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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一)

 平型关杂志 2022-02-04



童年

空如

我的婴幼年是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度过的。那时我快两岁了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由于营养不良缺钙,患上小儿佝偻病。但没钱医治,有钱也买不到医药食物父亲远在省城上班,奶奶又生病不能照看我和哥哥,母亲只能带上哥哥背上我去村公所大食堂打杂,偷偷捡些山药皮锅巴、剩饭给我和哥哥吃。有一次母亲刚从锅底了点糊了的锅巴给哥哥吃,被食堂的管王得势看见了:“刘芝兰,你这个不劳不获拖儿带女的女人,谁允许在这里偷吃的?”母亲“他得势叔,我就是捡了些剩饭啥给娃娃吃,你可怜可怜我们吧,你看我的女儿都快饿死了!”说罢哭泣,一手拉哥哥“给你得势叔头!”哥哥睁着乌黑圆溜的大眼睛,怒目看着那个“得势,就是不肯低头,“娘,咱不就吃了人家剩下的东西么,有错吗?”“他叔,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母亲忙赔不是。在母亲背上的我饿的也哭声凄惨,母亲把我抱在怀里,把一点点土豆捏碎放我嘴里,一边轻轻拍打着我“板女不哭,娘给你好吃的。”那个“得势看着这般情景,不知道是有了恻隐之心,还是心生歹意,他慢悠悠地对母亲说“刘芝兰,你男人不在,我看你娘仨外加家里的老婆婆,四口人缺吃少穿的,四属户来就分的东西少,你个妇道人家能撑起这个家吗?我看这么着吧,我南山山岔村有个亲戚膝下无儿无女,要不把你闺女送给他们吧,山里面莜面大山药,又有鸡蛋山货,这闺女给了人家肯定不受制。”母亲“我再穷也不卖儿女,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啧啧啧!哎呀哎,白给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给你养人口,怎还想卖几个钱?不看看你女儿几斤几两够不,什么人啦!”王得势冷笑着说。母亲强忍愤怒没搭理他,哥哥上前小拳头捶着“得势的腿“你个坏蛋,你敢卖我妹妹,我揍死你!”哥哥扑在“得势”身上撕扯着他的衣裳,王得势用手推挡哥哥,哥哥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王得势疼气急败坏地抡起巴掌要打下去,母亲大喊“住手!他叔请不要和小孩计较,我给你赔不是,都是我不好,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说完拉住哥哥,背起我往家走。王得势气急败坏地道:他妈的,不知好赖的东西这是养了只狗么咬人。

娘仨回到家里,母亲把我放炕上用红裤带拴窗棂档上吩咐哥哥照看。把捡来的土豆小米放锅里添上水重新熬了一会,看见稀汤和水的,母亲甩了一把豆面锅滚了熟了,给奶奶舀了一碗糊糊,给哥哥也舀了一碗,我爬着用小手去抓哥哥的碗,母亲喊道:“看烫了妹妹手,一边吃去。”哥哥端起碗去伙房吃去了。母亲扶起生病睡炕头上的奶奶“娘,来喝点糊糊吧,吃上饭会精神些。”奶奶说:“臭女,娘不想吃,娘就想睡会。”母亲“个耐(勉强的意思)的吃点吧,人是是钢,吃了饭有精力才能抗住病啊。”于是一勺一勺喂了奶奶半碗面糊,又服侍睡下。母亲把我抱怀里,喂我一口,她喝一口喝完了那半碗面糊刚放下碗,就听得大门叮当响,我大舅过来了,还没进门就高声喊:“女女,咱娘病的厉害,你赶紧过去,娘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昨天才看过她,见有好转,怎么今天又载回去啦……”母亲急急说。“哦,昨儿晚上发高烧,今天还是有些发热,你快过去吧!”“嗯,走吧。”母亲吩咐哥哥“好好照看妹妹,别让她掉地下。”“嗯,知道了娘,我会照看好妹妹的。母亲和舅舅去了外婆家。

其实外婆的病就是吃的糠皮和榆树叶肠胃不适引起肠胃炎,然后高烧引发肺炎,只要救治及时吃点药就会好起来。

外婆,外公和几个舅舅都站在炕边看着昏昏沉沉睡着的外婆,母亲上前摸着外婆的头,还是有些热,“娘,你醒醒,你看咱板女会叫姥姥了!”外婆伸手拉住母亲的手“哦,俺娃大了,会说话了,过来姥姥看看俺娃。”“娘,没带她来,我哥说你昏睡了一天了,一直喊我。”“哦,是吗,我梦见吃饺子,我叫你来吃,很好吃,很香很香……”母亲扶外婆坐起来搂在怀里道:“好,咱吃饺子,咱吃饺子,闺女明天就给娘做饺子吃。”

