母亲便会发很大一盆面，腊月二十八，做几盘花馍，预备充足，至少够吃一个星期。
等到腊月三十，早早地吃了饭，全家人围着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看小品，守岁。拜年的风俗在我们这里不是太流行，但我们还是给太爷爷，爷爷，奶奶磕几个响头。长辈们会用一双饱经沧桑的手，从手绢里给我们掏两元钱。太爷爷说，年只到三十，初一就是下一年。山里就得忙忙碌碌，所有的事物就会枯木逢春，下一年就要开始了。也不知从何时起，我们已不再期待过年，过年也是删繁就简。或许是因为，我们不用过年就可以获得曾经在过年也可能无法获得的东西。与其说年味变了，倒不如说生活变了。十多年过去了，太爷爷也已经离开。如今，都是我和几位姐姐一起置办年货，除了鸡鸭鱼肉，日常所需。每逢过年，我们姐弟几个都会早早回家。野乔，本名王选，98年生，甘肃会宁人。白银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飞天》《奔流》《诗歌月刊》《青春》《甘肃日报》《白银日报》《中国校园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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