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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俊杉诗歌作品选】:月光之上是我的村庄

 苍岩风语 2022-02-09


作者简介:

   刘俊杉,笔名杉子,河北井陉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星星》《中国诗歌年选》《大众阅读报》《太行文学》等报刊。著有诗集《山之侧,水之边》《澄澈》。

与故乡书

你的山水太沉重了

包括你的名字

包括老屋窗前的那枚叶子

我已背不动你

十八年的太阳

还压在门楣

十八年的月亮

沉在杯底

举起来就是满山秋色

野菊花的小杯盏

哪一个不在邀我对饮

然而,我已背不动你

从你的身影里走来

我就是你的一根肋骨

多少年,我离你太远

你却离我很近

诺大的一片山水啊

就做了我心头的

泪滴

 

我所描绘的中秋

我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描绘中秋——

用一管赭红、两管大黄、半管深绿

描绘中秋的味道

用一钱青、两钱灰、半尺空白

描绘中秋的气氛

用一壶酒表达相思

两只杯盏描述团聚

再用一副碗筷表示思乡的我

用半幅江山表达中秋的重量

再用一棵歪脖子松、一尾小鱼

溪边垂钓水中的月亮

从今天起,做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从今天起,做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珍惜每一寸光明

在太阳未升起前

睁开黑色的眼睛

在自由的空气里悠闲地散步

在嘈杂的声音中

寻找自己喜爱的歌声

学会品尝葱尖上

那些微小的甜蜜

学会对一棵小草表达尊重

学会把一生的幸福

托付给那些烦琐的事务

那些平凡的人

学会打发时光

寂静时学会亲近自己

学会记得一些事情,忘记一些事情

学会把走过的山水风光

一件件装起来

这些是别人拿不走的财富

学会对自己哭对自己笑

学会爱每一天,每一个人

从今天起,做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珍惜每一寸光阴

无论大事小事

只要你爱过,便不虚度此生

 


今夜,让我在心底再次爱你

就从这一缕月光开始

向后飞翔

红颜褪去,繁华落下

青涩重新萌动

绿水青山小桥

村庄横亘天地间

今夜,让我在心底再次爱你

所有的悸动停止

所有的向往不再

今夜,你是唯一的港湾

我等你的波涛疗伤

等你忽明忽暗的灯火抚平叹息

月光下,你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而我睫毛上的泪滴

却将你浸染得

一片模糊

乡愁

一生只爱一次

你让我爱了一生

你这老掉牙的村庄

错爱我一辈子

还不起的一辈子啊

等我归人黄土

还要被你的浓情掩埋

从不与流水诉离愁

只因流水不回头

乡愁常在,沿梦境抵达

还是村头的那颗老树

还是那条蜿蜒不平的土路

路上印满了我的小脚印

路边开满了我的小欢喜

月光之上是我的村庄

红颜老去,秋月依旧

长安月罢临安月

都随西风而去

唯有乡愁不老

秋风吹不瘦

从这年头吹到那年头

二十四个节气,二十四封家书

今秋,收成可否?

此刻,月光之上是我的村庄

三千里江山,只剩她

孤独地亮着,亮着

让风随我而歌,歌伴我而饮

饮不尽的是月光

醉人的不是酒

对影何曾有三人

只有我小小的身影

徘徊在故乡村头

威州湾的春天

鸟儿们飞来了

四月开始在河湾里长高

它们翻卷着,像我童年的梦

怪异而无常

鱼儿们触动着鱼线,垂钓

柳树下几个呆坐的人

而荷叶上的露珠

比天空清亮

这时,一声吆喝里,

几头耕牛踱来

它们的尾巴上

甩着春天的阳光

威州湾,弯过了多少岁月

金戈铁马,填了一时的激愤和喧嚣

填不了这一湾河水

应有的宁静

只见历史在河边、河岸甚或在河中

慢慢地老去或湮没

而水是新的

水边的树是新的

戏水的人

也是新的

井陉,井陉

最早把井陉叫响的

是汉军的号令

第一个把绵蔓河水赶进《史记》的

是韩信的马鞭

西望长安,群山逶迤

东眺碣石,沃野苍茫

太行八陉之第五陉

天下九塞之第六塞

井陉,让无数英雄的鲜血

擦得铮亮

在韩信之前,周穆王的猎犬

围捕过陉山的牡鹿

大秦的铁角车

把陉山轧出两道深辙

一道辙中坐着气宇轩昂的皇帝

一道辙中躺着臭不可闻的腐尸

之后来井陉的

是身背刀剑的人

是怀揣信仰的人

是攥着辛酸和血泪的人

他们把所有的奢望抛在山外

像仙台上的叶子

任世上的风吹着

一遍遍青,一遍遍红

把井陉打扮得美丽而安详

于是,三川九岭十八峪的黄土上

一辈辈长出无数人的艰辛和期盼

从土门到娘子关

祖先们的脚印和士兵的白骨

一层层叠压着

叠压成一部翻不动的历史

在战火一次次炙烤之后

一声生命的长笛

释放的是陉山绵水不屈的呐喊

一阵踢踏的舞步

踏出的是井陉人坚定的心音------

井陉,井陉

一方山水的名字

一群质朴山民的姓氏

指点着帝王们,一次次

描画一个纸上九州

又像卡在英雄们喉咙里的血

让他们喜也豪放,悲亦壮烈

我不知道,是谁

把陉山的壮美和苦难

唱进歌里,是谁

把绵水的欢笑和辛酸

揉进舞里

在我之前的先民们

他们铿锵的号子让我看到

銮台的山石

怎样把天空撑得更高

千年的古城

怎样把岁月砌满城墙

潺潺绵水怎样随人们的意愿流向山顶

庄严的庙宇怎样端坐在压不垮的脊梁------

井陉呵

我是后来走向你的人

从祖先的血脉里走来

从世纪的风雨中走来

不揣刀剑,亦未带忧伤

只有一颗绵水般欢跳的心

只有一颗陉山的叶子般殷红的心

走在你的山水间我猛然发现

在祖先的期盼中伸出的三十三万双手臂

正擎起一片更加晴朗的天

太行石

除去浮尘和腐草之后

就是这些青呀呀的石头了

这些青茬茬的骨头

岁月为肌,清风为肤

河流溪水是它的血脉

站成千里太行

挺立在苍穹下

这里也是最初的墓地

三叶虫、蕨类植物、海虱子,还有

时间的骨架

所有柔软的事物早已腐烂

只剩下这些坚硬的骨头

一层层叠压着,叠压成一座山

一部厚重的历史

硬邦邦让你阅读

四季的风刮过这里

软软的就变硬了

四时的水流过这里

柔柔的也就变硬了

还有那些方言

落在地上能砸个坑

他们一诺千金或者

哲理深刻

这些硬邦邦的石头

其实始终渴望一双手的敲打

随便检一块

那坚硬和重量就能穿透掌心

甚至穿透你的思想

让你也成为一座山

和它们一道,砌成一部

写不完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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