奶奶病了,外婆病了,本来是吃糖咽菜引发的肠胃病,且又感染了流行感冒,才又引起高烧肺炎。母亲一个头两个大,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而且还有我这么个累赘,就是铁打人也会累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个好身体,体弱多病,本来抵抗力差流行感冒一来就光顾了我。那晚睡到半夜发起了高烧,母亲忙用毛巾敷头上,腋下,用顶针刮痧,用土方法降温,后半夜温度下降高烧慢慢退了。

母亲寻思,外婆,奶奶和我都传染了感冒,只有我还没感染到肺部。当机立断,决定请医生诊治,或吃药,或打针不能再耽搁了。

第二天,母亲请来个老医,先给奶奶把脉看了看,打了一针开了10中药。母亲说“我闺女咳嗽发高烧您看……”那老医瞄了我一眼说:没事,喂点婴儿安吧,多给她喂水。母亲问:“您老一共多少药钱?”“两吧。”“啊?唉!对不起,您老能赊几天不?”那老医看看我母亲“哦?孩子他爹不是吃官饭的么?听说在银行工作,这点钱应该出得起吧?”母亲难以启齿,其实父亲半年了都没往家里过信,母亲让人写了两封信也是石沉大海,这些天母亲也正为父亲的事焦急的了,担心父亲出了什么事。母亲微怔了一下道:“如果能赊我几天,我一定按时给您,您说个准时间吧。那个老医“好!那就天后吧。”这时我大舅过来了,带着老医生又给外婆看去了。

两块,上哪里弄呢?母亲发了愁,要不先问邻居借试试,于是走了几家总共借回了几角钱。母亲先把从老医那里抓来的中药熬好给奶奶喝,又给我吃了婴儿安,不停喂水。母亲默默地祈祷神灵快叫我娘我婆婆好起来,快让我闺女好起来。母亲用她那善良的虔诚的心祈福家人健康平安!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四天过去了,两块钱还没着落,母亲彻夜未眠,五更时,我醒了哭着要吃的,母亲看着我突然有了主意,咬了咬牙,紧紧抱着我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她放下我道:“板女乖,娘给俺娃做好吃点。”把我放盖窝里挨哥哥睡下然后生火烧开水拌了点面疙瘩,滴了一点点素油,用勺头放灶火里熟了油了察麻花,香喷喷的拌汤疙瘩做好了。母亲把我们叫起来,穿戴好洗了手吃饭。母亲抱着喂我,我的小手不时地伸进去碗里抓几颗疙瘩,母亲着我又流下了眼泪。吃了饭穿戴整齐,母亲给我洗了脸,拾翻出洋红用水湿了拌匀,用筷子蘸上在我的眉心点了3个鲜红的圆点,母亲说:“看我闺女多漂亮!”安顿好奶奶吃饭,又吩咐哥哥,好好在家照看奶奶,喝水或大小便扶着点,当心别让奶奶摔着。母亲抱着我出了门。

不一会到了王得势家,说明来意。母亲说“他叔,我不是卖闺女,我实在看着她在我家恐怕会活不了,她需要营养食物,需要医药治病,她更需要有个好环境健康的活着。他叔,我娘我婆婆病的害,我请了医生,抓了中药,不瞒你说,我欠了医药费,明天到期,如不还上,明天的药抓不到,那么我婆婆……”母亲说到此处已泣不成声。王得势看着母亲瘦弱苍白的面孔,略微思谋了一会说:“那这样吧,两块钱,我今天带娃娃上山,傍晚回来你过来取钱。”母亲声音颤抖着说:“嗯,行吧,就这样。”母亲说着把我从怀里抱起来递给王得势,我的手紧紧抓住母亲衣领一角不放开,哭声中似乎喊着“娘……娘……”

离别的肝肠寸断,母亲强忍悲泪急转身奔跑回自家里,蹲在门洞里恸哭。

哥哥听见母亲的哭声,跑了出来,见母亲还在抽泣,问:“娘,我妹妹呢?”母亲缓缓站起来“七七(哥哥生下秤斤七斤,乳名七斤,父母亲叫小名七七),梨树沟你大表姑带妹妹去她家了,说照看几天。”“哦,妹妹住几天?我明天也过去住还能照看妹妹。“嗯,等捎个话过去和表姑说好,送你过去。”“嗯,娘,你哭了,是不是姥姥病的厉害”“嗯,儿子你回屋照看奶奶,我去看你姥姥。”哥哥点了点头返回屋里,母亲擦干泪水,整理一下头发去了外婆家。

