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人，是怎么死的？

图｜王可伟油画作品《霍去病收复河西》

01

汉武帝年间，大汉连年打击匈奴，卫霍扫清漠南，张骞凿空西域，将不可一世的匈奴彻底打败。

到汉宣帝时，匈奴已经没落，五个单于争位，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都派儿子到大汉为人质，求救。

呼韩邪得到了大汉的支援，郅支认定汉人偏袒呼韩邪，开始处处与大汉作对，挑事。发展到后来，他居然杀了汉使者。

眼见呼韩邪在汉军支援下越来越强大，知道顶不住，郅支带着自己部族往西跑到康居。

康居王这些小国，崇尚拳头大就是理，对大族匈奴非常敬重，把女儿嫁给郅支单于。

郅支借康居力量，加上自己的人马，在西域各小国中横行霸道，又以为山高皇帝远，大汉奈何不了自己，给汉军带话调侃说：

“这儿不舒服嘛！我是想听从大汉的安排，亲自拜见皇帝哟！”

狼改不了吃羊，在康居壮大后，郅支暴露狰狞面目，把康居王女儿、贵族杀了不少。

征召一大批民夫，开始修筑堡垒——单于城。

就在他四处挑衅之时，千里之外，有个人决心对他动手。

02

汉元帝建昭三年（前36年），西域汉军驻地。

骑都尉甘延寿、副都尉陈汤两人密谋。

陈汤说：“胡人害怕强大的部族，这是他们的天性。郅支单于强悍欺人，如今他在康居国站稳脚跟，周围乌孙、大宛这些小国都怕他。形势发展下去，几年之后，西域小国都危险。”

陈汤的意思，要乘着郅支单于无备，动员汉胡联军，干掉这个隐患。

甘延寿表示认同，说咱们请示朝廷，然后发兵。

陈汤大不以为然：这种事上报，等到朝廷口水仗通过，黄花菜早就凉喽！

老甘不同意：不经过请示，擅自发兵，是要杀头的！

陈汤不吱声。

刚巧，老甘生病十几天，由陈汤负责，他立即假托皇帝命令，征召大汉西域屯田士兵及十五个附属国部队，前来集中。

甘延寿病中得知，吓了一大跳，跳起来去见陈汤，要制止他。

陈汤变了脸，按剑斥道：“大军已经集结，你小子想败事吗？”

势同骑虎，甘延寿长叹一声，只好这样了！

胡、汉联军一共四万，即日兵分两路：

陈汤一路，从南边越过葱岭，经过大宛，进入康居；

甘延寿一路，从北边通过乌孙，到达康居，两路会合，直取郅支在康居的驻地单于城。

兵贵神速！

快速进兵的陈汤，在康居东边就遭遇了敌情。

康居副王进攻小国大昆弥，干掉上千人，抢了大批人口牲畜，回军正碰上陈汤。

立即开战。

汉军一举击溃副王人马，斩四百六十人，夺回俘虏，交还大昆弥。

陈汤召来康居的大人物，盟誓，声明只是对付郅支单于。

康居人害怕也恨郅支，看到强大的汉军到来，愿意替汉军效劳。

陈汤掌握了匈奴人的动向。

两军会师，迅速挺进到离单于城三十里。

03

眼见汉胡联军兵临城下，郅支单于慌了，派使者前来问话：“汉军为什么来这儿？”

回答：“你不是要自己来朝见皇帝吗？陛下可怜你躲藏在康居小国，派我们前来迎接你。”

不再废话，进兵城下三里处安营扎寨。

远远看到城楼上，飘着五色旗，郅支单于率几百人披甲而立；

城门开处，几百匈奴骑兵驰马前行，数百步兵城墙下列成鱼鳞阵，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城楼上的匈奴人齐声高叫：“来决一死战吧！”

