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我最后一次串联(一)

 仙榕 2022-02-08

      1967年,是文革的第二年,1月,上海“一月风暴”,两派进行抢班夺权,各级领导机关、乃至公检法全面瘫痪,全国各地已实行“军事管制”。社会上政治空气沉闷,两派斗争随时暴发……

柳州五角星,当年曾出现静坐示威

        柳州也出现了静坐示威和绝食抗议,风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1966年底,中央表态说:明年春暖恢复革命大串联。但时至1967年5月,仍无串联恢复的任何迹象。

       为了出外透一透气,5月11日下午,我和同窗廖 生等一行五人前往柳州北站,乘押车员不备,偷偷溜进一辆车头向北的货车车厢。待押车员发现我们时,货车已驶离车站。他很生气,与我们争执起来,说:你们不下车,我就每个站放你们一个人下去。

鹧鸪江大桥  

       到了鹧鸪江站,有一个同伴主动下车了。车继续前行,我偷偷在盖有我们《十不怕造反兵团》印章的空白信笺上写好证明,递给押车员。而他一眼就识破我是先盖章、后开的证明。

       天全黑后,他也不为难我们了。也许是怕我们人多势众吧。一夜相安无事,次日天亮时分,我们到了桂林。

桂林火车站(网络图)

      我们四人走进市区吃早餐,而后返回车站。一辆敞篷货车正在整装待发,车上有不少青年学生,被乘警驱赶。为了躲避,他们窜过车底,双方好像捉迷藏。

       我们灵机一动,佯装旁观者,坐在离车的不远处看热闹。

       过了好一会,货车终于开动了,而且越来越快,不可能停下来了。我们瞄准时机,交换下眼色,我喊了一声“冲”!大家齐刷刷地奔向货车,双手抓住车厢把手,迅速爬上车沿,一个侧翻,进了车厢。这一整套训练有素的娴熟动作,可与当年的铁道游击队员媲美,也是今天难以想象的。

冷水滩火车站(网络图)

      傍晚时分,我们顺利地来到了湖南省冷水滩站。街上饮食店的服务员用湖南话热情地招呼我们:叉么子咧?进来坐倒咧!(意思是:吃什么?进来坐先)。

      吃过晚饭,我们又返回车站。经过在车站的宿舍区左拐右拐后,我们象做贼似的、溜进一节有近十人候车的闷罐子(封闭型)车厢。

       车开前,有一个胖子不耐烦地在关好门的车厢里走来走去,发出吱吱喳喳的声响。我们很反感他,害怕他弄出的声响招来车站的人,而把我们驱赶下车。

       半夜时分,我们终于来到了衡阳车站,车却停开了。

衡阳火车站(网络图)

       刚好旁边有一辆敞篷车开出,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翻身上了车。只见车上堆着黑呼呼、半干半湿的煤块,很容易弄脏衣服;更糟糕的是,开车后大风吹起的煤粉煤屑铺天盖地地窜进我们的眼睛、头发和衣领,使我们享受到免费乘车带来的最难堪待遇……

株洲火车站(网络图)

      次日拂晓,我们终于逃离苦海来到株洲。经过在车站水龙头的简单清洗,我们又马不停蹄地步行进市区填肚充饥;而后返回车站,坐上了往北开行的闷罐子车。

岳阳火车站(网络图)

       到岳阳时已是傍晚,天下着小雨。我们环顾四周,不见食物踪影。货运车站没有食品卖,我们没预料到。此时此地,忍饥挨饿、静坐绝食是我们不二的选择。

  武汉长江大桥(网络图)    

      就这样,我们跨洞庭湖、过长江,迫不及待地于次日凌晨来到武汉市的汉口站。

汉口火车站(网络图)

      下车后,大概走了一个钟头的路程,我们终于看到一个卖云吞的饮食店,一角四分钱一碗,不,是吃了准饱的一大碗!服务员那捞云吞的豪放而大方动作,至今难忘。不象现在这样要一个一个数,斤斤计较。

       武汉五分钱一个的雪白大包子,也使我记忆犹新,耐看抵食味道好,远超天津的“狗不理”包子。

       在武汉,我们大开杀戒,用了一元五角钱,把头一天用不上钱、挨饿肚的损失补了回来。当晚,水足饭饱后,我们又步行返回车站,坐上一辆装有大杉木和大杂木的敞篷货车。

      候车吹牛间,总感觉到木头下面有动静。我问:是谁?良久,才见一个人伸出头来,问我:你们是柳州的?我答:是呀!又问他:你是谁?答:我们是宜山的,听说会被人赶下车的,是吗?我答:谁赶?对答间,又有五、六个人从木头底下窜出来。

       真是胆小如鼠也!但是,我很佩服他们宁愿挨饿也不浮头的“英雄”气概!他们的行为让我哭笑不得。

      由于爬货车串联,我们练就了飞车绝技——在车刚启动时,跟车疾跑、手抓脚蹬、翻身上车;车到站将停时,迎风起跳,下蹲着陆

安阳火车站(网络图)

      记得有一天中午,我们坐敞篷货车到了河南省安阳车站,我下车买包子。因为人多又下雨,买得包子后发现车己开走、车速很快了!

      如赶不上这趟车,我将与车上的同伴失散而变成“孤家寡人”。事不迟疑,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飞车绝技很快爬上车、进了车厢,再沿一节节车顶爬过去,找到同伴。如今,我都不相信自己有过这招绝技!

       在北方的车站,人家是光明正大地放广播指导我们去乘车的。而且,车站的工人还热情地告诉我们,装有油罐的货车跑得远又跑得快,途中少停车。他们绝非是怕我们滞留当地的,礼多人不怪嘛!

北京火车站(网络图)

       就这样,我们四人风尘仆仆地到了北京永定门火车站,这也是我第三次到北京了。

      时值五月,北京的天气是昼热夜凉。白天,我们到北海公园和天坛公园玩,热了,脱下卫生衣放进挎包里;夜晚,找到合适的地方后,在地上铺两张大报纸当蓆子,穿上卫生衣,挎包当枕头,一字排开席地而卧,与“流浪者”无异。

1991年5月第二次在天安门留影

      一天晚上,我们在天安门旁边的工人文化宫找地方睡觉,路过一个宫殿的大水缸时,我顺手敲了几下,发现里面有动静,伸头往里面一看,妈呀!竟然有三个人睡在里面。这里防风又避湿,此乃佳境也!

1991年5月第二次在人民英雄纪念碑留影

        记得我在人民英雄纪念碑留影过一张黑白像,可惜多年前已找不到了。

        三天后,我们决定从天津、经上海返回柳州。因我串联过五次,从未到过华东,想走一次新路。

          1991年5月终于在天津火车站留影

      我们到天津已是下午了。在天津,印象最深:一是有轨电车,而其他城市多是无轨电车;二是放在饭店玻璃橱窗里的“千层”大面饼,大如簸箕,厚一寸,诱人味蕾!

      到天津的次日上午,我们到西站候车南下,无车可坐,只有北上货车;转到北站,“涛声依旧”;再重回西站,还是"老调重弹"。

      这时,我灵机一动,提议:先北上后南下,“曲线救国”。正是这着妙棋,使我们"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我们乘货车北上到了秦皇岛。在那里,我们无心去寻觅"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的仙境美景,一心找车南下,因为我带去的15元钱,只剩下3.71元了!若断了粮草,后果不堪设想……

货车串联倍艰辛,千难万险途惊心;当初年少不畏苦,风光无限任纵情。

(未完待续)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