傍晚的时候母亲去了王得势家取回两块钱,看着那图案似乎变成了闺女那可爱的小脸,心无数小刀刺过,疼的厉害,眼泪流下来。

回到家里,屋里黑洞洞的没有点灯,奶奶、哥哥都已睡着了。母亲悄悄进了屋和衣躺炕上,睁眼闭眼都是闺女那瘦弱的小身板和两只大眼晴,扑闪扑闪好会说话一样。母亲躺下睡不着,坐起来望着窗外弯弯的月亮,喃喃自语“我的女儿,你想娘吗?你哭了吗?你吃饱肚肚吗?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又想到了父亲,这么长时间不通音讯,是旧伤复发住院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故?不不不,呸呸呸!不会有事的。”这样,母亲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早吃了饭去老医那里交了医药费,取上中药,又去南沟刘羊倌家买了三两羊肉,从姥姥家后院拔了3个胡卜包好饺子煮熟了给奶奶、哥哥留下两碗,其余用小盆好去看外婆了。外婆看了医生,吃了药打了针,高烧也退了,病情好转,人精神了许多。母亲拿饺子给外婆吃,外婆吃着饺子一边和母亲说:“一会把板女带过来娘想她了。”母亲“嗯,大表姑带她家了说给照看几天。”“嗯,也好她大表姑家条件不错,叫娃娃住些时日往壮实了长长。

母亲陪着外婆说了会话,然后安顿外婆躺下收拾饭盘“娘我回去了,你好好养病,记着时吃药。”“臭女,板女回来,带上七七过来,娘想他们!”“嗯,娘我回去了。”

奶奶喝了10中药,在母亲精心照料和药物调理下,肺炎好了,老慢病逐渐好转,能下地走动,坐门圪台上晒晒阳。哥哥和邻居的孩子在院里弹杏核核玩,还念着口诀“一核核弹,二核核行,三板挂,四进城。“我赢了,我赢了,我弹进城里了!”哥哥蹦着高高叫喊。这个游戏玩法,就是有个城(土院里挖个方方正正的洞)不管几个人玩,把杏核放离城一定的距离,如其中一个人在弹核行时把另外一个杏核弹碰了就赢了一个杏核,然后继续前进往城里弹谁弹进城里多谁就赢的多。

母亲参加了集体劳动,每天抗着个铁锹和隔壁五婶去南坡娘娘墓开荒,这样我家也有了能挣工分的半劳力。

日子过的很快,母亲照样去开荒挣工分,奶奶照样坐门圪台上晒太阳,嘴里似乎念叨着父亲的名字,奶奶想念儿子,不敢在母亲跟前说叨怕母亲伤心。哥哥还是和小玩伴们一起每人手拿朝阳花杆儿玩打仗,还肩负照料奶奶的任务。

一天村口来了辆军用吉普车,山民们好奇,汽车见的不多,于是几十号人围着汽车看热闹。这时司机小战士下了车打开车门从车上扶一个着拐杖的病人下来,众人看清了来人,这时人群中有人吱声“是斗娃!”跑过去忙扶住了“斗娃回来了,怎这样呢?”“八叔,咱回家再说,请司机同志进屋喝点水。”

奶奶、哥哥坐在台阶上,哥哥缠着奶奶讲父亲打日本小鬼子的故事:“你父亲15岁的时候就当上五区的交通员,那时他常常夜晚摸黑出去送信”“奶奶,爹不怕吗?山上有狼,夜里有鬼,好怕怕呀……”哥哥抱紧奶奶的胳膊,奶奶刮了下哥哥的鼻子“有啥好怕的,一个人一身正气什么妖魔鬼怪豺狼虎豹都不怕的。”“咚咚咚!”这时大门敲响了,“三嫂,斗娃回来了!”说话间人已走进院里。

奶奶看着来人“老八!你?这位……”奶奶颤巍巍站起来,哥哥扶着,一老一少同时惊呼“斗娃!我的儿回来了!”“爹!”哥哥撒欢跑过去抱着父亲,“爹爹你可回来了!”父亲慈爱摸着哥哥的头,释放着日久的思念。然后牵着哥哥小手慢慢地走近奶奶“娘,儿子不孝,不能在您灾急病患时侍候孝,请母亲责”“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八快请客人进屋里。”父亲、奶奶相扶着一行人进了屋里。