汉军前进，一阵箭雨，把城门的匈奴人射了回去。

汉军的战斗力和先进的装备，四万大军进攻几千敌军，是牛刀杀鸡。

一通鼓毕，汉军已冲到城下，四面围城，分工明确开始攻城。

大盾牌在前，强弩在后，仰射城中；

工兵挖地洞，塞堵敌军出口，放火烧城前木楼。

连夜发起猛攻。

单于全家上阵，几十个老婆（阏氏）也抄弓箭上了城楼。

汉军强弩硬弓厉害，郅支鼻子上中了一箭，老婆团死了大半，只有后撤。

天亮，增援郅支的康居亲匈奴派上万骑兵被击退，汉军攻进城，郅支重伤死去，汉将杜勋斩下他的首级。

共斩杀阏氏、名王以下匈奴将士一千五百多人，活捉四百多，余下还有千余投降。

大获全胜。

郅支单于这个西域隐患，还在成长中就被陈汤干脆利落地干掉。

04

第二年（前35年）正月，甘延寿、陈汤的使者带着郅支单于的首级到了长安，向朝廷汇报战绩。

奏章上说：“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经臣服，唯有郅支单于自恃路远，还在挑梁其间！臣甘延寿、陈汤替天行道，攻克敌军，斩杀郅支单于。”

末了有一句名垂青史的话：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呼韩邪单于得到消息，又喜又惧，急忙向朝廷上书，愿意永远替大汉守卫北部边疆，代代称臣。

然而这么大的功劳，朝廷的权臣们并不买账。

先是丞相匡衡阴阳怪气地说：“春天是掩埋尸骨之时，不能悬挂首级。”

本来将郅支悬首示众，十天就收起来埋掉了。

接着几个大臣以为：陈汤他们假托朝廷命令，擅自征召军队建立功业，此风不可长！边将都向他们学习，不乱了套了？

甚至有人建议等他们回到中原，要逮捕降官，追究责任。

陈汤争辩：你们这样做，不是替郅支报仇吗？

还好汉元帝没糊涂，专门派出使者，命令沿途郡县犒劳班师大军，给将士们一个尚可的答复。

陈汤、甘延寿到京城，汉元帝虽然有意封赏，但权臣匡衡、石显等反对：不计较他们矫诏一事，但也不该封侯嘛！

这事只好拖着、耗着。

有良心的大臣，如著名文学家刘向，就替陈汤他们鸣不平：郅支杀害大汉使者将士上百人，罪大恶极。陈汤他们不耗费大汉国力，率领屯田将士，百蛮君主，一举就消灭了这个强敌。

这是千年的功业，保证了万代的平安嘛！

汉元帝终于下定决心，免除二将矫诏发兵罪过，封甘延寿义成侯、长水校尉；陈汤关内侯、射声校尉。

每人食邑三百户，再赐黄金一百金。

05

陈汤胆大敢为，所以能立不世之功。

成也大胆，败也大胆。

他大模大样地收下西域小国的赠送，战利品常居为已有，被政敌攻击，免掉官爵，成为一名大头兵。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元帝去世，成帝继位。

鸿嘉三年（前18年），西域都护段会宗遭到乌孙国兵的围困，消息传到京城，大家想不出办法。

大臣王凤说：请陈汤来说说，这个人有办法，又了解西域。

陈汤来了，虽然他年纪大了，因风湿两只胳膊僵硬，但分析问题还是直指中心，有条有理。

首先说汉兵的战斗力，一个抵西域兵五个；现在西域人学习我们的技术战术有进步，但至少是一个抵三个。

围攻段会宗的乌孙兵根本不足以战胜汉兵，不必担心。

其次，就算是立即发兵救援，轻骑兵一天走五十里，重骑兵一天走三十里，猴年马月还到不了西域，这可不是救急的办法。

并且断言：五天内会有好消息传来。

果然第四天消息就到了，乌孙解围而去。

这下子大家服气，姜还是老的辣！

王凤聘请他为参谋，重新进入仕途。

06

汉元帝皇后叫王政君。

儿子成帝继位，老王家五个兄弟大权在手，格外嘚瑟。

王凤就是其中之一。

陈汤在王凤手下，也不是省油的灯，出主意，收受钱，能做事也敢做事。

他插手汉成帝陵墓修建问题，和将作大匠（建设部长）解万年又是好朋友，计划大捞一笔。

正在这个阶段，王凤的兄弟王商替代他为大将军，主掌朝政。

一朝天子一朝臣。

王商特别不喜欢陈汤，开始整编陈汤的黑材料，没多久陈汤再次倒台，和解万年一起发配西部敦煌，又再迁到安定。

最终老病回来，死于长安。

07

又过了很多年，王家的侄儿辈王莽掌权。

小王的父亲死的早，没发达时，陈汤替他说过话：“王家子侄中只有王莽没有封地，应该给个爵位。”

王莽得封新都侯，政治生命起航。

所以王莽很感激陈汤，报李投桃，追封他为破胡壮侯。

算是给陈汤的大功劳一个对等的荣誉，虽然晚到了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