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年味，在人间真情中/薄海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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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味，在人间真情中

        一

都说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年味却越来越淡了。

其实，过年的仪式依旧，只是人的新鲜感淡了，期待感淡了……总之，是心态变了。生活的味道，浓浓淡淡只在于人的心态。

说到年味儿，其实就是烟火味，是备上一大堆年货的，各种吃吃吃。年味儿最重要的还应该是人情味，是亲友家人相聚时的，各种聊聊聊。

春节与西方国家的节日的宗教性质不同，它不仅是一个家庭的庆祝形式，更显示了家族内沟通的氛围，那该是深埋在血脉中的宗祖观念，也算是乡村特有的文化传承。主要就体现在串门儿中。

在乡下，不论平时相处得是否融洽，大清早第一波串门儿的必须是一个门里的，体现着家族关系的远近。

记得小时候，盼了好久的年初一终于姗姗而至，孩子们总是很早就起床，去本门里的各家各户去拜年。

旧时的鞭炮声特别响，撼得大地直颤，从梦中被震醒的我，一骨碌钻出热被窝，穿上已经套好了新外衣的棉袄棉裤，急匆匆吃上一碗“米冈子水”荷包蛋，就急忙往外跑。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我们呼姐告妹地串联了一大群，热热闹闹地奔赴早已了熟在心的人家。进门不问新年好，直接就跪下磕头，口喊“磕头啦！”然后拍拍裤腿前去拿糖果。

鞭炮声声，鼓点一般，震撼得肝颤，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冷，一路我总是有些颤抖。

拜完年，才刚好天亮，就心满意足地回家吃水饺。这时候，大人们会一一打问，还有谁家去了没有？当然都去了。

不记得有大人的引领，我们对于该去哪家都是门儿清。

吃了饭，孩子们就自由地到处去撒野了。轮到大人们串门了，男人们一家家地品酒，直喝得走起路来一歪一扭，喝大了干脆在大街上耍起酒疯，又哭又笑又唱又闹的。引得孩子们像看耍猴的一样，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看看节目直播。

女人们聚在一起，哈哈的欢笑声惊飞群鸟。记得那时候，一年到头不问家事的爸爸，不但年夜饭炒菜全包，每到大初一，还会对妈妈说：“放你三天假，使劲串门儿去吧。”

这三天，他在家里做饭喂猪，接待来串门儿的人流。满脸幸福的妈妈和婶子大娘们一起，换上崭新的花褂子，满村里串门儿去。

她们对串门的热情那是相当高，不仅是近门的人家、要好的闺蜜，就连全村里当年新娶的媳妇，她们都要去拜访一下。

那时候的新衣服是多么简朴土气，可是人们的心里是多么满足，女人们脸上的笑容带着那么纯粹的快乐。她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多么简单的好奇心啊。

一年又一年过去，那些一起摸黑去串门儿的姐妹们，走着走着就散了。我们嫁到了不同的地方，成了另一个家族的成员。

那些和妈妈一起去串门儿的婶子大娘们呢？她们再也没有意气风发的年轻时代，甚至，有的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二

结婚后这二十多年，我们每年都要回老家过年。回老家过年很累、很繁琐，但这是亲情的奔赴，缺少了这种人情味，过年就失却了味道。

每到春节，为什么全国各地大江南北都掀起了返乡的热潮？为什么空间距离，甚至疫情肆虐，都无法阻挡回家的脚步？

这是亲情的奔赴，是年味的召唤。

现在，人们已经摒弃了摸黑去拜年的习俗。年初一，我们都是吃过饺子再带着孩子们去串门儿。

每年我们都是先到小叔家，然后再去大娘家，会同嫂子弟妹，大家一起去本门里的各家去串门儿。

这种集体大串门儿的拜年活动，是一年一度的盛大仪式。

走着走着，年轻的小媳妇变老了，走着走着，孩子们都长大了。于是，串门儿的路上，总会有我们妯娌们对从前的回忆，对时光的感慨。

一同走过的路，一同经历的时光，情在其中。

每年聚在一起，老孙家大家庭总是表现出其乐融融的氛围。融洽的交谈，快乐的欢笑，还有叔叔们自豪的赞誉：“我们这个大家庭，从上到下的团结和睦，真是没得说！”

嗯，没得说！感恩之情都浸在过年酒里。

        三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每年都会在哥哥的再三催促中，奔向我的梦里温柔乡。

照例，我们一起去走亲戚。现在开车方便迅捷，走亲戚也不像从前。那时，车马慢，时光慢，大家都要留下慢慢喝酒吃饭。

如今，走亲戚大多也都是串门儿的形式。开着车，舅家姨家姑姑家，到了放下礼品坐下聊聊就走。但可能不久这个礼品盒，又会在亲戚的回拜中又回来了。

有意义吗？有！老人们说，过年嘛，就是这样“叨啦叨啦”才热闹。礼物不重要，情义无价。

她们那一辈走亲戚都是怀里抱着孩子，再一手牵着孩子，另一个胳膊上挎着沉甸甸的提篮，提篮里装的不过就是过年馒头，亲戚会给换上他们家的馒头，再沉甸甸地挎着回来。这就是“叨啦叨啦”。

今年回娘家走亲串门儿，常常是五味杂陈。不但上一辈越来越老，还越来越少了。似乎于不经意间，时光向我们展现出人生秋季苍凉的画卷——“无边落木萧萧下”，梦中故人半零落。

这次去见一位从不曾想念的长辈。那是一张小时候见了就会打怵的脸，他总是那么声震如雷，永远都是那么霸气，从没让人会把他和病弱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但是，当你发现，这样一生强悍的人，竟也会屈服于时光与病魔，那时候，内心是震惊的，也感觉到了心酸。血缘关系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总是在特定的时候，会碰触到内心的柔软之处，会有点疼。

当眼前的树叶落尽，就到了人生的冬季，季节可以循环往复，人生却是一条不归路。希望长辈们都好好地活着，一旦没有了他们，我们就会是老人了。

和哥哥妹妹一起走亲戚，回来已到午饭时间，九零后侄女正在厨间忙碌着，那个似乎昨天还在怀里撒娇的孩子，也已经成了俩孩子的妈妈了。大厨妹妹一进门，挽挽袖子就上阵了。不一会，十几个菜上桌了。

四世齐聚一堂，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此时总会笑眯了眼。此时，我心里有满足，也有难言的缺憾无法表达，也只有语无伦次地把新年的祝愿说上一番。

祝福中的一切都会是圆满的。

下午，蜷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是可以尽情慵懒的时光。晚上会有来喝酒的客人，妹妹正在准备菜肴。

有个像姐姐的妹妹，做姐姐的可以尽管去当猪了。

晚上，客走，桌上有喝剩下的国窖1573瓶底，我和妹妹掰下俩瓶盖干杯，老母亲坐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俩，宛如回到从前，也是这样地，看着两个调皮的孩子在学大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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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杯就敬时光吧，愿时光不老，我们永远都还是母亲身边的调皮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