奶奶称呼“老八”的那位,后来在我开始记事起知道是我们本家的长辈,家族的主事人,精明强干,能掐会算。我的爷爷在我父亲5岁时就过世了,家里大事免不了要请这位族里主事的“老八”拿主意。

那位“老八”,我八爷爷问了父亲的身体状况,又谈了会父亲上班那个银行的事儿。司机小同志喝了碗水起身和父亲告别:“叔,俺走了,程的路远,我早些走,趁黑就能返回医院。”“如果不吃午饭,就早点走吧,回去给赵主任报个平安。”父亲说完,站起身送司机到门口,八爷爷奶奶说“三嫂,斗娃腿不方便,我送送小同志!”“好!”奶奶盘腿坐炕上开始数落父亲“你说你从上次走了多长时间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总得给家里来个纸片报个平安,家里天天盼你的来信,盼你回来这些日子你媳妇受了多大罪,经过多少难,你知道吗?在娘病重时你在床前孝顺,家庭的重担你媳妇挑着,子女你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上班挣工资是为了生,可回家种地,全家团圆夫唱妇随挺好的你媳妇就不用那么累了,在家养伤好了后去辞了工作吧!”“儿子全听娘的。”父亲说完问哥哥“你妹妹呢?七七,去外婆家叫你母亲和妹妹回来,爹给你俩买了玩具去接妹妹回来一块玩。”哥哥两只大眼晴回答“我娘去娘墓那里开荒去了,妹妹在大表姑姑家。”“自己女儿自己养,干劳累人家,现在咱就接回来。”父亲有些气恼,拐杖扔一边推门要走,奶奶“斗娃,去梨花沟虽说只有三里路,可是要过大小九道沟,你那腿能行吗?还是等你媳妇回来再说吧。”奶奶话音还没落,母亲已进屋接过话茬:“娘,等我回来说啥?”说话间看见坐在板凳的父亲,“终于回来了……”母亲悲喜交,看着男人苍白消瘦的脸庞,有一肚子的委屈,只有万般的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强忍着没有流下来。父亲拿过拐杖站了起来一只手把母亲搂在怀里:兰兰,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伙房里奶奶往盆里放了些豆面说要吃抿面,和哥哥祖孙两人一个烧水一个和面奶奶还唠叨着:出门饺子回家面意思是给父亲接风洗尘。哥哥坐小板凳上往灶火里传柴,水滚了,奶奶把抿面床放锅口上,“娘,我抿哇”母亲扶着奶奶上炕上坐“这营生你做不了,费劲呢。”母亲干脆利索,三八两下就做了一锅锅面

奶奶家教严,饭不言,不语,一家人低头吃饭没人敢说话。母亲端起饭碗闻着香喷喷的抿面发怔,却一口没吃,她想起女儿忍不住悄悄流眼泪,她不敢哭,也不能放下碗,于是泪水就着面往嘴里扒拉着,嚼泥,难以下咽。而更重要的是如何向婆婆、儿子圆那个怎么向男人说女儿的事她被那种憋屈和难以言表的痛苦撕着,心疼的厉害。父亲已察觉到母亲的异样但并未说什么,他想这顿团圆饭女儿不在,媳妇心里难过,思谋着今晚之前必须把女儿接回来。

午饭后母亲收拾碗筷洗了锅踌躇再三决定实话实说和父亲商量怎样要回女儿。这时隔壁五婶门外高喊“芝兰走哇!”母亲出和五婶说了几句话,五婶点点头走了。

一家人围炕上,父亲耐不住哥哥缠打开包包拿出一个模型吉普车玩具给哥哥哥哥爱不把玩,忽又道:“爹爹,我要看妹妹的。”“不允许”父亲说“等妹妹回来才能看。哥哥咱赶紧去接妹妹吧!”“好,现在就去你大表姑家接妹妹!”父子俩穿戴整齐准备出门,被母亲拦了回来“你们听我说,之后怎办,咱商量,我把板女……”声音颤抖地哭泣着说“卖给山岔村的苏庆山家了!”全家人听了大吃一惊,父亲愤怒握紧拳头,想狠狠地揍这个女人,思量再三,强压下火气对母亲说“别哭,兰兰,你慢慢说怎么回事?”母亲把女儿换的情形说了一遍“我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能眼看着闺女饿死、病死,不能着咱娘没钱医治,娘的病不能再拖了。”父亲无言以对,他也是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那场车祸父亲住了大半年医院而那条右腿在解放太原的战役中中了流弹,战时稍作过处理腿里3个流弹片未取出来,天阴下雨隐隐作疼那场车祸却又伤到这条腿,住院那段时间医生建议要截肢的,父亲一再坚持不同意截肢,才使得保住了这条腿,但重活是干不了啦。可无论如何要把女儿赎回来。父亲想起了刚领到的残废军人补助,对母亲说“咱去赎女儿!”父亲取出残废金和工资加起来应该差不多够了。“马上走!”母亲叫外公借来一头驴让父亲骑上,两人去了山岔村。

