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说:你写写我。文章里都说：女人要倾国倾城，要优雅到老，要爱自己，要做自己。 我在这苦逼的生活里，只希望倾其所有，完整到老，活到满脸皱纹，满口假牙，坐晒太阳，孩子路过我晒太阳的地方，看看我：这该死的老太太活下来了。足矣。 燕子很漂亮，皮肤很白，脸上有点雀斑，结婚之前，我每次看着她的脸都觉得：女孩的脸上有雀斑是这么的好看。 燕子的名字是父母起的。父母觉得'燕子’比麻雀细心多了，垒窝耐用又坚固，爱家爱子，将来自己的女儿也像燕子那样一群子女，有个好窝。 燕子十四岁的时候，常跟隔壁邻居 嫂子聊天，嫂子三十多岁，每次聊天嫂子说的几乎都一样：说起自己公公婆婆对自己生活不管不问，夫妻俩好不容易建起一处房子成立一个家，孩子还小家务还多，饥寒交迫的生活无比艰难。 说起自己的公婆嫂子就是：呸，老不死的，过去没帮我一点，老了也别指望我来养老…… 燕子觉得，嫂子是彻底的泼妇了，无药可救的“娘们+妇女” 这个形象，是自己这辈子的底线～～～无论如何不做这样的女人。
燕子不是个懒惰的女孩，没有知识的她进了酒店打工，端盘子一段时间，她就发现，服务员是青春饭，年轻好看 唇红齿白，外人怎么都顺眼，年纪大了还端盘子伺候人？ 她决定拜师学艺，做面点，面点的种类很多，学起来并不容易，一边看着师父的脸色，勤快又勤快，一边学习各种面食的配料和花样。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所有的人都告诉燕子： 男孩有房子很重要，有房子就可以有个安定的家 有首饰很重要，有了首饰证明在男孩心中的分量 有家庭条件好很重要，生活不会太狼狈不堪 …… 燕子通通听不进去，房子我自己挣，首饰我自己买，俗气的大人 ，已经被这个社会污化，燕子觉得使劲保持自己的追求才不枉青春。
燕子嫁的男孩是自己选择的：人品极好，尊老爱幼，关键是喜欢燕子，给了燕子从来没有过的笃定和踏实感。 同时男孩没有房子 没有首饰，也没有“家庭条件好” 燕子觉得，只要男孩人好，对自己好，日子慢慢过，只要好好干，一切都会有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婚后的燕子过起了向往已久的属于自己的小日子，你上班我上班，你下班我下班，你打球我看着，一起吃饭一起溜达。 转眼有了孩子，婆婆身体不好不能帮忙看孩子，公公要照顾婆婆。 丈夫上班，燕子自己带孩子，开始还一切正常，你砍柴我烧水，你上班我看孩。 后来，随着孩长大，上幼儿园需要费用，七大姑八大姨，去世结婚生孩子～都需要随礼，钱都伸手跟丈夫要，一个人的工资支付一家吃穿+房租。 日子的入不敷出 ，让燕子不敢买一件喜欢的 像样的衣服，穿的都是结婚之前买的。 有一次，丈夫出门买菜，说一会回来，结果过了吃饭点两个小时了还没回来，孩子发烧了，丈夫电话打不通。后来听说他在球场打篮球，没带手机。玩得忘了时间。。。。。 燕子发现，都说找个'家庭条件好的男孩’很重要，有房有家是很重要，但是比有房有家还重要的是：男孩的父母曾经教过男孩，独立，担当和责任，尤其是家境并宽裕的男孩，几乎没有理由把年轻的时间用来玩乐，下棋篮球打扑克。 一个男孩没有房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独立，也没有努力，没有目标，没有规划，灰暗的日子可怕的没有未来，看不到一点光。 更可怕的是，女孩对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燕子母亲一直身体都不是很好，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卧床不起两个月，再醒过来的时候，可以走动，饿了也知道吃饭，但随时随地自言自语，大小便也不避人了，大家在街上聊天，她脱了裤子蹲下就尿尿，她不知道害羞了，大家都羞的躲着 不好意思看她。。。 燕子看着老的小的，心痛又心焦。 孩子吃喝拉撒需要花钱，老父母需要照顾+花钱。燕子的面点手艺找工作并不容易：早餐 早上四点开始工作，酒店餐馆 晚上九点才能下班，有时候还会加班。 无论是早餐还是正餐的上班时间都不能照顾到孩子。。。。。 想挣钱顾不了孩 顾了孩挣不了钱 顾了小的顾不了老母亲 顾了老母亲的顾不了小家 把自己分成几瓣都不够用。 燕子彻底懵了，她说自己活的不如猪狗，至少猪狗没有她这么狼狈。 她好不容易找了份时间接近的工作，下了班奔跑接孩子，送完孩子奔跑去上班。经常下班晚了，孩子在托管是最后一个，看着妈妈都满含泪水。 穷家夫妻百事哀是什么，燕子彻底领悟到了。
跟丈夫的感情，其实已经谈不上感情了，就是凑合着在一起过下去，能有个人一起照顾这孩子。夫妻之间的没有心平气和的交流，说话口气带着怪责和怨气----是对自己的怪责，对日子的怨。 燕子说：小姑子跟别人说我，太冷淡了，对家人不热情。她不知道，她看到的我的冷淡是露出海面的冰山一角，在海底下还有更深的冰山---我自己的日子过的冷了，我跟她的哥哥 我的丈夫，我们之间越来越冷了。 对婆家人的冷淡 只是我们两口子本身冷淡的后续反应，而已。 那天燕子在加班，孩子老师打来电话，说孩子偷拿同学的东西，已经多次了。并且老师的话，孩子从来不听，还情绪反复无常，常常对老师撒谎。。。。 燕子比谁都清楚，自己精神的焦虑，一言一行，时时刻刻影响着孩子，影响着这个瞪着大眼睛，每天都在学习新见识的孩子。 孩子的一言一行也是自己潜移默化的影响和造就的。 回到家，燕子放下包，用接近魔鬼的口气质问孩子：你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要拿别人的东西？ 燕子打了孩子，孩子的脸上留下了燕子的手印，手印碰到的部位又红又肿。 丈夫下班回来，看到被打的孩子很心疼。质问燕子：你疯了? 燕子边哭边喊:我疯了，我是疯了，这日子穷，穷的看不到希望，我过够了。。。。 燕子用很难听的话骂了丈夫，她自己也不知道骂的谁，总之骂的话，是你想象不到的，不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 燕子说，她打孩子的时候，心里很明镜：不是孩子错了，是自己对生活的焦虑无处排解，那些焦虑的火发到孩子身上了。孩子只是默默承受了妈妈的焦虑。
二十多岁的时候，燕子跟我说：隔壁嫂子的泼妇思想，让她变得这么丑。我们不会。我们会是贤妻良母，爱家爱子，爱丈夫尊老人，我们要跟一个善良的男孩一起执子之手 与之偕老。边说着边哼哼：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老得哪里也去不了。。。。。 在我写完之后，给燕子看了一下草稿，问她:你怎么样？ 燕子回答：美女很狼狈，这苦逼的日子只要还让我活下去，我就得想办法，自己如何可以调理自己，如何让自己和孩子好一点的活下去，如何安排时间，照顾自己那老父母。。。 我沉默。因为我自己的日子并不比燕子好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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