到了苏庆山家,父亲说明来意,随即拿出两块放炕上,母亲看着女儿正熟睡爬过去轻轻抱起,再也不想放开了。苏家也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苏庆山开口“当时王得势送上娃娃的,拿了五块钱回去说给你们。”母亲急急“当时说好的两块,我就是拿了两还了医生那赊账,怎么这样啊?”“难道我讹你不成?那得势说你们要五块钱,他就是拿了五块啊!”苏庆山不客气说。父亲听言啥都明白了,是那个王得势从中获利了三块钱,这个坏蛋,一定要去法院告他,他是个人贩!父亲说“老苏,我们相信你,肯定是王得势从中作梗,你们出多少我一定全付,只是这个王得势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听说你们是亲戚?”“哦,沾点亲,这人奸诈滑溜是靠不住。”苏庆山说。“那这样,我把这些全给你们,那三块钱我想办法凑齐了再给你们送来。”炕上苏庆山老伴开始摸眼泪,养了几个月看见娃娃亲了,这些日子孩子吃胖了,撒手会走几步,伊伊呀呀的会叫奶奶了。她不愿,也不舍得把娃接走。于是想从母亲怀里抢娃娃,母亲抱紧紧的,孩子被惊醒:“呜哇哇……哭了,母亲亲着我的小脸,“板女乖,板女不哭,娘来了!”我停住哭声,看着母亲,小手抓住母亲的脸,细声的发出个字音“娘!”母亲惊喜,亲着我的小脸,泪流满面!父亲又把为何卖娃经过和苏庆山两口说了,他们听着我家不幸的经历,看着眼前的情景无话可说。他们都是好人,都是明白人,当即决定留下两块,娃娃抱走。苏庆山说“王得势拿走的那三块钱还是我向他要吧,告他人贩的话说不定得坐几天警,他也是出于好心,就别计较了。父亲说:老苏你养我闺女几个月,孩子病好了,吃胖了会说话了,这天大的恩情我们如何感谢你们!说罢拉起母亲跪下叩头,“救命恩人今世不忘!”苏庆山说:“别这样,快起来,以后这女娃娃就是我干孙女,咱俩家认个干亲好不好?”父母亲忙说“好好,好了!”母亲把我递在苏奶奶怀里“叫奶奶!”苏奶奶逗我“叫奶奶!”我甜甜叫了一声“奶奶!”两个男人笑了,两个女人哭了,但那是喜极而泣。

父亲抱着我骑上毛驴,母亲牵着慢慢走在山道上,苏爷爷苏奶奶站在村口一直目送到看不见我们的影子才返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哥哥一直坐在大门口等,奶奶已熬好了小米稀饭坐炕上不时望着窗外。首先在大门口的哥哥看见了我们,一个高高蹦起来“妹妹!”母亲抱着妹妹搀扶着父亲。“娘,我背妹妹回家。”“过来,背转。”母亲把我放哥哥背上一家人回到家里。

奶奶窗台上看着院里早已是望眼欲穿,看见我们一走进院里高兴不停地说:“板女回家了,板女回家了。”哥哥背着我进了屋里把我放炕沿边边,奶奶立刻抱起我“板女叫奶奶!”“奶奶!”标准的奶娃口水音很是亲切。“奶奶的乖孙女”奶奶叭叽叭叽亲在小脸蛋上。父亲拿出给女儿买的礼物,是个漂亮的洋娃娃。“来,闺女爹抱抱,看爹给板女买的娃娃好不好!逗的女儿咯咯笑。哥哥玩着吉普车撒着欢儿,见母亲盆饭进来,喊着开饭喽!开饭喽!”全家人围坐炕上吃饭。茭饼饼菜圪蛋和稀米汤就着老咸菜,虽粗茶淡饭,一家人庆幸失而复得的团圆是那么的喜悦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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